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宛若繁星的你】雷歐司

那天,他第一次遇見了他。

在那幽靜陰暗的竹林裡,相遇。

座落於都市與鄉下之間郊區的醫院,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

「醫生!不好了,司又不見了!」

護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團團轉著想找到失蹤的病人。

「大概是螢火蟲祭典吧?」醫生不急不徐地啜飲了口咖啡,「每次到了夏天,他總是會偷偷溜出去。」

「真是讓人頭疼的孩子。」

穿梭在人滿為患的祭典攤販間,他眼裡帶著滿滿驚奇的目光,一閃一閃的想把眼見都刻劃留在腦海裏。

嘆息著,這些都是他不可能擁有的奢侈。

人們的微笑和歡樂的氣氛,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參與其中。

因為低著頭,被反方向的行人撞上。

「對不起!」

低沉嗓音不是很好聽的聲音響起,立刻惹來他人的注目。

「噗!這是什麼聲音,好奇怪啊哈哈」

語帶諷刺地嘲笑著,他低頭更加快速地通過這裡。

對人群真的很傷腦筋,不擅長應付—

心頭覺得很亂,而且很不舒服。

由於跑著離開,呼吸韻律漸漸亂了,他靠著樹蹲下喘息,想著自己果然已經不太適合這樣奔跑了。

住院已經有十年,在某天,醫生果斷地宣告他的喉嚨是不可能治好了。

於是每次到了盛夏,他總是會趁著螢火蟲的祭典跑出來,當然他也想參與那些活動,可是自己這樣的聲音,是不可能再融入人群之中了。

然而穿過辦祭典的地方,就能來到這螢火蟲的水池邊。

這是他唯一能放鬆,能不被世人所歧視,不用被困在單調乏味的醫院裡,盡情享受自我。

「好美的光點……」靠著樹幹歇息,眼裡因著螢火蟲的光芒耀眼閃爍。

這是他活著唯一的動力,這個世界值得留戀的地方。

「嗚啾~!你是外星人召喚來的嗎☆」

突然的聲音嚇到他,轉過身防衛似地盯著從他背後冒出來的人。

「不用那麼防備的看著我,又不會吃掉你。」

「你是……!」講到一半摀住嘴巴,他這樣的聲音絕對會被嘲笑的。

「嗯?你怎麼了?」那人歪著腦袋不解地看著他,最後了然於心地笑著:「哈哈我知道了!你不喜歡自己的聲音對吧?」

驚訝地睜大雙眸,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被他一把環住。

「只要你願意讓我高興,我可以把你治好哦?」

好聽的嗓音溫柔地傳進耳裡,貼近他耳旁親暱地訴說著。

甚至趁他發愣時往他的臉頰偷親一下。

「Plese   don't   touch   me!」

一掌推開這個性騷擾他的人,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等到他以為已經跑的夠遠,呼吸又開始不順時,肩膀被拍了拍。

「別白費力氣了哦?」

嗚哇!這個人好—strange的啦!

隨便抓住了一個人的肩膀呼喊著:「拜託save   me!有人在追我!」

那人奇怪地看著他指的方向,不是很了解地視線落在他身上。

「那裡沒有人啊?」

他們看不見他……?

愣住了一秒,雙眸一翻昏了過去。

原來我也開始出現幻覺了嗎!

朱櫻司躺在病床上閉著雙眸,開始胡思亂想著今天偷溜出去遇到怪人的事。

沒錯!想著自己幻覺總比被性騷擾好,對吧?

不斷給自己灌輸著得出來的結論,朱櫻司覺得這樣好過多了。

……已經夠了吧,無聊又重複的每一天。

他開始厭煩著這樣的生活,枯燥無味的日子。

什麼時後開始,漸漸地失去對世界的熱忱了呢?

因為不被需要,對這個人世間,只是個累贅。

只是個,空虛的殼。

睡意突襲,和緩規律的呼吸聲一徐一徐地,慢慢擴散。

只剩知了的唧鳴聲。

……

……是誰?

是誰用溫柔的手撫摸著我?

