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終迎聖誕

【賣火柴的小女孩✖️遍佈著程序碼的四度空間✖️聖誕節】

「先生,請買一盒火柴吧⋯⋯」

寒風呼嘯的大街上,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男人腳步匆匆,沒有搭理路邊正苦苦哀求的金髮小女孩。

金髮的小女孩像是一只乞討的野貓,繞在他的身邊,卻又不敢過於靠近。她又提高了些音量,第二次說道:「先生,請買一盒火柴吧⋯⋯」

男人依舊沒有停下。

小女孩不得已地停下了腳步,眼中的期待又一次落空。她又蜷縮回了街角,等待著下一個路人。

現在正是聖誕夜了,人們都趕回了家,很少有人在街上。

小女孩看了一眼挎籃裡剩下的七包火柴,覺得更冷了些。她摸了摸自己的雙臂,光著的腳丫也縮了起來,口中的呼吸換作了一陣白霧:「好冷啊⋯⋯要下雪了吧⋯⋯」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寒冷的空氣快要奪走她的理智。她迷迷糊糊地點亮了一根火柴,想要獲得一絲溫暖的亮光。

當第三根火柴劃亮的時候,她看見逝去的奶奶正朝著她微笑,彷彿在呼喚著她。

奶奶是唯一疼愛她的人。

「奶奶,我好冷啊⋯⋯」小女孩蹲在角落裡哆嗦著,盯著火光裡奶奶的面容,喃喃自語的聲音也在顫抖著,「我好想你啊,奶奶⋯⋯你在哪裡?」

小女孩想起了奶奶曾經對她說的話:「人死後是會變成星星的。奶奶最疼愛你了,我會一直在天上看著你的。」

「可我也想變成星星,陪伴在奶奶的身邊⋯⋯」小女孩抽泣了一下,呼吸的冷氣卻讓鼻腔的水氣也凍結起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呼吸著,聲音越來越輕,「不要留我一個⋯⋯」。

可惜,今天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

只有寒冷。

幻象都離她而去。第三根火柴上那團小小的火光也越來越弱,在模糊的視線下幻化成了一顆星星。小女孩已經神智不清。她伸出了手,靠近了火焰,嘟囔著:「奶奶,這是你留給我的星星嗎⋯⋯」

「呀!」小女孩尖叫了一下。

她的手指被火焰灼燒了。

指尖的疼痛讓女孩瞬間清醒過來,她剛想驚叫著甩開那微弱的火焰,卻發覺手指的皮膚隨著火焰的燃燒,竟然留下了黑色如空洞般的空間。

灼燒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女孩的整只手都顫抖著。可她卻忍耐著,死死地咬著牙,像是在對抗著滅去火焰的本能衝動。指尖的火焰緩緩地吞噬著,黑色的空洞被熱焰蠶食地越來越大。她皺著眉頭,瞇著眼睛,湊近看著自己指尖,卻看見了幾行細小的字閃現而出:

「Warning:   ignition   occur.

Error:   'Module.Burning'   not   found.

Load   Object.skin()   fail...

Terminating   system...

Reloading   'THE   LITTLE   MATCH   GIRL'...

10%...

30%...

...

她認識裡面的字。最顯眼的就是「火柴」和「女孩」。

這說的是她嗎?

指尖的數字和字母還在快速地閃爍著。

「...

90%...

100%。

Init(Anderson's   fairy   tales   -->   True)

Load   Object.Environment   success...

Load   Object.Character   success...

...」

随着这一行行奇怪文字的出现,小女孩發覺街边的房子变得忽明忽暗。

立体的房子变成了平面的黑色。在黑色只見,一行行白色的無序數字「0010100100....」交叉循環、起伏運動,像是奇異的波浪,可变化的速度又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在這交替變化下,小女孩看见一切都加速起来。

天空中下起了雪花,雪也堆積起來,小女孩正驚奇地盯著天空中落下的白色,可沒過多久,太阳就已經升了起來起,身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步履匆匆,像是上了發條的玩具。。

她看見幾個過路人走了過來,忽然在她身邊對著她腳邊的一個小雪坑搖著頭嘆氣,聲音因為加速而顯得有些尖銳滑稽:「可憐的小女孩,死前還想用火柴取暖⋯⋯」。

「火柴?小女孩,他們是在說我嗎?」小女孩完全跟不上这忽如其来的变化。可她又沒有死,也不知道這群人要對著積雪的空地感嘆。

女孩正疑惑著,神色卻忽然一變。

不遠處,一個老婦人正朝著她的方向快步走來。

是奶奶!

