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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神令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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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侍神令,這為淨化酒,飲一口,你便不是骯髒的凡體,而是侍神者。」一雙冷落冰霜的眼眸,望著底下瘦弱無助的女子。

     

      女子柳眉是一條平淡無波瀾的兩條線,那本該閃爍光芒的眼珠子卻無神空洞。她似看非看面前的一盤物什,侍神令牌和一碗清酒。

     

      「記住,你將只是個侍神者,沒有名字。」高高在上的人冰冷地道出這一句話。

     

      「我有······我有。」女子聲若蚊蚋,眼睛逐漸有了焦點,她抬起頭來看那高高在上的人,放大了聲音,說道:「我叫鍾玥,我有名字······鍾玥是我的名字。」

     

      「大膽!竟敢直視上神!」一旁一道尖銳男音說道,「區區凡人,讓你當侍神者何等榮耀!」

     

      「我······」

     

      殿內陰暗,外頭夕陽餘暉自門外照入,卻照不亮也溫暖不了殿內的各個角落。

     

      「你還放不下什麼?」上神問道,態度鬆了許多。仔細聽,還能聽到裡頭的一絲絲無奈。

     

      女子沒有說話,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拿起清酒一飲而下,她沒喝過酒,酒的味道有些嗆鼻,她又喝得急,嗆的咳嗽。

     

      「禮成,玉塵殿誕侍神者。」一旁傳來的聲音冰冷且無情。

     

      鍾玥向上神行大禮,謝過對方後便告退。看著外面橘黃色的夕陽,思緒拉回過往。

     

      她本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要嫁給村裏頭最耀眼的少年,卻一場戰火炸毀了村莊,那少年也沒了影蹤,父母死於戰爭之下,她成了孤苦無依的女孩兒。

     

      榕樹下,她抱腿而坐,被泥污弄髒的臉蛋埋於膝蓋,她嗚咽著,卻有一雙手輕輕覆在她頭上,溫柔一笑道:「怎麼了嗎,小女孩?」

     

      那年,鍾玥也不過十四歲。

     

      她緩緩抬起頭來,那是一張絕世俊美的臉,雙眼似水溫柔,烏黑的長髮披在背後,隨風搖曳。

     

      她以為,這世間最好看的是那未嫁的少年郎,那個想找卻無力尋找的一絲希望。可見到面前的這名男子,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男子很年輕,卻看不出他是何年歲。

     

      「孩子,休息吧!好好做你的美夢。」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鍾玥的眼睫,她突感一陣睡意,忍不住向男子的懷中倒去。

     

      男子將他輕輕抱起,道:「三千世界中,我終於再找到你。」

     

      鍾玥後來才知道,那名男子是天上的一名上神,名曰祁殊。而自己醒來時,已是在另一個世界。

     

      「恩人,我想回家。」鍾玥小小身軀,望著高大的他,對他說道。

     

      祁殊看著女孩良久,蹲下身來,撫摸著她稚氣的臉蛋,說道:「好,我帶你回家。」

     

      天上一天凡間一年,光陰順逝,再見那少年郎已是玉樹臨風的御前侍衛,正迎娶著京城官家小姐。

     

      「怎麼會······」鍾玥一臉不敢置信,她向祁殊說道:「恩人,我想回去,是回那個時候,我想找他,找······找他。」看著街上的喜氣洋洋,一片紅豔,心中質疑越滾越大,壓在她小小的心口上喘不過氣。

     

      此時已是戰後兩年,又是一片繁華景象,少年郎騎著駿馬,笑臉盈盈地對著百姓打招呼,好似他已忘卻那個父母之命的婚姻之言。

     

      「忘掉他,你該過好好的日子了。」祁殊告訴他。鍾玥無助的雙眼紅了起來,晶瑩剔透的淚水不停落下,她道:「我沒家了······沒依靠了,我該去哪裡?玥玥該······玥玥該怎麼辦?」

     

      祁殊將他攬在自己懷裡,撫著她的頭髮,輕聲安慰:「別哭,不然······」

     

      我會心疼的。

     

      「啊——」鍾玥一聲撕心裂肺的苦喊,震驚了向來冷靜的祁殊,他擔憂的彎下腰來,見鍾玥雙手抱頭,很痛苦的模樣。

     

      似乎感覺到面前之人氣息漸弱,內心不由得生出慌張感。

     

      「不······不可以的······」

     

      四周圍的人潮只增無減,無視著女孩的哀痛,好像根本就看不見,聞不著。

     

      祁殊在混亂之中終於尋到一絲清明,他說道:「喂!聽到了麼?喂!看著我的眼睛,應我一下啊!朝生!」

          「應我一下啊!朝生!」

     

      刺眼的光芒讓鍾玥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那聲「朝生」,是誰呢?

