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2020，我在POPO贖回時間

親愛的N年前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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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還在讀高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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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N年後的妳。真的好久沒和妳連絡了，一直把妳放在記憶最不起眼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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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時間能被贖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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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到了一個網路平台，遇見許多位和妳年齡相仿的女孩，才逐漸想起好多關於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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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妳，開始慢慢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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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讀進第一志願，穿上那被認為象徵榮耀的制服，妳以為那身分就代表自己，以為分數量化一切，在分數文化裡，習慣用扣分的角度看待自己：這裡做不好，那裡差一點，這裡不夠強，那裡實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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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妳最根深蒂固，也是毒害妳至深的錯誤觀念，就是相信「老師只會記得第一名的學生」而當妳達不到這個標準時，就開始自卑、躲藏、甚至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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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嗎？這句謊言讓妳錯過好多美好的事物，這句謊言種進妳心裡，長出來的是拒絕、封閉、自卑和挑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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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選組事件是讓妳陷入後來兩年低潮的主因，其實我之前也一直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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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甚至可以說是我把妳關在記憶衣櫥裡的主因，我討厭妳，埋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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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時妳還很快樂，因為妳讀著喜歡的科目，連單純的發問都能開心不已，可是到了分組之際，妳卻無法自己做決定──頻頻詢問許多長輩的意見。（這一點，我也是慢慢才察覺，慢慢學習改變，不要怕走一條沒有人支持或沒人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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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妳最信任的老師告訴妳：如果進不了資優班那就不要選那條路；妳的高一班導說：女生的頭腦沒辦法跟男生比；甚至爸媽也告訴妳：還是選一條穩定的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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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就那樣選了，並說服自己：XX組比較適合妳。忘記當心理醫生的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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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如果我可以與妳面對面，我一定要告訴妳──不要相信他們，因為這個決定多年後影響妳至深。就算旁人是出於善意與真心，他們所給的建議並非對妳是最好的，因為，能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真實聲音的，只有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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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高二那天，老師問全班為什麼要選XX組？所有人站起來都回答因為不喜歡/討厭某些科目，妳卻在心裡吶喊，那些都是我最愛的科目啊！為什麼我要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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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妳來說是一大震撼和後悔，可是後來震撼我的是，妳並沒有勇氣去爭取換組，不敢與眾不同，不敢做出與妳所愛的長輩們意見不同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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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對妳感到十分生氣，氣妳太懦弱，氣妳太膽小，氣妳為什麼不敢自已決定，不敢選擇妳心裡想要的，害怕被反對？如果妳勇敢一點，或許我走的路會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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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把妳關起來，妳也把自己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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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這一年開始，妳變得不快樂，當同學在講笑話，妳跟著笑，但那份開心卻再也沒進過妳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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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高中畢業以後，上了大學，妳再也沒參加過同學會，也很快失聯……因為妳根本不喜歡高中最後兩年的一切，所以極力想遺忘與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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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妳說，這樣真的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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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數學歷不代表一切，妳的高中生活亦非全然一文不值，其實有許多美好之處，妳要試著心存感謝，用更珍惜的眼光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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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時候，依舊保持從小學開始的日記習慣；依舊創作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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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當時投稿市刊，高中同學大聲朗讀妳的散文時，妳有那麼一刻被她眼裡的驕傲所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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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國三下學期某次模擬考，妳要準備考試，同時準備模擬考當天的全市作文比賽，每天晚上複習到十一點，妳要求自己每天多花一小時練習作文，因為隔天要拿給國文老師看。妳很幸運，遇到一位很栽培妳的老師，雖然她很嚴厲，嘴很利，但是妳也被她影響，對作文品質有某種堅持。妳是個很認真的孩子，不要再苛待自己，妳身邊擁有許多對妳好的人，請不要關閉心門，別對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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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還記得，妳開始投稿XX月刊，第一次錄取時有多麼開心，甚至後來e-mail投稿，編編都不再回信，直接在下兩個月刊出，妳知道嗎？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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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寫作時熱情豪邁，想像力奔馳，在生活裡，卻鬱鬱寡歡，找不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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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為妳感到很難過，妳容許環境、學業和他人目光定義了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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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以後，我曾經想跟妳切割，把妳忘記，我覺得妳很軟弱，很醜，很笨。(其實妳一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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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其實妳也還小，軟弱不是罪，膽小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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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告訴妳，上了大學後，妳做了一件突破的事，就是申請留學，儘管當時環境條件不允許、經濟不允許、系上經驗不多，但是妳一一克服。我其實相信高二的失敗經驗，成為妳這麼做的力量來源，因為妳不想再違心而活，不想因被反對或嘲笑後退，反而盡力向前。妳連考GRE都跑到新加坡考，為了讓社團經驗更漂亮，妳主動爭取機會創團，是系所第一個帶團到X國做志工的團隊，大學的妳還有很多突破，妳去餐廳打工、做網頁公關、加入十傑驅策自己，下課後去校外上英文課、上電腦課，暑假還跑去展場打工做銷售，甚至為了鍛鍊自己的口才和膽量，主動跟主管爭取當SG主持，壓力很大，主管問妳為什麼，妳說要追求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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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妳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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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更希望妳快樂，因為妳仍舊不快樂，妳依舊是害怕的，害怕別人的眼光，害怕沒有競爭力──害怕不是第一名就什麼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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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現在的我很想抱抱妳，跟妳說很多話：許多妳所相信的，其實是謊言，奪去了妳的自由與喜樂，讓妳誤以為自已一無所有，其實妳富足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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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有一件事，國中時妳寫了一部未完的小說，最後妳不知道女主角該做什麼選擇，因為妳沒有談過戀愛，妳告訴自己等以後談過戀愛，再來寫結局。結果上了大學，忙著抽學辦聯誼玩社團，交男朋友，竟然完全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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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告訴妳，今年2020，全世界發生一場很嚴重的病毒災難，我就得有許多時間待在家裡，加入一個網路平台。我想起了妳，想到好多好多關於妳的事，想起賣給後悔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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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我寫得出來了，而且這些年所經歷的風風雨雨，曾經差點把我擊垮的低潮，甚至失戀以為活不下去(還不是活過來了)、depression、anxiety治療，如今都成為我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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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氣妳了，我們都不完美，我們都要努力勇敢著，依循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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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和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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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納了妳，拼湊完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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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與妳再度交集之處，只願妳心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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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要再度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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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於2020聖誕夜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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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有一嬰孩為我們而生，有一子賜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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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r   to   us   a   child   is   born,   to   us   a   son   is   given.”(   Isaiah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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