小女孩緊緊地盯著老婦人的面容,生怕自己只是眼花。她困惑的雙眼忽然迸發出光芒,變得明亮起來。她就是奶奶,和記憶裡和幻象裡一模一樣!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見到奶奶!小女孩簡直難以控制自己,只想上前給奶奶一個大大的擁抱。

可當她剛想開口叫聲「奶奶」,老婦人卻擦身而過。

她對於小女孩視而不見,只是同其他人一樣,看著那空蕩蕩的小雪坑。女孩分辨出老婦人快速而惋惜地几声唏嘘:「哦我的上帝,真是個可怜的女孩……」

等一下?

奶奶沒認出她?

這怎麼可能?奶奶是她曾經相依為命的親人,是世界上唯一疼愛她的人。

小女孩的大腦像是停止了思考。而下一幕,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奶奶的臉上也交替變化成了黑幕,上面交錯著「0101001010000⋯⋯」的字樣,就和周圍所有的建築和人一樣。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又下意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才发觉手指上只有一個單詞閃爍了幾下:

「...

Complete.」

随着這個單詞定形,她的手指忽然变得完好无损。再一回神,不知何時天色又變得昏暗,街道邊的積雪也無影無蹤,而那位和奶奶一模一樣的老婦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小挎籃裡依舊靜靜地躺著七盒火柴,完好無損。

「奶奶?」小女孩顾不上寒冷,在大街上跑了起来。

这个小小的镇子,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又變得靜悄悄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寒風中,小小的身影迷茫又困惑。

小女孩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赤著的腳凍得通紅。她仍然不確定剛才發生了什麼,唯獨奶奶的面容還留在腦中。

可奶奶不認得她了⋯⋯

不僅不認得她,奶奶的面容也會變成奇怪的數字,就和旁邊的房屋一樣⋯⋯  

女孩忽然覺得心裡也涼颼颼,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竄上心頭。

这时,街角处那个穿着貂皮大衣的男人又出现了。他的路線和之前的路线一模一樣。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女孩想要問個清楚。

可男人對於女孩的問題始終無動於衷。他只是一只按著同樣的步調不斷地行走著。小女孩也很快發覺,四周的建築不斷地重複著樣式。

不一會兒,小女孩覺得身體又開始發冷了,渾身開始哆嗦。她鬼使神差地將手伸入了挎籃,點亮了火柴。

而當她劃亮第三根火柴的時候,她又一次看見了奶奶的笑容。

這是她相依為命的奶奶,卻因為死亡而離開了她。奶奶說過,她永遠不會丟下自己的,就算死去也會變成星星,也會永遠守護自己的。

一切似曾相識。

不,不對!

女孩忽然想起了奶奶變成數字的樣子,那個渾身只有「0」和「1」勾勒出的身影。

她猛然清醒過來:「不對,不是這樣的!」

她的眼中忽然充滿了憤怒和恐慌,她對著眼前的幻影大聲喝斥道:「這不是真的!」

手中的火柴在激動下被甩了出去,卻沒想到了點燃了男人的貂皮大衣。

女孩瞬間唔住了嘴,驚恐地看著大火瞬間竄上了男人的大衣,將他整個人都迅速吞沒。可男人卻沒有任何掙扎,也沒有痛苦的嚎叫——他就像是沒有感知一樣,竟然還在繼續朝前走!

隨著他的移動,火焰蔓延到了房屋,將街邊的房子也一起吞沒。火光一點點地蔓延燃烧開,燒起來的火光就像是加大版的火柴光芒一样。小女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這和剛才不一樣。剛才她的指尖受到了火光的影響,留下的則是黑幕和奇怪的字母。而身邊的其他東西,燃燒以後也沒有任何影響。

這一切多麼違背常理!

不會燒起的房屋,化成黑色螢幕的人影,還有她的奶奶——唯一愛著她的人,卻形同陌路。

她似乎有了些頭緒,零零散散的記憶從碎片形式聚集。原來是這樣?看見奶奶的幻像後,她就會死去,在第二天引路人駐足感慨?那些匆匆走過的人影,感嘆的人們,圍著的就是她的屍體。

這樣寒冷的夜晚,是一個沒有盡頭的地獄。   在這個夜晚,她沒有期盼,也沒有未來,只有火柴燃燒帶來的幻影。一次又一次的幻影⋯⋯  

拳頭被握緊。

女孩終於明白了,她品嚐不到美味的烤鵝,感受不到溫暖的火爐,看不到美麗的聖誕樹,更見不到她最愛的奶奶——她的奶奶不過就是一個過路的老婦人,一個根本就認不出她的路人,就和這個著火的男人一樣,就和冰冷的建築一樣!

這一切都是假的!

