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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靄(魔道祖師同人)

      宋子琛喜歡曉星塵喊他的名字。或者應該說,喜歡他。

      曉星塵溫文爾雅卻很愛笑。至少被煉成兇屍之後殘存不多的印象中,他總是一張笑臉。

      大抵是師承抱山散人,在山裡活了大半輩子,他的眼神始終清澈溫潤,如白璧無瑕也如溪水潺潺。笑著的時候更甚,牽起的嘴角似是灑了一汪清泉,直直潑進眼底,滌盡污穢不堪的塵世,始終溫柔。菩薩一般慈悲為懷,眉眼帶笑的望著這個世間,望著他。

      「子琛。」連唇齒之間都含著笑意。

     

      可後來,他再也看不見他盛滿了柔情的雙眼。

      鮮血自白雪觀內一直蜿蜒至門外。乾涸的血跡泛著黑紫,有些還未乾透的正緩緩滴落,更漏一般、黏稠的聲響令人心慌。敞開的門扉吱嘎吱嘎的晃,玉盤凌空而月光冷然。風在破敗的窗紙之間肆意穿行,空落落的咻咻聲響不忍聽。

      滿地的屍體,一個個面目全非。師尊側著身子倒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胸前一截羽箭濺了汙血,挾在血肉裡,曲起的手指仍不甘的抓著劍。那雙眼圓睜著,目眥盡裂的瞪著一片虛無。

      他已無暇去想。陰風慘慘,咯咯笑聲隨著一個人影鬼魅般飄然而至。

      「你還不明白嗎?都是因為曉星塵啊!」那人獰笑著。「清風明月,完美無瑕的曉星塵啊。」

      他揮著劍想堵住他胡言亂語的嘴,然而那些挑撥仍毒刺一般的扎在心裡,生根發芽。

      入眼盡是血色,看不清。曉星塵抓著他的手,慌亂的語氣、語無倫次的解釋,竟和那人陰測測的語氣重合在一塊。

      「莫要再見了。」曉星塵沒有再追上來抓著他的手。人潮洶湧,人聲鼎沸,徹骨之疼竟也是不留痕跡,麻木而空洞。

     

      再後來,那一雙乾淨明朗的眼入了他的眼眶。那人卻誓死躲著他,遍尋不著。

      人說“清風明月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本為一體卻散了一塊,還荒謬的不知那丟失的一半在何處天涯。

      他怔然望著湖面倒映出一雙陌生而熟悉的眼睛,從未如此追悔莫及。

      然而途經那個不起眼的村落,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重逢來的輕易,始料未及的卻是他身邊陰魂不散的宿敵。

      他隔著窗子看曉星塵捏著針線,小心翼翼地補著那人的衣裳。不留神被針扎了一下,身邊那人捉著他的手指,親暱的舔掉了那一點血。

      曉星塵看不見,卻曉得發生了什麼。逃似的掙脫了他的手,垂著頭,連耳尖都是通紅的,明顯的扎眼。“莫要胡鬧。”他看見他開闔的唇。

      那人盯著曉星塵緩緩的笑了。隨後又狀似無意的瞥了他一眼,肆意而狂妄。曉星塵是我的,他在那人冷然的注視中清楚的收到了挑釁。

      「我去買菜。」那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對曉星塵撒謊。

     

      刀光劍影,砂石紛飛,他和那人一路纏鬥。

      「我是欺他眼盲。但你怎麼不想想,他的眼睛究竟是怎麼瞎的?」那人咧嘴,看起來貪婪而瘋狂。「因為你啊!自以為是的宋子琛。」

      像是被揭開了瘡疤,愣神之際那人的劍詭譎的彎了一個角度,直逼面門!他張著嘴發不出哪怕一絲微弱的嗚咽,滴落的只有鮮血。

      未及他提劍再戰,冷不防地劍鋒刺入後心,貫穿了身體。

      冰涼的劍刃穿過溫熱的肉體,寒極而至沸騰。只彈指,身後人毫不猶豫的抽劍。

      「霜華有異,我來看看。」他迷茫的抬起眼眸,面前那人背對著他,縛眼的白綾在身後飄蕩。他一如既往的站得挺拔,聲音卻飄渺在千里之外。

      曉星塵像是變了,又似乎絲毫未改。說話時側過來的半張臉,嚴肅時抿著的唇、略為緊繃的下頜線條,一如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通體血紅的霜華卻又刺痛著提醒他那些無法抹滅的齟齬。

      怕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站在他的對立面,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霜華上會濺滿了他的血。適才如此陌生。

      一瞬留念一瞬悔,然而未曾怨懟。

      本就是他該當的報應。以命換這一生曉星塵予他的錯付,恰好而已。

      暮靄晨光,浮月星子;塵埃餘燼,寒夜鴉聲。星塵,曉星塵。他一字字唸來。

      面前那人猶似少年、清風明月,高雅沉靜的像七月荷塘裡盛開的蓮。他是潑墨一般髒了的塵世裡僅剩的星芒。

      對不起。無力的嘴角輕輕咀著千斤鴻毛的幾個字。

      可終是月落星沉,朔雪照孤煙。寒霜成灰,暮靄餘暉只是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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