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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 奧德賽

【天譚】2021年   奧德賽

電視廣告說,你遲早要開歐洲車的,為什麼不現在就開呢?

泥本滑說,你遲早會孤獨的,為什麼不現在就孤獨呢?

阿星說,地球人,歡迎來到未來。

疫情籠罩之下,一切都變成虛擬,一切都變成遠距,人人都活在自己的太空艙裡,所收到的影音,所接到的消息,其實都衹是調變過的數位電波而已。在日常的互動與寒暄之後,你突然想到,自己會不會是這世界剩下的最後一個,活生生的人?

同事同學同伴都虛擬化了,變成沒有溫度的文字,和沒有靈魂的圖片,與電視小說裡的角色、網紅、政治人物融為一體。你認識的人全都生活在手機裡,在遠距呼吸。你的同事、客戶、供應商,以及其他所有的人際網,都得透過熒幕向你招手。衹要網絡一斷,或者電一停,你就又回到了百年孤寂,千年古井。

因為疫情嚴重,送餐的熊貓和巫婆,時興玩無接觸遊戲,銀貨兩訖,差的就是一面之緣,連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臨睡前省思一天所見到的,完整或者破碎的臉,從老闆到A片女優,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從熒幕走出來。

你開始懷疑人生,在無垠的宇宙裡漂浮,無家可歸,無路可循,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沒有目標,也沒有成果。如果真人和假人一樣,只剩下文字和影音,那麼把假人當做真人對待,又有何不可?在遊戲裡,社群媒體中,虛擬實境場合,多少的假人在向我招手,他們不但想和我交朋友,而且永遠不離不棄,我又何苦這麼地絕情,對他們不理不睬呢?

這樣子渾渾噩噩,也不知虛度了多少天上歲月。有一天,聼人們說疫情遠颺,艙門可以打開了。你小心翼翼地緩緩著陸,有些忐忑的地踏了出去。在堅實的土地上行走,徜徉在藍天白雲下的旖旎風光,嗅著泥土和著花朵與青草的芬芳,你舒展筋骨,展臂迎向過去。

是的,疫情退卻了,但是人們還是低頭看熒幕,沒人和你打招呼,你的微笑很快就凍僵。走向賣場,看到空空的貨架,想起人們早已習慣瘋狂搶購。你走進公園,那個以往捉口袋怪獸的地方,變成了新品種病毒晝伏夜出,伺機把你吃掉的競技場。這地方與其說是舊地重遊,不如說是恍如隔世。

你打了個寒噤,匆匆退回,再度把門關上,回到你的太空艙,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安全的奧德賽的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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