好溫暖的光,好像今天看到的那群螢火蟲綻放的光芒……。

猛然睜開雙眸,朱櫻司立刻把手伸向緊急按鈕想呼叫護士過來。

「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

低沉沙啞的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他轉過身看著那個人。

「請你離開,我知道這是幻覺。」

那人微微皺眉,食指指著自己露出覺得不可思議的聲音:「我?幻覺?」

說完後還開始大笑起來。

這讓朱櫻司覺得被瞧不起了,臉頰氣得鼓鼓的。

「哇哈哈哈你還真有趣,我是螢火蟲哦—☆」

「Are   you   kidding?」

「嘛、你不相信也可以諒解啦,不過我說的可是真的!」他坐在床沿傾身靠近,「一般來說七天一過螢火蟲就會死,不過呢」

他對著他展露笑容。「只要一直活著都沒有死,就代表擁有魔力哦?」

「那就是我,」他眨著細長的睫毛,「為了能見到你,我才來的哦☆」

太多奇怪的資訊竄進腦海之中,朱櫻司快要覺得崩潰了。

他果然真的生很嚴重的病了嗎!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自稱螢火蟲的人把他按回床上躺著,並且再次像剛剛一樣伸手撫摸著他的頭。

明明很害怕,明明覺得很恐怖。

為什麼,被他觸摸,會有股溫暖的感覺。

暖流慢慢滲入心中,驅除掉一直以來的滿滿不安與負面。

好安心。

「……謝謝你。」他縮在棉被裡

「不怕我了嗎☆」打趣道

「我不知道……」縮的更裡面一些後,抓緊棉被,「但是你的手和你的聲音,很溫暖、很溫暖……」

柔和的,像一片耀眼奪目的光芒。

是我,不敢奢求的希望。

我覺得你一定是個溫柔的人吧!

「如果感謝我,那你抱我一下吧☆」

換來的是一顆枕頭襲擊。

開玩笑的,等我明天晚上再來找你吧。

留下這句話後,他便消失了。

為什麼只有晚上能來找我呢?

他說他怕光,真的好像螢火蟲哦。

朱櫻司一個人坐在床上向窗戶看去,外面的世界來不及參與,來不及探索,更來不及享受。

外面的樹葉綠油油的一片,在盛夏的早晨,閃閃發亮的令人嚮往。

「司不開燈嗎?」護士推著裝滿藥品的推車。

「嗯……」

他會來嗎?他真的會來找我嗎?

