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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妍的白月光是姚斐

    一栋老旧居民楼的楼道里。女孩站在台阶上,俯身欲拾起滚落的硬币,硬币却先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捡了起来。入目是一张熟悉的帅气面孔,神色微紧。男孩不发一语地将硬币递给女孩。

    应妍缓缓睁开眼睛,无奈地吁了口气,半晌,启唇吐出了一个名字:姚斐。明明是经年未见的人,为何这几年频频入梦?有一阵子应妍甚至想是不是姚斐出了什么事,给她托梦咧,转而一想,即便是托梦,也轮不到她应妍。何况,应妍从朋友那得知,姚斐活得好好的,而且跟他高中的女朋友恋爱长跑到现在,虽然中间分过一次手。朋友调侃地告知这些的时候,应妍亦玩笑着回应了。应妍不禁想起有个说法:梦见一个人,代表这个人正在将你遗忘。应妍并不觉得被遗忘如何可怕。毕竟时隔7年,怕是早就忘了。

    蓊荥市第七中学初一年级的尖子班是七班。

    应妍一进班,眼光就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过躁动的年轻人群,应妍走上前,对怯怯的女孩展颜一笑,道:“还记得我吗?”

    “记得。分班考试的时候,你坐我前面。”意料之外的清冷冷的音色。

    应妍一愣,旋即道:“当时我就觉得我们会在一个班。”

    “我也是。”

    两个女孩都笑了。

    班主任姓伍,教英语,是个戴眼镜的富态男人。伍先生在新集体的第一次会议上告知了一些入学事项并初步安排了班建任务。最后的时间用来答疑。应妍至今记得那天下午从她旁边的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还有姚斐歪歪斜斜站着发言时眼里顽劣细碎的光。

    座位表排出来了。应妍的同桌是个男生,浓眉大眼,身量不高,但手劲很大。应妍被刚出炉的同桌把手反扭在身后的时候,脑子里仔细回忆着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又想到:刚开学就跟同桌把关系处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伍先生用一张英语试卷选出了所有学科的课代表,让人在疑惑的同时佩服不已。应妍虽觉得自己这历史课代表的差事领得莫名其妙,但却稳稳当当做了三年,这是后话。

    一天,应妍抱着练习册准备送去教师办公室,不防在教室内的过道上差点摔了个脸贴地。应妍打了几个趔趄,稳住身形后不免恼火地向身后望去,眼光凝住后神色一滞,继而冲仍坦荡荡伸出一条长腿来的男生飞去一记眼刀,“无聊。”

    走出教室后许久,应妍还在想:怎么会有人在使坏的时候专注地对人笑呢?不过笑得真好看啊,眼里像有小星星。

    应妍的前桌有点一言难尽。陆同学眼睛很大,作态有点娘,有一个从不遮掩的恶心人的毛病:用指尖弹自己的口水,且准头极佳。

    有一次,陆同学把口水直直射进了应妍的嘴里,应妍在反应过来口中微凉的液体是什么后,俏生生的脸一阵扭曲,顾不上追着陆同学打,接过祝娴递来的一叠纸巾忙不迭地擦。

    余光里隔着一条过道的姚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闹剧,这个认知让应妍在羞愤的同时颇觉无奈,朝着在一旁捂着嘴笑得没心没肺花枝乱颤的祝娴翻了个白眼。对了,祝娴是陆同学的同桌。

    魏璎和姚斐恋爱了。应妍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心中并无多少感慨,甚至觉得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毕竟自古同桌出cp。

    是啊,魏璎是姚斐的同桌。魏璎此女,脸颊饱满粉白,两颗对称的虎牙显得可爱,好像一直扎着丸子头,美中不足的是眼睛稍小。很多年后,应妍的老友帮着总结道:七班人人爱魏璎。当然,这个人人仅限男生,应妍就不喜欢魏璎,无他,唯磁场不对付。

    少年人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从姚斐和魏璎这一对,应妍可见一斑:衣着、字迹、不自觉的小动作、笔,等方面,都大有文章可做。

    一天的某节课上,陆同学往后递了张纸条,纸条上是一列乱序的字母。应妍似有所感地琢磨了一会,在纸条上回道:我不喜欢你妈。

    很快,纸条传了回来,上书:是“吗”不是“妈”。

    应妍很有些无奈,开始觉得陆同学是个抖M,被自己摔了那么多回也不长记性。

    放学后,应妍没有去后面的水池。

    应妍自己也奇怪,少年人最容易心血来潮一时冲动,但为何那时她的心没有过片刻动摇,即便她和陆同学也算得上欢喜冤家。很久之后再思索,应妍觉得或许是因为当时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人吧。

    课间,应妍瞧前面的祝娴似是又在看漫画书,左腿抖得飞快。没一会,却见她像颗炮弹似地冲了出去,直奔姚斐,并把一张纸拍在了他的课桌上。是质问的架势,祝娴的脸上却隐约可见笑意。纸上是祝娴的小像。看这情形,作画之人是谁自不用说。

    应妍回忆了下,当时姚斐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讪讪的,有点心虚,又有点讨好的意味。

    彼时,姚斐和魏璎已经分手了。少年人的爱情啊。

    后来,姚斐和祝娴并没有怎么样。

    应妍在小学时年年参加校运会,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惯性,初中的第一次校运会,应妍理所当然地报名参加了,虽然同学们都兴致缺缺。报名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但结果是应妍成功报名了800米项目。

    应妍在最后一个弯道看见了侧前方栏杆上扒着的姚斐,只有他一人,很显眼。姚斐也看见了应妍,神色略有些拘谨,但还是喊了声“加油”,音量不大,应妍却听得分明。及至姚斐的身影被甩在身后,应妍柔柔一笑。我温柔又别扭的少年啊。

    应妍买了块漂亮的石英表。圆形表盘,紫色表面,表带是几只首尾相接的海豚,小巧的一块衬得应妍的手腕越发纤细。

    某天某节上课铃响时,姚斐慢悠悠地朝应妍走了过来。起初应妍没当他是来寻自己的,及至姚斐将一件熟悉的物什递了过来,应妍才恍然发觉手腕上的表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连忙起身道了谢并问他是在哪里拾到的。

    其实应妍更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这块表是我的?明明才戴了没两天啊。

    应妍的后桌是个毒舌的直男。应妍素来不爱哭,平日里也颇为不齿一些幼稚行径。这天难得地被贺同学逼得眼含热泪,欲落不落,赌气把自己的桌椅扯得离贺同学老远。后面的贺同学也是眉头紧锁,满脸烦躁。

    应妍懊恼自己幼稚之际,姚斐回过头来跟贺同学说了句什么,眼光却柔柔投向应妍,似有安抚之意。应妍心下一慌,别开了脸。

    应妍对姚斐最鲜明的记忆无外乎此。上了高中,应妍交了很多好朋友;上了大学,应妍身边也有人陪,但夜夜入梦、让人醒来后心绪久久难以平复的却是同班时没什么交集、毕业后更是从未见过的姚斐。

    你漫不经心的温柔眼光,是我多少年的无边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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