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BL】雖然每天都很想自殺

一、

睜開眼,一室黑暗,厚重窗簾盡責把陽光嚴實得擋在窗外。

葉知撇頭看了一眼鬧鐘,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肚子餓,但蹭了蹭被子,還是沒起床。

葉知每天都很想自殺。

躺在裝滿水的浴缸裡,整個人浸下去會「嘩──」溢出一大堆水的那種,

透明玻璃杯裡斟滿紅酒,右手拿美工刀往左手一劃,然後就是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等待,

迎接──

「叩叩」

葉知不確定是他餓出了幻覺,還是真的有人敲門。

「叩叩」輕微的敲門聲再度響起,OK不是幻覺。

敲門的人輕聲呼喚他,「你在裡面嗎?」

葉知很想假裝沒醒,不過他還是拖著身體下了床,打開門的瞬間,

門外的光亮刺激得他瞇起雙眼,抬手遮擋。

軟綿綿逆著光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鍋子。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我煮了咖哩,要吃嗎?」

軟綿綿語調軟綿綿的,態度也軟綿綿的,

「最近天氣變得好涼,你睡覺的時候不要再穿短袖了,感覺很容易感冒。

還有也不要太晚睡了,你最近是不是又每天都──」

葉知伸手捏住了軟綿綿的軟綿綿的臉,「你好囉嗦。」

軟綿綿瞪著他,可惜一點也不嚇人。

葉知接過那一口小鍋,然後揮手送客。

「掰掰。」然後當著軟綿綿的面把門又重新關起來。

葉知拿著鍋子站在黑暗中,還沒開蓋,就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咖哩香,幾秒後,

葉知開了燈,突然滿室光亮。

床上的枕頭棉被拗成一團,五六坪大的房間滿地都是東西,懶骨頭旁邊拆開的、

沒拆的零食,漫畫、小說散的一地,手機也丟在地上,

還有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穿過的衣服堆在牆角。

「好亂。」葉知抓抓頭,思考了三秒,算了懶得收。

葉知坐回床上打蓋小鍋的蓋子,馥郁的咖哩香味瞬間盈滿不大的房間,

是牛肉咖哩。

小鍋內部被隔成兩邊,一邊放著咖哩,一邊放著還熱騰騰的白飯。

葉知最喜歡咖哩了。

不過這麼多中午吃不完阿。

還是改天再自殺吧。

二、

聽說人如果是上吊死的話,屍體會拖著長長的舌頭。

是真的嗎?那會很醜阿,葉知有點不喜歡。

還是跳樓?可是跳樓的話身體會摔爛,也會很醜的。

這晚,葉知躺在床上一邊玩著手機遊戲,一邊權衡著跳樓或上吊哪個好一點中睡去。

隔天過了中午才起床。今天軟綿綿沒來給他送飯。

葉知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房間裡好安靜。

果然還是自殺吧。

葉知無意識的拿起手機,這才發現今天是禮拜三。

是他最喜歡的漫畫更新的日子。

點開漫畫,作者還沒更新。

上一話停在男主角去救身陷危險的女主角,結果腹部中彈,命懸一線。

因為作者還沒更新,葉知只好跳回目錄頁,想了想,又又又點開了第一話,

從頭開始看,這部漫畫的劇情普通,甚至可以說有點俗濫,

「女主角有夠白癡的。」不管看幾次都這麼覺得。

不過……葉知盯著漫畫中某一幕男主角的側臉特寫,發呆。

真的很像阿。

像到葉知到現在都還懷疑作者是不是那個男人現實世界中認識的人,

拿男人的樣子當做原型,設計出男主角這個角色。

葉知有次躺在男人身上看這部漫畫時被他看到,好啦,其實是葉知故意讓他看到的。

當時葉知指著螢幕問男人,

「這個角色很像你吧。」

他只看了一眼,然後用鄙夷的眼神看了葉知一眼,

「一點也不像。」

明明就很像。葉知喃喃自語。

葉知用指尖輕輕描繪窄小螢幕裡的人的輪廓,要是他真的漫畫裡的人就好了,

葉知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會囉囉嗦嗦管東管西,也不會到處亂跑。

葉知等更新一路等到晚上十一點,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

手機突然收到提示震動了起來。

葉知跳了起來,將螢幕湊到眼前,竟然是更新改期通知,原來是網站掛了,

作者新的一話無法上傳,本來應該在禮拜三更新的漫畫都改到明天網站維修好後才更新。

葉知氣得想砸手機。

男主角到底死沒死阿?雖然應該不可能會死,但葉知還是必須親眼確認才行。

還是改天再自殺吧。

三、

昨夜從凌晨就開始下雨,滂沱大雨。

葉知的膝蓋有舊傷,很舊很舊的傷,一到下雨天就會絲絲的抽痛。

因為膝蓋很疼,也因為一些別的原因,葉知睡得很不安穩,他在現實與夢境間遊走,

有時醒來,卻又很快睡去;明明睡著了,卻又毫無理由的醒過來。

睡不著,很累,但不由自主地睡睡醒醒,更累。

又醒了。  

外頭的雨一直下著,葉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或許已經是早上了。

不過今日的窗簾仍就盡忠職守的遮擋窗外的一切光源,屋裡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外頭是淅瀝瀝的雨滴打在鐵皮屋頂上的敲擊聲,和偶爾的呼嘯而過的汽車聲。

