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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

離別之時,無需過多的言語。

因為,就算說得再多,也沒有辦法挽回你將離去的事實。

那倒不如,好好地說一聲「再見」……

曙光乍現,清晨之時,再度失眠的我走出了門外,拖著虛弱的身子站在空無一人的亭中。

而那時,你出現在了我的眼中。

墨髮高高束起,隨著風而擺動。

英氣的眼眸中,藏著令我無法言喻的情緒。

那與我不同的身姿,強壯而挺拔。

朝陽撒在了你的身上,那時的你,在我眼中是如此的光彩奪目。

我為這清晨美好的光景愣地遲遲回不了神,直至你走近我身前。

「您莫不是那名宮中鼎鼎有名的藥師?」一股好聽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傳入耳裡,將我從恍神中拉了回來。

「呃……嗯。」我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看著你那挺拔的身型,不禁在內心暗自感嘆著。

「我乃是陛下的直屬將軍,初次見面,還請多指教。」你恭敬的對我進行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還向我行了個禮。

「請……請多指教。」我回以一禮,又抬頭瞄了眼你那炯炯有神的雙瞳。

一陣涼風吹過,衣衫單薄又體弱多病的我根本禁不起這陣微微地風。

「咳……咳咳……」風已停,但我卻狂咳不止,我單手摀著口鼻,像是要把五臟六腑也咳出來似的。

「……您還好嗎?」身上傳來一陣溫暖,你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了我身上,眼神中透出一股擔憂。

「嗯……這不過是家常便飯,勞您費心了。」身上多了件衣物,上頭還傳來了淡淡的清香,讓我微涼的身子稍稍暖和了些,我低下頭,向你致謝。

「這怎麼會呢,下回出門時,可得記著多加件衣物,若著涼可就不好了。」你扶著我到了亭中的石椅上,語氣和動作中都帶著一絲輕柔。

「剛才不過是因失眠所以想來外頭透透氣,並沒有想得如此的多……」我愈說愈小聲,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頭低得不能再更低了。

「您可有什麼煩心之事?」你蹙著眉頭,雙眼直盯著我。

「沒有……不過是晚上咳得厲害,睡不著罷了。」就算有喝了湯藥,偶爾也還是會有這種徹夜咳致無法入眠的狀況發生,我早已習以為常了。

「那您可曾請過大夫來看病?」你的眉頭深鎖,對我的身體狀況甚是關心。

「我這有許多的大夫都來看過了,但不知為何,就是無法根治……」從小三天兩頭就生一次病,有時是場小感冒,喝些湯藥便好;有時便高燒不退,險些連腦子都燒壞了。

「那……您可需要我請自家府上的大夫來瞧瞧?」身為將軍的你,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卻提了個令我啼笑皆非的提議。

「不必了……這病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只要習慣就好。」我見著你那窘迫的姿態,不禁輕笑出聲。

原來將軍……也不是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冷漠啊……

「清晨天氣甚涼,您還是早早回去的好。」你見我的這番話後,眉頭鎖的更緊了,便想趕緊讓我回去休息。

「那這件外衣……」我一邊說,一邊想把外衣褪下還給你。

「不……不用了,您還是穿著吧,要是在路上不小心著涼了我可是會良心不安的。」你撇過頭,死活不肯接過那件外衣,硬是將其塞到我的手裡。

「可是……這是將軍您的……」我低頭看著那件外衣,穿上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您就先穿著吧,有空我會再去取的……」你悄悄瞥了我一眼,說到後頭便完全聽不見聲音了。

「那就在此先謝過您的好意了。」我微微地笑了笑,因病態而略顯蒼白的臉感覺有些牽強。

再次的披上了那件外衣,與你別過之後,我便踏著緩慢的步伐走回自己的住處。

剛踏進門,熟悉且濃厚的藥草香便撲鼻而來,這也使我那在外頭受涼風摧殘的身子舒服了些。

我褪下那件外衣,坐在床榻上,想起你剛才那窘迫的模樣,又再次勾了勾嘴角。

放下外衣,我撐著床榻站起身,走至一旁的桌前,撫過那已有數年痕跡的桌沿。

拿起桌上的一株藥草,輕嘆了口氣,拉過椅子,開始做起了我身為一名藥師的工作。

數日之後,一名下人前來通報,我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沒想到,過了將近一週,忙於工作的我,完全將這件事拋諸於腦後。

