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因果】- 隨筆

「你是勇者對吧?」

一名男孩突然擋住了我的去路,他說,「我找你好久啦!」

「怎麼了?」

男孩的頭髮是稀有的白,上頭還有對烏黑的角,一看就是名魔族。

可是他沒有殺意,所以我停下腳步,和他說話。

「其實啊,我是魔王喔。」男孩指著自己頭上的角,「但是我不想當魔王了,我想請你殺了我。」

「啊??」

從男孩口中吐出的話語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可我又不得不去相信----風之精靈告訴我他說的字字為真,而沒有謊言能逃過風的眼睛。

我嚴肅地看向那小魔王,「你為什麼不想當魔王呢?」

「因為很累啊。大家老是叫我殺了人類,佔領村莊……可是我不想嘛,好麻煩的。」

「……所以你殺人了嗎?」

「沒有喔,我偷偷把人放走了,我的幻術很厲害,那些傢伙不知道。」

----真實,真實,真實。

「那麼很抱歉,我不能殺你。」

我沒有理由奪去一個男孩的生命,只因他是魔王。他紅色眼眸中的光芒比我見過許多人還要明亮,還要純粹,雙手甚至比我還乾淨。

----我做不到。

聞言,魔王露出失望的神情,「可是只有你才殺的了我啊,這是因果,否則我死不了的。」

「你不能直接卸任魔王嗎?」

「不能的,除非我死掉。」

「為什麼?誰規定的?」

「不知道。」

「……」

我茫然地嘆了口氣,那怎麼辦呢?

魔王什麼也沒做,我不可能殺他。可是,我也不可能為了殺他而讓他去殺人啊?

我也還有勇者的使命在身……啊,又繞回來了,我的使命是殺死魔王。

好麻煩。

「不然這樣,我們逃跑吧?」我自暴自棄地問他,「逃到我不是勇者,你也不是魔王的地方,躲起來,不管那什麼因果和使命了。」

沒想到的是,小魔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面露喜悅地抱住我的手,「好呀!」

「那你以後就叫我爸爸,我們假裝父子吧。那對角能收嗎?」

「可以喔,爸爸!」

荒誕不羈的、魔王與勇者的父子組合,於此時誕生了。

我和小魔王各自取了化名,專挑偏僻的村莊走。曾經的勇者生涯讓我們不缺盤纏,何況小魔王實力不俗,賺錢也容易,日子過得很開心自在。

在深山裡狩獵、在平原上放牧、在烈日下種田。

我們越來越像真正的父子,除了長相,時間已經把我們的其他緊緊綁在一塊。

「爸爸,今天是不是可以收成烏葉菜了?」

「可以了。所以說你好歹也是魔王,怎麼這麼愛吃菜啊。」

「那有什麼關係,誰規定魔王就不能愛吃菜的?」

「是是,你喜歡吃什麼菜都行,沒有規定。」

我以為日子能一直這樣快活----沒有使命,沒有因果,只有我和小魔王。

然而,卻總好景不常。

「----勇者,你已經違背了忠誠的信條,私藏魔王不殺,難不成想發動政變?」

「我沒有!小安他只是----」

「不要辯解了!」

昔日的同伴揮動長劍,鋪天蓋地的魔法術式淹沒過來。

幻術。

我握著劍,在幻境中搜尋小魔王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爸爸!」

「安!」

銀色的光芒竄出,代表勇者的誓約之劍不帶分毫猶豫地向前直刺,刺向我尋覓許久的那個身影----

沒來得及思考,我也拔出了劍,向那妄圖傷害我心愛之人的傢伙刺去!

擦啦!

久違的,劍鋒划破血肉的聲音。

眼前的場景慢慢重合了。銀色長劍,白色頭髮,胸口上抑制不住噴濺的鮮血,四面八方簇擁過來的法術。

「……你還是完成了我的請求,爸爸。」

小魔王的表情模糊的看不清,可是我已然沒有力氣抬起手把那些礙事的水珠擦掉。

防護罩發出喀喀的響聲,碎了。

----答應我,在殺死我以前不要死,爸爸。

不要,我不要。

憑什麼能殺死你的只有我?

憑什麼我要許下承諾?

憑什麼?

什麼狗屁因果啊。

魔王的體溫漸漸流失,勇者絕望地閉上了眼。

天地為祂選民之崩潰而動搖,萬物凋零,勇者金色的髮一點點染上班白。

他紅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看著男孩的屍體在火光中飄散成點點金光。

下一次,你來當勇者,我來當魔王吧。

晚安。

----世界崩解了。

……

我在一片廢墟中醒來。

記憶裡一片空白,我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我是誰呢?

「大人,人類帝國又攻來了……」

「又來?」我聽見自己這樣說,「當魔王好麻煩啊。」

好想被勇者殺掉,這樣就不用當魔王了。

我獨自一人走出王城,施了個讓人類軍隊迷路的幻術,回程的時候卻看見一道銀色的身影。

喜悅與悲傷,兩個截然不同的情緒湧上心臟,那一刻,我瞥見了因果,將我和他環環糾纏。

「你是勇者對吧?」

我衝上前去擋住他的去路,我說,「我找你好久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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