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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冬季——回首

發紅包發到沒錢的財神X躺著校草的保健室X聖誕節

「宋子淵,起床了。」

橙色夕陽照射下的保健室,在這樣的冬日裡顯得十分暖意洋洋。宋子淵躺在床板上,聽到聲音,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微微睜開眼睛,見是范黎才懶懶坐了起來:「是你啊......今天的考卷呢?」

翠綠色的窗簾如精靈的翅膀一般被風揚起,擋住那人的面容。當翅膀收合,金粉似的陽光重新落在眼前人的髮上、身上,一塵不染,美好地令人有些移不開眼。

范黎拉開辦公桌的椅子大喇喇坐下,將今天的課堂小考考卷遞給宋子淵。對方打著哈欠看了一眼:「這種分數,你還是餓死算了。」

更正,一點也不美好。

范黎抽了抽嘴角,攤開數學講義:「好歹也是個校草,話就不能說的好聽點嗎?」

宋子淵沒理會他,自顧自地開始講解范黎答錯的題目。

他們並不是多年好友,正確來說認識根本不到一個月,雖然同樣都是二年級,但一班和五班各自在不同大樓,在近萬人的校園裡,兩個人要認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宋子淵一直是學校的知名人物。

直到那個對范黎來說悽慘到了極點的午後,兩條平行線才有了交集。

范黎一直是個標準的紈褲子弟,在家紅紅火火,在外出手闊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只要負責出一張嘴就行,連錢也不是他付。

於是升上高中後,為了體會民間疾苦(老爸下令,有錢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樸實無華)范黎一人離鄉背井來到普通高中實習。可惜的是,他甚麼沒學會,倒是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天吃喝玩樂,燈紅酒綠,花錢如流水。

除此之外,他還養成了一個興趣--拿錢砸人。

倒也不是真的把錢砸在人身上,只是他有事沒事就喜歡找個由頭給「朋友」發紅包,完全把錢當紙在灑,沒在客氣的,所以他又被大家稱作「財神」。

俗話說的好,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魄財神沒人理。

就在某個晚上,范黎接到了他被自家老爸斷絕金援的消息,理由是成績太差。范黎還特地確認了好幾次,確定消息的時候他差點吐血。

此後的幾天,那些朋友們都像是約好了似的,見他就跑,再也沒有人找他出去廝混。而范黎本就是個不懂得拿捏金錢的人,剩餘的錢很快就用光了,打工這個技能對他來說又還太艱深,於是生來不愁吃穿的大少爺第一次體會到了飢餓。

發紅包發到沒錢的財神,他絕對是史上頭一個。

幸好,神沒有遺棄他太久,那天難得一班和五班因為老師的緣故一起上體育課,為了撿球而來到保健室後方的落魄財神抓到了正在翹課偷懶的校草同學。

為了能填飽肚子,落魄財神不惜使出威脅技能,才得以有這個「特別」授課。

放學後的補習時間。

「欸,每次看你都一個人,你是不是沒朋友?」范黎百無聊賴地轉著原子筆說道。

結果宋子淵連頭也沒抬,冷道:「寫你的習題,下次沒及格就不用來找我了。」

范黎嘖了一聲,繼續埋頭在排列組合的題庫裡。

兩人就這樣一句話也沒說默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牆上的鐘滴噠滴噠響,彷若快要進入夢遊仙境。

「你覺得朋友的定義是甚麼?」宋子淵突然問。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次換范黎頭也不抬說道。在他印象裡朋友就該是這樣的,平時一夥人熱熱鬧鬧,有困難互相幫忙。

「就像你和他們那樣?」

「對,就像那樣。」范黎又開始轉筆。

宋子淵想了想道:「那為甚麼這次他們沒有幫你?」

喀噠一聲,筆落到了地上。

「......可是我甚麼都沒有,」范黎彎下腰來撿筆,說了句毫不相干的回答,「只有錢。」

「......真是讓人羨慕的煩惱。」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是一個人,父母都在國外,見面的日子屈指可數,陪他的從來只有恭恭敬敬的管家和保母。他討厭一個人吃飯,討厭一個人睡覺,討厭生日的時候桌上的一整塊大蛋糕,討厭空蕩蕩的大房間。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別人總是對他敬而遠之,幸好他找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給他們最想要的東西,此後,他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

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可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不管他睜眼、閉眼,心裡都有種空蕩蕩的感覺,他好似在追尋甚麼,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尋甚麼。

***

又是一天午後。

十二月的午後沒有暖洋洋的日光,就算窗戶已經關得紋風不透,宋子淵還是將自己裹得緊緊坐在床上,范黎見了直笑他像顆大包子。

「你是笑完沒?今天的講義呢?」

某人這才消停下來,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別急啊,這裡有個好東西,你要不先看看?」

