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原創】囍(《囍》歌曲衍生,微血腥慎入)

正月十八,宜嫁娶。

巳時三刻,迎親隊伍停落在村子前,唯有轎子入村內。

「時辰已到,有請新娘子入轎。」

早已盛裝打扮的女子踏出家門,緩緩踏上轎。

入轎前一刻,她停下腳步,轉頭朝外看去。

雖被紅色頭蓋給遮擋住視線,但那雙眼卻充滿著期待。

只可惜那期待轉瞬成失望,最後歸於平淡。

見新娘遲遲不肯入轎,迎親的管家高聲問:「可還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有,卻也不值得留戀了。」眼角掠過了那縮瑟在眾人中的身影,新娘子說的輕快,不等管家催促便鑽入轎中。

「起--轎!」

──────────

「噠噠……噠噠……」

馬蹄聲驚醒了熟睡的姑娘,他扭了扭因為帶著過重的鳳冠而稍微酸澀的脖子,掀開轎上的小窗,卻見窗外一片黑。

「什麼時辰了?咱們走了多久了?」

「回少夫人,已經申時了。」在一旁跟著的管家回道。

「還有多久?」

「快了。」管家沒有說出具體的時間,不管他怎麼問都只回說快了、快了。

「旁邊跟著的是?」

「欸,是附近的官人,想跟著迎親的隊伍一起去祝賀呢!」管家回道,「少夫人,起霧了,您可扶好了。」

起霧了?

這天氣還能起霧?

好奇的他再次撥開簾子,只見幾雙綠油油的眼正一路盯著他們看,在霧中若隱若現著。

「喵~」

是狸奴。

歪脖子樹上傳來幾聲叫,霧中漸漸顯露出了些房屋,但奇異的是大門全關了起來。

明明時刻還早,明明房內燈火通明,但卻大門深鎖,唯有一雙鞋至於門外。

真是奇了個怪。

「喵~」

狸奴蹲坐在路旁,也不怕生,歪著脖子看著迎親的隊伍遠去。

『我會帶你走,等我。』隨著吻落下的話語,如今只能在回憶裡回味。

今晚過後他便是他人的妻子,他們終究有緣無份。

「停——轎!」

到了!

他精神一震,扶著鳳冠下轎。

「不用看新娘子的臉便知道這會是位賢妻。」跟著下馬的官人笑了起來,看著他尋思了半天,口中哼起了調子。

明明該是喜慶的調子,官人口中卻哼出了個離人愁的旋律來。

真是奇了個怪。

等小廝引著官人去大廳觀禮後,管家才對他說道:「吉時快到了,少夫人,請吧。」

大廳內沒多少人在。

除了高座於位上的公婆外,便是官人與一些捧著喜慶用品的下人,還有些不該出現的東西,透過紅頭蓋看過去有些朦朧,卻令他越發不安了起來。

「這……」

「新郎到!」尚未問出口的話被打斷,他回頭望去,新郎邁著詭異的步伐前來,身後還跟著兩位小廝。

隨著眾人的靠近,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鼻而來,新郎的四肢異常的僵硬,彷彿就像是提線人偶--這下,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的婚禮,是冥婚。

難怪一向對他嚴詞厲色的爹會和顏悅色的向他說明這樁親事,還有那個來說媒的秀才……對,還有那個秀才!

他一定知道這是一場冥婚,還遊說爹答應這樁婚事!

「呵、呵呵……」他笑了出聲,眼淚卻滾落下來。

原來自己,要嫁個死人!