屋裡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房間裡好安靜。

葉知覺得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過來。」

男孩趴在地板上,手臂粗的繩子,一邊綁著他的腳踝,一邊綁著桌腳。

「叫你過來沒聽到嗎?」

那人狠狠的踹了他一腳,男孩的左臉撞上了某一邊的桌腳,嘴裡的血腥味慢慢地蔓延開來,

他掙扎的爬起。

「別這樣。」一雙掌心潮濕的手探到桌子底下,扶著他的腰,

手掌的主人把他拉起來面向自己,不安分的手曖昧的揉著他的腰臀。

「長的這麼漂亮的小朋友,踹壞了可不好。」那雙汗潮的手摸摸他的臉頰,

但男孩面無表情,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老闆,今天才打不到半圈你已經輸五千了,今天手氣很差喔。」

「難怪火氣那麼大。」

狹小的房間,沒有冷氣,甚至沒有窗戶,正中央擺著四方型的牌桌,四個男人圍著桌子坐,

香菸或啣在嘴邊或夾在指尖,狹小房間瀰漫著煙霧,幾個男人吞雲吐霧。

被調侃的男人訕訕一笑,幾張牌落又輸掉五六百塊。

「老李,換你來啦。老闆,我趕時間,我這次先要五百就好,剩下的一千五我下次再來。」

剛剛被調侃的男人揮了揮手「放心,不會少給你啦。」

男人邊說著邊踢著又縮回桌下的男孩,「五百!快去!」

男孩緩慢從桌底的陰影下挪出來,維持著爬行的姿勢,抬頭看向剛剛離開牌桌,

說「這次先五百」的男人。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松開了皮帶。

他記得那一雙雙因為流汗而潮濕的手掌扶在他腰間的噁心感覺;

他記得那東西的味道,也記得那東西頂在他喉間、穿梭在他股間的感覺。

葉知從夢裡驚醒。

有人在摸他的臉。

是一隻粗糙乾燥的大手。

外頭的雨聲漸弱,一絲絲光芒從窗簾縫中照進房間裡。

他聽到自己重重的呼吸聲,一起一伏地隨著他的胸膛顫動。

葉知透過黑暗看到男人的臉。

葉知還記得他一個月前出門時一身軍服筆挺,一個月後仍是這一身軍服,

只不過再看到已經是一身塵土,皺巴巴的樣子彷彿被蹂躪過。

男人對於他的驚醒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望進他因恐懼而擴張的瞳孔,

大手輕撫他的臉頰和下頜,沒有親吻,沒有擁抱,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但乾燥又粗糙的安撫,掌心的熱度卻讓他慢慢放鬆下來。

肩頸的肌肉不再僵硬到發痛,胃液不再翻湧使他張口欲吐,他才開口,

「你終於肯回來啦。」他微微勾起嘴角。

「還好嗎?」

男人的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迴盪,堪堪把殘留在夢魘中的他拉回現實。

「沒事。」

從四歲開始,他在地獄裏頭待了整整十年,現在不過是幾小時的惡夢,算不了什麼。

男人面無表情的望著他,似乎在辨別這句「沒事」的真偽。

葉知也不閃,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半晌,男人像是敗下陣來的移開視線。

男人直起身,伴著「啪」一聲,房間裡慘況隨著光線直衝他眼前。

男人環視著自己房間,簡直比二戰後廣島還要慘不忍睹。

真是不知道葉知是怎麼在一個月的時間把他離開時收拾的一塵不染的房間搞成垃圾掩埋場,

更不知道葉知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一個月的。

他瞪著葉知,葉知卻笑了起來,燈一開,男人的迷彩服看起來更髒了,

衣褲上淨是浸過泥水後又乾掉的土黃色污漬,甚至還有土塊乾在袖子上;

「疲憊」兩字在男人的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額頭上有傷,下巴青茬滿佈,

眼前這個人跟帥氣一點也沾不上邊。

葉知卻覺得這是他一個月來最歡喜的時刻。

「因為我把我的東西都搬過來啦,有我的懶骨頭、我的棉被、我的毯子、我的枕頭、

我的漫畫、我的零食、我的充電器、我的──」

像是要展示他幾乎把自己房裡東西全搬來的成果,葉知的手指隨著話音移動,

最後停留在男人身上,葉知看著他的眼裡帶著笑意。

男人輕拍開葉知纖細的手指,轉過身去懶得搭理他。

男人拿葉知沒辦法,他早就知道,沒辦法,自己收編的野貓,就算抓破沙發扯破窗簾都得認了。

男人走向浴室,認命的想著洗完澡後再來收拾滿地的東西。

他再出來的時候,葉知已經躺回去了,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的嚴實,只露出半顆後腦勺。

男人看了眼滿地的東西,最終還是被疲憊打敗,重新關了燈,爬上了被佔領一半的床,

扯開被子,躺在葉知的身邊。

黑暗中,男人感覺身旁的人動了一下,再一下,再一下,直到身旁的人完全轉過身,

把頭靠在他肩上,然後輕輕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男人反過手收攏了他的纖細的手。

葉知微微抬頭,發現男人連眼睛都沒睜,

幾乎就在下一秒,葉知聽見男人的呼吸轉沉,睡著了。

葉知感受著他規律的心跳,也靜靜地闔上眼睛。

葉知在男人一深一淺的呼吸聲下漸漸睡去,在他徹底陷入沉睡之前,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起床以後,他們還要一起整理他弄得亂七八糟的房間,

一起吃飯,一起重看他最喜歡的、男主角長的很像這個男人的漫畫......

還有很多很多事情,他想跟這個男人一起做。

所以,還是改天再自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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