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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往

《嚮往》

少年從床上爬起來,這幾乎已經是他的習慣了。他走到窗前,打開厚重的落地窗,風便一下子全灌進房間,狂亂地拍打他的腦袋,讓他開始有些頭疼,他連忙摀住因為慣性而想要嘔吐的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輕巧的拉開紗窗的那層,世界便從小格窗組成的牢網變成清晰而自由的景象。他向外探去,街上只有一隻野貓黑色的身影竄過,躲到了車底。

路燈是淒慘的顏色,既不像白卻也不黃,他避開自己在窗台縫塞著養的多肉植物,翻上了沒打掃而充滿灰塵的欄杆上,大大的月亮映照他的臉,少年的視線落在了四層樓下的柏油路上,毫無感情的隨便感慨兩句:「還是一樣啊。」

他突然很想唱歌,想在自己死前唱首歌。於是他扯開喉嚨,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卻發現自己沒辦法唱出任何一句詞。現在這種情況下,彷彿唱什麼都不對勁,他又絞盡腦汁想了想,最終又放棄了唱歌的念頭。

算了,就這樣跳下去吧。

他又看了人生最後一眼月亮,整個人坐上欄杆,只要他「不小心」滑出去一些,就算沒死應該也會骨折、或者顱內出血吧?他又把臀部多往前挪了一點,冷風颼颼的刮著他的臉龐,抓起他的髮絲,他好像聽見那隻野貓抓到了一隻老鼠,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他慢慢把身子前傾,讓頭能朝向地面,他的腹部被欄杆壓迫得疼痛,讓他又有點想吐,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乾嘔,被自己生生止住了——他可不想跳樓時跳進自己的嘔吐物中。

......

該跳了嗎?

胃部還被壓著,雙手因為撐著幾乎可以說是對半折起的身體而開始痠痛,但是他卻遲遲不肯放手。

快點,你不是很想死掉嗎?

就那樣又撐了不知多久,他意識到天色比剛開始亮了不少,如果再不下定決心,接下來就會有早起的人晨跑經過了。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腹部隨之故意脹起一些,試圖緩解因被壓住而失去感覺的內臟,手臂也開始打顫,預示著少年他快要用完所有的耐心了。

......

最終在自己失去所有力氣掉落前,少年稍稍一用力,身體往後倒,腳又踏回了地面上。他看著被壓出一條深痕的發紅的手掌,拍了拍他們,然後揉了揉肚子,臉上不禁為自己的退卻和膽小而擺出厭惡又生無可戀的死人臉。

恭喜你又多活一天。

他嘲笑著對自己道,發出一聲冷哼。他其實有點想像個瘋子般大笑,但鑒於現在還是凌晨2點多,他忍住了這個衝動,逃避般一下吱溜鑽進棉被裏,讓洗衣精的香氣包裹住他。

他默默的流淚,無聲的發洩悲傷和憤怒,枕頭濕了一大片,於是他直接把它拿開,躲在棉被裡縮成一團,至於會不會落枕,那不是他考量的範圍。

明天起床時,淚水便會乾涸了吧?

他無法呼吸,大口喘著氣,偶爾輕輕發出幾聲嗚咽。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一定很醜,雖然他覺得自己又可以跳樓了,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和心情重新從這個溫暖的子宮中出來了。

在睡著前,他祈禱明天能對他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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