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孩子

      楚生是個苦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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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母親四十幾歲才有的他，前面還有幾個哥哥姐姐，都已經成家，各自在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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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楚生六歲這年，母親不幸去世。父親很快的娶了一個繼母回來照料家裡，還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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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女孩是繼母和她前夫生的女兒，繼母對她是百般疼愛，也捨得在她身上花錢，精貴的補習班那是說報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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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反的，繼母對楚生就像對仇人一樣，說著沒錢，小學都不讓讀，一不如意就拿掃帚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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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道，拿掃帚頭打人會讓人衰，繼母偏偏就是用掃帚頭抽打楚生，一下比一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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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帚是竹製的，頭端是幾隻細細長長的竹枝綁在一起，打下去會在楚生身上劃出幾道血痕。繼母邊打邊罵：「你這短命鬼、衰尾仔，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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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生護著頭臉。他不明白為什麼繼母對他如此惡毒，只能哭號盡量躲避。等繼母打夠了，楚生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渾身沒一塊好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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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好痛。父親和繼母以及繼母的女兒坐在一起吃飯，而他是沒資格上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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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母瞪他一眼，叫他滾。他祈求的看著父親，然而父親埋頭吃飯，看也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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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從來不管繼母如何虐待楚生。在父親看來，以後要過一輩子的是繼母，而楚生熬個幾年，等年紀大了，便可以出去外面自謀生活，實在不用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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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生只能一瘸一拐的走出門。村裡人看到他都露出不忍的表情，但是也沒人幫他一把。艱難的世道，連自家都快護不住，哪有空閒管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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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村尾的林大爺捨了他半碗飯吃。他狼吞虎嚥的吃完，碗底舔得乾淨，依依不捨的將碗還給林大爺。林家其實也窮，就這麼點糧食還是林大爺心善，硬是擠出來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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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楚生睡在木板上，幸好天熱不用蓋被，但是白天被一陣毒打，渾身發疼，更何況一整天下來只吃了林大爺捨給他的半碗飯。肚子餓的不行，他只能用手壓著肚子，廚房裡的水缸有水，但是他不敢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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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實在太餓了，他忍不住喝了幾口水灌肚子，卻被繼母發現後痛打一頓，眼睛被掃帚掃了一下，腫得他好幾天看不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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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楚生勉強在繼母手下活到十二歲，身材乾瘦、皮膚蠟黃，比同齡的人都還瘦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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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反的，繼母的女兒被嬌養的亭亭玉立，去城裡上學，成績優異。每次看到那個優秀的女孩，楚生都覺得自己像是老鼠一樣，低賤而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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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繼母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孩，稀罕的不得了，連對她女兒都沒這麼好，轉頭卻對待楚生更刻薄了。楚生的大姐剛好回來看父親，繼母就把楚生攆給大姐，嚷著姐姐幫弟弟天經地義，說什麼也要趕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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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只好帶著楚生回去了。大姐家並不富裕，多養一個人有些勉強，幸好楚生年歲夠大，可以幹活，姐夫的臉色才沒那麼難看。不過楚生瘦弱，能做的事不多，每日便是幫他大姐放牛、餵雞餵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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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豬圈的味道很難聞，但是楚生至少每天有飯吃，雖然吃不飽，可總比從前連喝水都不敢的日子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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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楚生放牛回來。他騎在黃牛的背上，慢悠悠的走在水溝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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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牛背一歪，楚生意外的落進水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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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溝裡沒有水，但是一些喝了酒的醉漢總愛往裡頭扔空酒瓶，有些砸破了，滿地的碎玻璃。楚生渾身都給碎玻璃劃傷，滿身鮮血，掙扎著回了大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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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嚇了一跳，給楚生挑出碎玻璃、包紮傷口，但是醫生那是看不得的。姐夫嚼著花生，冷眼看著楚生，涼涼的一句：「從前跌倒都是口水抹抹，大不了塗點牙膏得了，誰有錢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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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大姐不敢多言，只能扶著虛弱的楚生去休息。夜裡，楚生發起高燒，本就身體虛弱，又得不到治療，痛苦難耐的喘了幾夜，變這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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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掉了幾滴眼淚，草草的給楚生埋了，土丘上插著一塊木板充當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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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的事實在太多，尤其是田裡的作物要收成了，大姐很快就將楚生的事拋在腦後，忙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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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姐夫偶爾嘀咕幾句：「要是楚生還在，就不會這麼忙碌了，這個倒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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