他頓時攤坐在地。

戌時一到,守在一旁的管家立即高聲一喊:「吉時到!」

下人中迅速站出了兩個ㄚ環,一左一右的將人給架起來。

「一拜天地!」

「不、我不……」他早已淚流滿面,但沒人停下來,壓著他的頭朝漆黑一片的廳外鞠躬。

「二拜高堂!」

轉身回來,朝著高坐在上的公婆鞠躬。

「夫妻對拜!」

無論他怎麼樣的掙扎,身後的丫環死死的按住他,強迫他與那具「丈夫」對拜。

倏然靠近的距離讓濃烈的腐臭味竄入鼻腔,他反胃的乾嘔了起來:「嘔……」

可一整天都沒有進食的他卻吐不出什麼來。

「好好好,」就像沒有看到他激烈的反抗一樣,座上的老爺撫著蓄鬍,和藹的笑了起來,「成了、成了。」

「老頭子,這也算是圓了咱們兒子的願了。」

「是啊……完成了咱們對兒子的諾言,他能瀟灑的走了。」老爺拍了拍身旁的夫人,欣慰的笑了,「咱們兒子有人陪了。」

「不!」他第一次放聲哭吼著,用力掙扎想要逃出去,「放過我!求求你……」

但手上拉著的力道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是死死的抓著。

「行了,入洞房吧。」兩人笑呵呵的互相攙扶起身,走到新婚夫妻面前,扯下了他的頭蓋巾。

「不要、不要……求你……嗚噁、」一雙枯瘦的手抓著他的下顎,強迫他抬起頭並張開了嘴,「呃?嗚嗚、嗚……嗚嗚!」

有什麼東西被塞進嘴中,將他的哭嚎全數堵了回去。

「翠花,取針來!」

「噯。」

老夫人捻起那銀白色細小著針,在另一名下人端著的燭火中烤著。

善於女工的他對針並不陌生,他還常常在睡前為了貼補家用而徹夜刺繡,用的就是這種繡花針。

但這時候拿著這種工具,是要做什麼?

而且還用火烤著尖端……

很快,他就知道了。

老夫人捏著針,從他的嘴角下針--

「嗯!嗯嗯、嗯……」嘴角蔓延開來的痛覺讓他瘋狂地扭動著,但很多人抓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眼淚像不用錢的一樣往下落,但眼前的兩位老人家一點也沒有手軟,老夫人一針接著一針的縫著,鮮血沾滿了雙手也沒有鬆開。

針線翻飛,一針一線的縫住了他的嘴,黑褐色的線襯托著他大紅色的唇,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鮮血和淚水混雜在一起,沿著下巴滴落下來,但大多數卻是被他身上的嫁衣吸收掉,大紅色的禮服沿著領口暗了一圈,彷彿是鍍上了暗色花樣一般。

嘴裡的東西隨著他的唾液化了開來,那其中似乎有麻痺的作用,他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一動也不動。

「行了,別打擾少爺和少夫人洞房了。」見此,老夫人才放下手中的針線,用一旁的水盆淨手。

一群人簇擁著兩人回房,他們將他搬上了偌大的喜床,安放在內側。

他全身不能動彈,但意識卻還是在的。

他看見那位管家拿起了亮晃晃的刀,似乎是在他身上劃了幾下?

「少夫人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他想叫、想掙扎、想求饒,但現在唯一能動的卻只有那一雙眼睛,只能默默的留著淚。

四周重新歸回寧靜,但他卻心寒的很。

原本以為能嫁個好丈夫,沒想到是嫁給了死人;

原本以為得了個冥婚,卻沒想到是陰婚!

他們要他陪葬……

想到這,他又落下淚來。

「咚!」

寂靜的房內傳來了什麼聲音,令原本要昏睡過去的他精神一震。

他豎起耳朵一聽,是窗子被打開的聲音。

「……姐……小姐……」

是他!是王二狗!

「……小姐……」

我在這!救救我!

他極力的想張開嘴說話,但不說那嘴上的縫線,光是體內那令人動彈不得的藥就夠他受的了。

「小姐……我知道您還在生我的氣,也、也不想見我,但好歹吃點東西吧?」

「咚!」

有什麼東西被丟了進來。

「如果……如果你願意,要不要跟我走?」窗外的人鼓起了勇氣,邀請他私奔。

但……這次,他想回話,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人等了許久都等不到回應,就此寒了心。

「我知道我很沒用……但,這真的不是我能……唉,希望你能幸福,祝你和少爺白頭偕老。」

不!

