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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他

「不對,板機在這個位置。」

沉靜如秋水的聲音道。男人嘆了口氣,伸出手把男孩的手移到正確的位置。

男孩笨拙的握著黑色手槍,緩緩舉起雙手,按著男人的教導,他瞇起眼將槍口對準了前方的樹幹。

「咻-」

男孩使勁扣下板機,子彈飛出,弱小的他連手槍的後座力都承受不起,只見他踉蹌向後一跌,一旁的男人迅速伸手攔住他。

「射偏了。」男人說,斗篷底下的他表情模糊,伸手指向前方,樹幹上沒有彈孔。

男孩看著樹幹,心理還存著第一次開槍的興奮,他抬頭看著男人,嘴角上揚。

男人與他對視了幾秒,別開了眼,搖搖頭道:「子彈只有六發,別亂開槍。」

為什麼?男孩心想,卻沒說話。

「因為子彈很貴。」男人總是猜得到他在想什麼。

男人的回答並不是「開槍會死人」「大人才會拿槍」。對於男孩來說,這個神秘的男人和那些大人不一樣。

男孩的世界很小,只有工廠,廢氣和一起被賣到工廠的童工而已,這個男人和他手上那把銀製黑色左輪,是他第一次觸碰的新奇事物。

「你該回去了。」男人看著高掛明月,督促男孩離開。

男孩出生在混亂的年代,卑微的生命是沒有選擇權的。當惡煞找上門時,男孩親眼看到他的爸媽倒在血泊之中,當時連鏟子都拿不起的他,被送到工廠當童工,他沒有怨言,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分辨痛苦跟快樂,他就只是這樣生活,成長,越懂越多。

就只是這樣,僅此而已。

男孩回到宿舍,那個在馬廄旁邊,兩百多個男孩相互擁擠的破爛地方。他小心翼翼的藏起手槍,找了個茅草較多的地方躺下,忍著臭味入睡。

隔天一早,男孩照常去工廠報道。他左右張望,那個金髮女孩仍然在那個位置,一雙纖細的雙手不斷織著洋娃娃,從未停過,女孩的五官清麗,漂亮的五官卻滿是灰炭。男孩著迷的看了好久好久,直到他的背被工頭狠狠抽了一下,他才痛的慘叫一聲,拿起鏟子跟上隊伍,開始挖那永無止境的穴道。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每天的工廠,每天在工廠外的那個男人,每天一發子彈,樹幹上的彈孔越來越多。   「咻-」男孩又正中了紅心。

男人點了點頭,男孩把那解讀為對他的滿意。

突然間一旁的樹叢窸窸窣窣,一個嬌弱的身影迅速穿過,身後的幾個壯漢追著,男孩跟男人看著這情景,一個嘆氣,一個困惑。

男人吩咐男孩待在原地後,拔出了懷裡的槍,向前幾步,對準了黑暗中的某處,連扣好幾下板機。

男孩嚇得摀起嘴,卻沒有大叫。他叫不出聲,是個啞巴。

幾聲悶響後,男人快步奔走,而在原地的男孩,緩緩走向那些倒地的壯漢。這景象喚起了他父母的死狀,他皺著眉頭,看到地上的血痕,還有一縷金髮。

他呼吸一窒。

金髮女孩。

開槍會死人。

這些人有槍。

他木然跪下,幾分鐘後,男人走了回來。男孩抬頭看著他,渾身都在顫抖。

他的眼神迫切的向男人詢問:她死了嗎?

男人的臉上滿是血,見他別過眼,蓋起斗篷,轉身離去。

男孩在原地等了好久好久,男人沒再回來過。

男孩只好自己起身去尋找女孩,但是樹叢裡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一旁的懸崖和無止境的黑夜。

男孩找了一遍又一遍,什麼都沒有。

他頹然的坐下,無奈的哭了,接著拿出那把沉重的手槍,他輕撫著槍管,淚眼模糊。

子彈,你能帶我找到那個女孩嗎?

槍管依舊那樣冰冷,男孩緩緩轉了轉槍,將細小的槍口壓在自己額頭上。

那一刻,烏鴉不再鳴叫,東方的天破曉,槍口的煙還沒散去。

男孩找到了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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