     

      停頓下的腳步,回過頭的欲望,都在兩年多來的冷漠卻步了。

     

      自那次回去人間,已過了兩年,這兩年來她一直在祁殊的身邊,可也是在那之後,祁殊對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溫柔體貼變成了冷漠無情。她不懂為什麼,也不懂他為何一直不願喚她的名字。

     

      一次也不願。

     

      事到如今,還要給她冠上一個侍神者的稱號,從今以後,他是神,己是僕,不能再有非分妄想。

     

      「你能曉得,我早將你牢牢放在心中了麼?」鍾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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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遠了麼?」大殿上,祁殊緩緩說道。一旁的僕人看向門外,外頭早已經沒了鍾玥的身影,回答:「稟上神,侍神者已經走遠了,待今日月升之時,就······」話還未說畢,祁殊一口鮮血嘔了出來,觸目驚心。僕人既擔憂又害怕,拿起手帕遞過去,正當他準備嚷嚷著請藥神之時,被祁殊抓住了手腕。

     

      「不可聲張,莫要讓······她知道了。」他虛弱的向後一靠,用手帕抹去臉上的血跡,他咳了幾聲,吐出一口濁氣。

     

      「上神,您將侍神令注入您本身元氣,如此您減她增,這會讓您消失啊!」一旁之人擔憂說道,祁殊卻嘴角輕勾,道:「如此甚好,將來我不在了,便讓她做這個玉塵殿的主人罷!這是我欠她的。」

     

      「侍神者前世犯了天條,才會生生世世活不過十五歲,這是她應有的懲罰!」

     

      「要是我當初不下凡······要是我當初不招惹她,她也不會為了長生與我永相伴而觸犯天條。十五年光陰,她注定受到許多折磨,我捨不得。」她的前世,祁殊仍然歷歷在目。她不過一介凡人,為了長生觸犯天條,被判永世活不過十五歲,還要在每一世的十五年光陰之中受盡折磨。每喚她一次名字,就是在提醒生死簿她該墮入輪迴之中了。

     

      他想,他瞞天過海不惜觸犯天條讓她假死,要將她放在侍神者的位置上,便不用再受輪迴之苦。將她牢牢守著,也不用像上輩子那樣無能為力了。

     

      上輩子,他便是沒有能護在她身邊,才讓她招受此等磨難。

     

      「上神啊!神本無情。」

     

      神本無情,漫漫一生,生離死別,悲歡離合,早該參透幾百回。

     

      「哈哈,哈哈哈!是啊······神本無情······神不該有情。」撕心裂肺的笑聲,失魂落魄的呢喃,最後又是一口鮮血,將他滿腹深情一腔湧出。

     

      眼垂簾,又是桃花三月。

     

      她是那個口口聲聲不停道自己是鍾玥的那個女孩,她站在桃花樹下,落英紛紛,桃花紛飛,仙氣繚繞。她似個仙女,捧著落下的花瓣,輕聲唱著。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這般令祁殊心動。

     

      鍾玥看見祁殊靠近,笑盈盈的跑過去,即使對方面無表情。她道:「恩人你看,好看嗎?玥玥接到好多。」她手捧得高高的,卻見毫無波瀾的眼神閃過一絲怒意,她不禁害怕起來,將手縮回去。

     

      「對不起,我以後不這樣了。」鍾玥難過的道歉,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也不曉得為什麼她的恩人都不喚她的名字。

     

      春風拂過,桃花瓣落在鍾玥的髮髻上,祁殊將手伸過去,給鍾玥摘下來,然後放在她捧滿花瓣的雙手上。

     

      「很好看。」

     

      夢中是這般景象,窗外一片漆黑,圓月高掛,鍾玥坐在祁殊的床邊,用手背探他額上溫度。

     

      「怎麼那麼燙?」

     

      蒼白的臉蛋,和冒出的冷汗,一向身強體健的神仙這副模樣,鍾玥漸生不好的預感。

          前世,他是剛飛升上神的祁殊,而她只是一介凡人花朝生。

     

      只因好奇世俗,祁殊落入凡間,遇上了那個她。

     

      命簿清清楚楚的寫著,她無仙緣,一生也注定孤獨終老。可她愛他極深,為了登上仙途求長生不老,她犯了天規。

     

      由於力量過於薄弱,她終究是被發現,然後被判了刑。

     

      「這就是······我的前世麼?」董玥手拿名簿,看著那個一直對祁殊忠心耿耿的僕人。

     

      「是,神本無情,卻偏偏對你前世動了心,你當初受雷刑之苦打落輪迴時,上神他沒在你身邊護著你,他很是懊悔。後來他便一直在這三千大千世界裡頭尋找你的身影。終於在兩年前看到那個在戰火中發抖害怕的你。

     

      可你只能活過十五歲呀!所以他一直不願喚你的名字,那是個索命咒。甚至為了能讓你在他身邊,讓你當上了侍神者。

     

      侍神令裡頭,注入了祁殊的元氣元,令牌在你身上越久,你的力量越是增多,當然,祁殊上神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少。人死後化作塵埃,但神死了,便是什麼都沒了。」

     

      董玥回到祁殊的房內已是天明,他還未醒,睡顏下,他是多麼純真,不染塵埃,不染是非。

     

      「祁殊······也許我不該是侍神者,至始至終,我都是董玥。」

     

      這句話,祁殊聽得很清楚,待他醒來時,侍神令已在他的腰邊,而侍神者,卻已不知何去何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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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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