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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20211212

【隨筆】

//標題:武士道

//作者:困石

//篇名及頁數:無

國三時想考中市高中美術班聯招,遂學了水墨畫。當時因為原本的美術老師離校,恰逢在班導師以好朋友身分的請求,因此轉為當時擔任美術班的水墨老師任課。他第一節課走入教室時就以稍息的姿勢宣讀了遍課堂規矩、喝斥發出吵雜聲的同學、拿出宣紙要我們作畫予以評分。我拿了個普通的成績。⁡

後續每次上課前,班上同學都會焦頭爛額地四處借墨汁或毛筆,以七至八張木桌合成分組位置,在位置上挺坐著磨墨或發呆。我會坐在遠離走廊、面對窗戶外放著掃具的一側,鋪開黑色墊布,右手方放著硯台,旁邊墊了抹布以及白色梅花盤;左手邊放了水壺,紙鎮和筆捲。教室前門傳來布鞋的踏步聲,課程開始。⁡

第一堂課畫了石頭,第二堂是蓮花,後是芭蕉葉。從植物到景色,黑墨汁到水彩顏料揉墨。我開始拿我在畫室的圖給老師審核,他會在下課時帶我到他的座位旁邊剛改完的一疊美術班的術科模擬考畫卷,叫我一張張看過。多是水彩和素描,少許水墨。「有時候你畫了很多張圖,但這些都比不上看好一張畫。」他這樣說。⁡

他在一節課上播了末代武士,要我們仔細看武士騎馬衝出來的片段。「看那些光影穿過霧打在武士身上的樣子,你們要試著在傳統技法上表現出光影的美感。」他這樣對我們說。我把這件事跟導師說,他笑他白痴,我也覺得他活得有點老舊。儘管三、四十歲出頭,但他除了拒絕拍照並且命令偷拍的同學刪除照片,也會在畢冊放上許多年前拍的有些模糊的灰照片。他的生活習慣保守而嚴謹,呼吸間都吐露著紀律,不怒自威。⁡

那年是我在五權的最後一次校慶,舉校歡騰,導師讓我去七班教室找他練圖。我開門見到他正坐在講桌前畫一張圖。那張圖紙嚴重泛黃,上頭刻滿微小的磚瓦、葉片、樹木和石頭。他說是用了十二包立頓紅茶茶包泡成的,至於上頭的內容他畫了半年。他讓我坐下,任意拿取在教室能看到的一切東西放到講台前的凳子上做靜物。於是我放了幾疊書和一個小電扇,在他右前方第一排坐下。畫完後交圖。⁡

交了畫紙,到講台前聽他講解;換了靜物,回到位置繼續畫圖。除了講解之外沒有其他的對話,因為空氣中充滿重量,有種精神性的東西正在拉張。畫筆順著我的呼吸頓提,靜物輪廓漸顯得身皴。接以墨汁沾水在梅花盤邊上頓下,沾點抹布後側勒努趯。窗簾縫隙透露光影掠動,講台上下屏氣凝神。如此循了五、六次,直到導師拿了飲料來找我們聊天。我趁這會兒的功夫走出教室,才發現接近放學時間了。⁡

仁者心動,時光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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