「嗯?朱櫻在看什麼啊?」

突然探頭進來的橘色髮絲在空中輕飄著,夜晚的背景襯托下,閃閃發亮。

「請你從門口進來好嗎?」無奈地看著他從窗戶跳進來。雖然他的病房在一樓,但也不是為了給他方便偷襲吧。

「不問問我為什麼知道你叫甚麼嗎?」

「司的病房寫著名字。」

他一邊嗯哼地回應,一邊四處走走看看。

「喂朱櫻,你也看詩集嗎?好像老婆婆啊☆」

「因為司有很多free   time,不可以嗎!」

「啊啊~有螢火蟲的詩。」他說著從書櫃抽出一本翻開來讀著:「無法出聲的螢火蟲啊,只能靜靜燃燒著無止盡的思念。能夠鳴聲的螢火蟲,更令人無奈不已。」

不會鳴叫的螢火蟲,即便滿懷愛意,也無法傳達心中的思念,比起悲聲鳴叫,更顯哀傷。

「這是一首無法實現戀情的詩啊……」

朱櫻司不語,撇過頭望著夜空獨自沉思。

「吶吶、我們一起出去玩吧!」レオ笑容燦爛。

他說叫他レオ就好,於是他便開始這麼稱呼他。

不過,這幾天每到晚上他都會出現,一直陪著他直到早晨才離去。

問他為什麼,都只是笑著糊弄過去。

這大概是他唯一拒絕談論的話題吧。

他不是個強迫別人的人,所以也沒放在心底。

直到這天,突然要拉他出去玩。

レオ帶著他偷偷從窗戶爬出去,參加附近舉辦七天,而今天是最後一天的螢火蟲祭典。

這樣說起來,遇到レオ到現在剛好是一個禮拜。

朱櫻司在今天特地穿上和服,幸好以前在家有跟著母親大人學習如何穿著,否則可能沒辦法自己一人獨自完成吧。

レオ帶著他走遍整個攤販區,玩著他自己以前羨慕的遊戲,吃著他嚮往已久的蘋果糖。

這是他以往不曾擁有過的時光,即便是身體還健康的時候。

「朱櫻,你會抓嗎?」他指著撈金魚的攤販

搖了搖頭,但還是蹲了下來。

「但是司想來抓看看!」挽起衣袖,興致高昂地向老闆要撈魚網。

他轉過頭看向レオ,「過來啊!」

「小弟弟,你在跟誰說話啊?」

老闆奇怪的眼光不斷掃視他,讓他羞恥的想鑽進土裡。

對了,其他人看不到レオ……

突然被環抱住,レオ低聲在他耳旁呢喃:「一起玩吧☆」

「不要在意,好好玩吧。」

沒錯,他不是一個人,就算別人看不到他,但只要他看得到,他還是陪在他身邊的。

不要擔心,放手去玩。

「好,那就抓那隻最大隻的!」

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只要和他在一起,好像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想要和他像現在一樣快樂的在一起,什麼都不想地度過這段時光!

朱櫻司拿著剛買的蘋果糖小心翼翼地舔著,這時レオ突然湊過來偷偷咬上,邊舔嘴唇邊喊著好甜。

染滿紅暈的雙頰,默默隱藏在那甜蜜的背後。

「司,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喉嚨有變好了哦!」

護士幫他整理點滴時告訴了他。

「真的嗎?」

「嗯,而且你每天好像都很開心呢?」

「嗯!」他綻放一抹微笑。

好想、好想、好想快點見到他!

趕快晚上吧!拜託。

「……」好奇怪。

為什麼他還沒有來?之前他都在這個時候來的啊?

朱櫻司蹙著眉頭歪著腦袋,盯著窗外瞧著。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明天見☆」他明明這麼說過的啊。

等到不耐煩的時候,朱櫻司爬下床決定去找他。

奔跑在大街上時,竟意外地不會喘不過氣,更不會呼吸混亂感到疲勞。

他的身體什麼時後變好了……?

途中聽到一群小朋友大聲呼喊著,仔細一聽,才知道他們正拿著手電筒照螢火蟲。

「快點!這裡有螢火蟲誒!」

他立刻奔出去制止他們:「請你們不要拿手電筒照他們!」

「螢火蟲發光是為了要讓雄的螢火蟲和雌的螢火蟲能夠找到彼此。」

「如果有其他光線會害他們混亂的……」

────奇怪?

──「不可以拿手電筒照螢火蟲!」

──「什麼聲音啊好難聽哦。」

為了保護螢火蟲,他還跟一群人打架。

──「太好了,你沒事。」

「你終於想起來了,朱櫻。」

レオ從陰暗處緩緩走來,嘴角微勾,露出笑容。

「我來見你了哦,朱櫻。」

發出來的聲音是他曾經的聲音,那個粗糙難聽的嗓子。

「レオ?你怎麼了?」

往前跑向他時,被一把抱住擁在懷裡。

──只要我這條生命還沒結束,我就會一直待在你身邊,一直看著你、守護著你,直到盡頭。

──希望有一天,能夠見到你,觸碰到你。

──甚至要我把性命奉獻給你我也願意……!

──只要能暫時陪在你身邊,我便心滿意足矣。

這是螢火蟲的……思念?

第一次見面時的溫暖觸摸,每一次都會溫柔的撫摸他的頭,原來都是……

「是你代替我受苦的嗎!」眼淚盈滿而出滾滾落下,淚如雨下。

「每次溫柔地摸我,是為了治療我的嗎!」他掙扎著想從他懷裡逃出,卻無奈抓的更緊。

「是你的生命給了我嗎……!」

「朱櫻、朱櫻……」他捧著他的雙頰輕輕吻上,細如羽毛,微不足道。

──越是見到你,越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レオ,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

雖然我沒有說出口,但是你一定知道的,對吧?

我的心情,有傳達出去嗎──

「朱櫻……」

レオ化成點點光芒,留下一隻躺在他腿上的螢火蟲。

「恭喜你,司,可以出院了。」

夏天已經悄然離去,秋天無聲無息地接近著。

來到那天最後相見的地方,仰望著晴朗的天空。

「再見了……レオ。」

滿載著我們的思念,直至最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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