回來!

我願意!願意的!

聽著那人離去的腳步聲,他的嘶吼在胸膛內發不出。

他恨……如果當時能夠拒絕這樁婚事那該有多好?

眼角滑落一滴淚,沒入鮮紅色的喜服。

他恨,上轎前為什麼不回頭?

吸滿了鮮血的大紅色衣裳似乎更紅了。

他恨。

與一旁散發出腐臭味的「丈夫」同躺在一張床上,他逐漸失去意識。

他、恨!

──────────

三更天後,下人推開了房門,將早已沒有氣息的兩人攙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移入擺放在前廳的棺材中。

男方位在左邊,女方則是右側,四周放入一些銀紙和喜慶的裝飾,最後蓋上鴛鴦被。

「封棺!」

正月十八,宜下葬。

華麗又厚重的棺材板蓋上,小廝迅速的在四角釘入棺材釘。

省略了叩棺的步驟,眾人抬著合葬的棺材出門。

剛迎新娘入門的隊伍尚未離去,脫去紅裝換上白衣,吹奏起了哀樂。

鎮上緊閉的大門從未開啟過,但散落在外的鞋卻消失了蹤影。

蹲在樹上打盹的狸奴再次看著一行人走過,綠油油的眼睛變的細長,在夜色中顯得特別的令人不安。

一行人步行著上山,在早已選好的穴位下葬。

「碰。」放入挖好的洞中,其中一位抬棺的下人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慘白著一張臉在放好棺槨後馬上爬了出來。

土一捧一捧的蓋上黑色的棺木,最後將棺材完全掩蓋住。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放一天假,大家好好的休息休息。」

禮成後當家的驅散了眾人,山區重歸於寧靜。

「喵~」一隻跟著過來卻沒有離去的黑色狸一個輕躍,很輕鬆的就跳過了墳塚。

『碰!』

「喵?」黝黑色的三角耳轉了一下,仔細地收集著四周的聲音。

『碰碰!』就像是什麼東西在敲擊一樣,發出了悶悶的聲響,『碰碰碰碰碰!』

「咪!」嚇了一跳的狸奴瞬間豎起了身上的細毛,頭也不回的逃竄出去。

寧靜的墓穴中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窸窣聲,持續一段時間後又安靜了下來,隨後一隻慘白的手從剛蓋好的土墳中緩緩伸了出來。

正月十九,諸事不宜。

──────────

鄉間小路上,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攔住了迎面而來的農家婦女:「請問這位嬸子,陳天火一家在何方?」

被問路的農家婦人原本笑盈盈的臉色一變:「姑娘,你問這做啥?」

被他這麼一轉變給嚇了一跳,蒙著面的女子縮瑟了一下:「我、我是他們家的遠房親戚,家父臨走時要我來告知他們一家,好讓叔叔一家知道。」

「原來是這樣。」婦人嘆了一口氣,「不過姑娘,你這趟恐怕白跑囉!」

「這是何意?」

「前些日子那個老不恥……咳咳,俺是說陳家當家的嫁女,場面辦的好不熱鬧!大家都羨慕他能得了個好親家。但過幾天大家發現陳家沒動靜了好久,村長帶人破門,才發現……」婦人欲言又止,他打量著身著暗褐色衣裳的姑娘,腦中正想著要說幾分話才不會得罪人。

「他們搬遷了嗎?」

「不是……唉,這也是報應。」

「報應?」

「可不!送自己親閨女去那啥的,不就是報應嗎?」婦人不屑的呸了一聲,「要我家有這麼孝順的閨女,寵都來不及呢!」

「嬸子你還沒說他們怎麼了呢!」

「對對對,他們一家……村長砸門後才發現那當家的醉死在桌上,他媳婦吊在閨女房內,也跟著去了。」婦人說完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趕緊補了一句,「你個女孩子家聽過就算了,可別到處說去!」