女孩一步步靠近了熊熊大火。唯一關心愛護她的奶奶也不過是一個虛影,她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女孩伸出了手,指尖觸碰到了火苗。疼痛瞬間佔據了所有的感知。火苗竄動的速度很快,沿著她的指尖擴散。不一會兒,她的身體在火焰的吞噬下化為了一個擁有人形的黑洞。

而這黑洞,如同黑色的螢幕,上面又一次飛快地出現了幾行字:

「Warning:   ignition   occur.

Error:   'Module.Burning'   not   found.

Load   Object.skin()   fail...

Terminating   system...

Reloading   'THE   LITTLE   MATCH   GIRL'...

10%...

...

90%...

100%。

Init(Anderson's   fairy   tales   -->   True)

...

Complete.」

隨著最後一個單詞「complete」的不斷跳躍,一切第二次恢復了原狀。一個聖誕夜的小小鎮子,天氣正逐漸陰冷。

這個重複上百年的故事又一次重啟了。

可這一次街邊卻是空蕩蕩的。

那個金髮的小女孩不見了。

⋯⋯

小女孩睜開了眼睛。她好奇地環顧四周。她此刻正在一個房間裡。房間的地面暖洋洋的,有一股淡淡的熱氣傳來,讓她的光腳丫很是享受。房間裡有床,有書桌,擺放著一些看上去軟軟的玩偶。

她的手裡依舊挽著一個裝火柴的挎籃。

她一眼看見身邊多了一個銀白色的小圓球。女孩不知這是什麼,便隨手拿起把玩了一下。似乎是按了什麼按鈕,小圓球忽然打開,一陣亮光照在了房間的牆壁上:

「2143年給孩子最棒的聖誕禮物:VR故事集——安徒生童話,讓您陪伴孩子,身臨其境地體驗童話故事!」

這是和之前看到不同的文字,可女孩卻仍然認識,尤其是『安徒生童話』,就和之前看見的『Anderson's   fairy   tales』一樣,讓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女孩嚇得手一滑,小球掉在了地上,又投射出了新的畫面。畫面上是一對陌生的老爺爺老奶奶,可他們笑咪咪的,看上去卻很溫和。

「這是爺爺奶奶送給你的聖誕禮物!你最喜歡的『安徒生童話』!祝你聖誕快樂!」

螢幕裡老人慈愛的表情就和記憶中的奶奶一樣。

小女孩忽然感受到一股視線,望了過去。

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正站在房間的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下巴都快脫臼了。只見那個女孩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像是想要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似的,又嘟囔了一聲:「我沒有開VR啊?」

她一溜煙地跑下了樓,氣勢洶洶,整個地面都在顫抖:「媽媽!『賣火柴的小女孩』跑出來了!」

小女孩站在原地,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賣火柴的小女孩?」

說的又是她嗎?

這接二連三莫名其妙的事件,根本就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好好的消化。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又到了什麼地方。

小女孩忽然眼睛一亮。

窗外的地面上積蓄著厚厚的一層雪,空中也飄著大雪。大街上有一棵巨大的聖誕樹,被點綴得亮晶晶的,就和幻想中的一模一樣,絢麗奪目。熟悉的聖誕歌曲也在放送中。

小女孩驚喜地看著一切,手貼在了玻璃上,呼出的氣也模糊了玻璃窗戶:「是聖誕節!」

這時,房間門口傳來了對話的聲音。

「你這小傢伙是怎麼搞的?一大早就這麽鬧?」

「媽媽,『賣火柴的小女孩』真的跑出來了!」

「好好的聖誕節一早說什麼胡話?這是和你昨天一起看的童話故事。是不是VR   沒關?知不知道沒關的話,故事會不停的重複啊?這多浪費能源?」

「媽媽,你又扯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真的沒騙人!」

「哎,該不會VR系統出了什麼問題⋯⋯啊!!!!」

一聲尖叫貫徹陣個屋子。

女人驚恐萬分,支支吾吾道:「賣,賣火柴的小女孩⋯⋯」

衣衫單薄的金髮小女孩站在窗戶前,彷彿置身於自己的世界。

她仍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確定發生了什麼。

仔細思考一下,她似乎掌握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知識,能夠看懂聽懂不同語言的字。她好像也從來沒有過過聖誕——她的記憶只存在於聖誕夜,又死在了聖誕節的前夕,卻知道聖誕節本來的樣子。可相比之下,她卻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現在終於有了一點頭緒。

她曾經的世界好像不是真的,連最愛的奶奶都不是真的,一切聽上去似乎只是一個『童話故事』。

但這裡不一樣。

她有種預感,今天和以前不一樣。一切都將和以前不一樣。  

她的眼中有些悲傷,可又有些期待,只是輕聲打了聲招呼:「你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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