宋子淵面無表情接過,原來是聖誕市集的宣傳單,日期正好是期末考後幾天。

「機會難得,一起出去走走嗎?」范黎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冷死了......你這次段考先達到標準再說吧。」宋子淵一臉嫌棄地說著,並將傳單的皺褶撫平,整齊的疊成方形放進資料夾。「我可不想再給你買包子。」

范黎乖乖坐下來,笑得燦爛。「安啦,這次我有自信會過的。」

范黎深深感到他和宋子淵是完全相反的人。

比如他喜歡熱鬧而宋子淵喜靜;他喜歡喝紅茶而宋子淵喜歡喝綠茶;他總會不小心把指揉皺而宋子淵整潔到近乎強迫症--這從剛才折傳單的樣子便可看出來。

但他們卻從未因此吵過架,究竟是為甚麼,范黎很難說得清。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好到足以吵架。

但他心裡卻明白一點,跟這個人待在一起是舒服的,像是整個人埋進剛曬過的被子,又像是夏天喝到的第一口冰飲,光是想就讓人眉飛色舞起來。

朋友?

范黎停下筆,直愣愣的盯著正在看書的宋子淵,日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臉上,好像世界都柔和了起來。

宋子淵被看得蹙起眉來:「怎麼?那裡不會嗎?」

「不,沒什麼。」

他忽然覺得,安靜的日子也不錯。

沒有觥籌交錯、燈紅酒綠,只有一紙歲月靜好。

***

日子呼嘯而過,轉眼便到了期末考。

范黎的成績合格了。

他等不及到放學後的時間,逕直越過大半個學校跑到五班的樓層。

「喔,不錯。」他說。

跑這麼遠就是為了得到這兩個字,范黎笑得開懷。

宋子淵接著說:「總算不用再補習了,恭喜你啊。」

嗯?

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范黎的笑容直接僵在臉上。

好像有甚麼從懷中溜走了。

很快的,家裡如約恢復了金援,范黎的身邊又開始圍繞著一群人,成天吵吵鬧鬧。於是這樣微小的心情便被拋諸腦後。

「財神,聖誕市集要一起去嗎?」朋友A問道。

「可是我那天......」范黎遲疑道,自從合格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宋子淵,那天他究竟有沒有答應實是不得而知。

「欸,你不去就不好玩了啊!」B道。

朋友們此起彼落地附議,擾得范黎有些心煩意亂,只好胡亂答應了。

算了吧,應該也不是甚麼大事。他想。

聖誕市集,人意外的很多,幾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即使如此,人潮還是絡繹不絕。原本在夜晚總是特別冷清的公園被彩燈妝點得璀璨奪目,中央最大的聖誕樹成為日月無光的夜空中唯一閃耀的一顆星。

聖誕頌歌迴盪在空中--當然不是為了慶祝神的誕生。

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也不是為了神的誕生。

這是甚麼日子,恐怕沒幾個人會在意。

「人好多喔,我們去唱歌啦。」很快就有女孩子受不了而抱怨。

「今天要唱整晚喔!」

一樣的吵吵嚷嚷,一樣的揮金如土,生活又回到了過去。

但是心沒有。

看著興致高昂的一群人,他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奇怪,他們以前有這麼吵嗎?范黎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他走在他們後方約半步的距離,正好是一堵牆的寬度。

竟然點全糖奶茶,要是那傢伙一定會一臉嫌棄的說:「那種東西能喝嗎?」

這條紅色的手鍊不錯啊,他戴應該很好看。

這字好醜啊,沒有他寫的好。

是貓形狀的餅乾,看他背包上的吊飾......他應該很喜歡貓吧?買一個好了。

「......宋子淵!」

「甚麼!」

若有似無的三個字飄進耳裡,震醒了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某人,拼圖般填進內心的缺口。

「我們是說剛才好像有看到他,這麼激動幹嘛?」好友C自然地搭上范黎的肩。「是說,你怎麼走那麼後面......喂,你要去哪裡啊!」

原來,想要填滿心裡的空白,不需要高級的衣服、貴重的飾品,從始至終,只需要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他為什麼就沒想到?那不就是他一直以來在追尋的--

穿過各式彩燈和人群,范黎找尋著、辨認著,人群各自三三兩兩,一路笑語,在他眼裡都快變為相同的面孔,可是,都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正當范黎有些心灰意冷時,忽然眼角一亮,那人竟在煙稀少的地方,獨自盯著闌珊的燈火發呆。

不知是誰放的煙火在背後升起,星雨般映的那人的面容有些晦暗不明。

「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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