「我知道的,謝謝嬸子。」女孩點點頭,聲音顫抖著,「可為什麼會這樣呢?」

「村長說都是那個走歪路的張秀才害的!他和陳當家的騙了他媳婦,明明用一百兩買了他閨女的命卻說是十兩下聘,陳嫂一點也不知道,歡歡喜喜的嫁女兒後才知道閨女回不來了……嗐,聽說那晚還有人聽到夫妻倆大吵了一架,說不定就是這樣才想不開,可憐了陳嫂喔。」

婦人搖搖頭,接著抬頭看看天色說道:「姑娘我得走了,還得給我家老頭子送飯呢!這天氣看起來頗怪,等等說不定要落雨了……你要是想去看看,咱們村把他倆葬在那座山下,沿著這條路直直走就能看見了。」

「謝謝嬸子。」

婦人說的不錯,他倆分開沒多久天色變暗了下來,斗大的雨滴傾盆而下,淋了來不及準備的眾人一身。

可奇怪的是,那位姑娘不閃不避的,前往山下的腳步依然從容。

山腳下是村莊內的公墓,要是誰家沒了依靠又過世的,全村就會將人葬在這。

姑娘來到了公墓後找到了兩座新砌的墳,在右邊的墓碑前跪了下來。

「娘。」他輕聲喚著,「我回來了。」

公墓內無人應答,但姑娘卻沒停下,輕聲的說著分別後的事情。

他說,他死了;

他說,他活了;

他說,他屠了那個「夫家」滿門;

他說,他原本也要屠了自己家的。

「原來娘不知道……我還以為連娘都不要小ㄚ了。」

小ㄚ是他的乳名,他還記得他娘會笑吟吟的喊著他的乳名,要他快睡覺。

「……他是娘下的手吧。」沒叫那男人爹──他不配當爹──他只是含糊的提起,「還有一個人呢,等完成了……就去陪娘,娘再等等小ㄚ,小ㄚ馬上就來。」

大雨不停的沖刷而下,在他身後形成了血紅色的小窪,順著地勢蜿蜒而出。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3)


我很喜歡這首歌在這就是街舞裡的舞!(小離題)
但囍確實是首好聽的歌~有嗩吶的歌風味都很獨特
2021-02-03 00:23 透過電腦版 回應
我是在水管裡看到有人跳舞配這首才喜歡上這首歌的 XD
嗩吶真的是很奇妙的樂器,要不是會吵到大家我也想學(你不行
感謝你喜歡。
2021-02-03 22:14回覆

描述的好精彩啊!我跪⋯⋯
明明自己聽了好多次,卻只覺得是冥婚,現在才知道竟然是陰婚,當下毛骨悚然!
很喜歡有故事敘述的歌呢!畢竟每個人說的不一樣,我也不清楚誰是真誰是假,但只要看完就會覺得又是一篇新的故事,有淒美的、有悲憤的、有驚悚的⋯⋯各式各樣的劇情,但主角卻不變!
很慶幸我能看到這篇文章!思路清晰了許多,幫大忙了呢!若要再聽的話就能明白當下的處境了!
2021-02-02 23:48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其實歌曲中沒有說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一場婚事,有可能是相愛的人被拆散、可能是冥婚、可能是陰婚,端看個人如何解讀,我是想成恐怖主題的。
這歌我一開始不喜歡,但是後來卻……聽了不下十遍,劇情也跑了好多分支 XD
感謝你喜歡。
2021-02-03 22:12回覆

王二狗終究沒有救成小姐~
小姐只能自己死裡逃生,黑化報仇了~
這篇簡直神還原~
嚇到馬上回去重聽幾次wwww
2021-02-02 21:58 透過電腦版 回應
他太懦弱了,就是奴性深入骨裡的那種人。
我的設定中他只是一名農村小孩,因為長得比較好看(矮子裡面挑將軍)所以被送去當小廝,後來和農村姑娘相戀,但是農村姑娘被他老闆(少爺)看中。
不過小姐是怎麼出來的……嘿嘿,可以寫好多不一樣的結局呢。
我覺得我寫的不是很好的說……感謝你喜歡。
2021-02-03 22:08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