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希望"(下)

那是比漆黑還要黑暗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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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逐漸被侵蝕的過程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存在，或者他是否’沒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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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開眼，卻又好像沒有張開眼，因為甚麼都沒有，所看見的只有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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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卻又彷彿沒有伸出手，因為甚麼都是空，所觸及的只有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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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嘶吼著，吶喊卻如同無聲。耳邊只有自己的聲音，連回音都沒有，更遑論其他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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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無邊的絕望中，始終只有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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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寂寞、恐懼、絕望像是滿是泥濘的惡鬼，一個接著一個攀附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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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拽著他向上掙脫，更像是要拖著他拽入更深不見底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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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有掙扎過，可是他的四肢被絕望黏滯、他的軀幹因絕望而僵直、他的呼吸被絕望堵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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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他的思緒依然清晰，依然試圖掙出，依然尋求著任何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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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希望也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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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到最後，他任由絕望在自己身上肆意蔓生，因為他放棄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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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是這一刻，他選擇放棄希望的這一刻，絕望也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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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希望，就沒有絕望；沒有漆黑，就沒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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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被絕望侵蝕的痕跡，幾乎遍布了全身，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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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依舊找到了一處未被侵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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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絕望就像是漆黑的油漆，而希望則是自己在油漆中打滾後尋找到的那一處完好的皮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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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沒有絕望，自然也就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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