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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又熟悉的空氣、家具、語言......似乎沒有什麼是方寧所習慣的。儘管她已經在日本待了一年多點。

原來已經那麼久了嗎?方寧想。

方正的電視上,日本的首相在會議後發布延期的聲明,像是一個重錘一樣,錘碎了她飄遠的心思。

她的眼睛裡似乎看得到台北。

看得到現在在台北的女孩。

去年,她也一起報考了日本的研究所。然而,最後她卻名落孫山。在出來結果的那一刻,方寧似乎看得到了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來,還有幾分的不甘心、傷心跟......憎恨。

那是方寧看不懂的情緒。而那份疑問,終究也在她離開的一個月前得到了解釋。

方寧到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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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沒有上?方寧跟我差在哪裡?差在她有數不盡的資源、還是去日留學的父母?」薄薄的門阻隔了她的視線,她只聽得到她在另外一邊的宣洩。

「不用難過,你媽媽不是也說沒關係嗎?留在台灣最好。說不定這次經驗,就像塞翁失馬一樣,是福是禍都不知道。」另外一個聲音也穿透了門,是新偉。

「留在台灣,跟那個......」曉緋的聲音突然高昂了起來,卻又突然安靜了下來。

空空的教室,安靜的可怕。

方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提著飲料開了門。她依然面帶笑容的看著曉緋,而她也一樣,露出了得體的笑容。

方寧不敢想像她臉皮下所隱藏的情緒,也對剛剛的事情決口不提。

因為,一定可怕到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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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寧,你還好嗎?”新偉的訊息在手機上跳動。LINE的叮咚聲響起,方寧的心思才重新拼回來。

“還可以。”

“那就好,東京的災情那麼嚴重,我跟曉緋都很擔心妳。”

“謝謝。”方寧在手機屏幕上敲打,她似乎在另一端看到了新偉那抹瘦得如鐵的身影。

那抹瘦得如鐵的身影,卻拯救了那時候被趕出家門的她。

她很感激、卻又手足無挫。

她知道新偉一直在等著自己,等自己回國。

但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早就已經被推著走了。連方寧都在嘲笑著,光鮮亮麗的未來,是一條早就被選擇好的道路。

曉緋憤恨不平的聲音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但是她只覺得難過。

那些面試上的漂亮履歷,就像腳鍊,鎖著她的過去、她的現在、她的未來—是她的代價,支付那些漂亮履歷的籌碼。而在台北裡那個自由的姑娘,怎麼可能不知道?但,她又怎麼可能會了解?畢竟,在她眼裡,她只是一個溫室裡的玫瑰,用最好的資源在茁壯成長。

但是,溫室裡的玫瑰,終究只能在溫室裡成長。

台北跟東京,不用幾個小時的距離,她們就像隔著一個薄薄的門。

明明是最近的距離,卻始終無法讓對方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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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呆滯後,方寧似乎才聽到了電視裡的聲音。

那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方寧看了許久,看著電視、看著手機、看著一長串的聯絡人。

她不知道要找誰說,她不想找把他關在溫室的人、不想找她已經辜負的人。最後,她只能按下那個很久沒有打的號碼。

「......?方寧」

「東京有可能封城。」

「你跟我說幹嘛?台北倒不會,你也知道我這裡防得還不錯。」疑惑的聲音從另外一邊響起,被信號干擾的聲音很模糊,很像在門另外一邊的聲音。

方寧沒有辦法想像她的表情。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過那一刻的門。

是戲謔的笑,還是冷嘲熱諷?她沒有辦法想下去。

封城的消息太過震驚,方寧抑制著急促的呼吸。

「東京有可能會封城。」就好像沒有聽到回應一樣,她只是再次敘述,跟誰說?是現在的曉緋,還是一年前的她?

方寧說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她看著新偉的聊天記錄,緩緩打了幾個字。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嗎?”

她發了出去,那裡沒有立即的回應。

她希望新偉可以忘得一乾二淨,回答一個問號。她不希望自己的這句話讓三人之間的裂縫加深。

但是,溫室裡的花朵還是想為那時候的自己生氣。

氣她的懦弱、氣她從來沒有打開那扇門、沒有為自己解釋。

台北跟東京的距離,依然還是那麼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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