我趕緊請人將你帶進屋內,沏好了茶,坐在椅上靜候數日不見的你的到來。

你在下人的帶領之下踏著略為遲疑的步伐走進屋內,對這濃厚至極的藥草味皺了皺眉,卻在看見我之後,全都煙消雲散了。」

「數日未見,將軍您感覺更加的英氣風發了呢。」我笑了笑,寒暄地說著。

「反倒是藥師您,才幾日不見,竟更加憔悴了啊。」你雙手環著腰,上下打量著我,調促的說。

「我……咳咳……」原想要再說些什麼,卻還是抵不過這幾日的疲勞,再次地在你的面前咳了起來。

「沒事吧?咳得這麼厲害,需不需要幫您叫大夫?」你趕緊跑至我身旁,替我順著背,臉上滿滿都是擔憂的情緒。

「我……我沒事,休息會便好。」我接過你遞過來了茶水,一飲而盡。

溫潤的茶水使我的喉嚨舒服了些,想咳的感覺也淡化了不少。

「看您這副樣子,這幾日可是又失眠了?」你從一旁拉過了張椅子,就這樣在我身旁坐下。

「……大概吧。」其實並不是失眠,只是因為工作到廢寢忘食罷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要不我改日替您送些藥來?」你看著我這副病態的模樣,一臉於心不忍的開口。

「藥就不必了……我這已有不少了……」這個世上,大多數的草藥大概都已經被我吃個遍了吧,沒嚐過的差不多也只剩那些沒見過,或是不能吃的了。

「這樣啊……」一聽見自己幫不上忙,你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落寞了幾分。

「啊!對了,您的外衣!我現在就去取……」我突然想起了你來拜訪的目的,急忙地要站起身。

「……」你抿了抿唇,伸出了手,拉住我的衣袖。

「怎……怎麼了嗎?」我轉過身。輕聲的開口詢問道。

「沒……沒什麼,其實……不用那麼早去取也罷……」你垂著眸,我看不清你臉上的表情,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那個……」我見你似乎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便小聲地開口。

「啊……那個……抱歉……」你尷尬的看了看自己抓緊我衣袖的手,慌張地將手抽了回去。

我恍如回到了那時的清晨,那天與你初次的相見。

你那時的模樣,與此時相差無幾。

看著你微微泛紅的臉,我又再次忍俊不住,輕笑出聲。

我走至一旁的衣櫃,小心翼翼地將那件外衣取出,交至你的手中。

「……今後,若無事,還能否前來與您一同飲茶?」你站起了身,看著自己手中的外衣,遲疑的開口,生怕我會一口回絕你的話。

「樂意之至,隨時都歡迎。」我微微一笑,心中那多年以來的冷清也被沖淡了不少。

「那……那我改日再來訪,您今日還是先歇息吧,別讓自己累著,而後生病就不好了。」臨走前,你還是不忘向我囑咐一聲,要我好好照顧自己,但臉上欣喜的模樣遮也遮不住。

心中……似乎多了一絲以前從不曾有過的溫暖?

「……我會的。」為了不讓你擔心,我還是允諾了下來。

看著你離去的背影,一切又恢復如常。

冷清的屋裡……毫無一絲該有的溫暖。

反之,卻冷得刺骨。

在你走後,我轉身走回屋內,看了眼桌上那些凌亂的藥草,收回了視線,我躺上床榻,闔上了雙眼。

既然已經允諾了你,那我就應該要做到才行。

不知為何,這次並沒有再咳得令我失眠,反而睡得特別沉,日上三竿時才睜開了雙眼。

環顧了四周,還是一如往常的安靜,凌亂的桌面也沒有任何的變動。

而唯一不同的一點是,你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低頭看著書。

你的出現令我感到訝異,同時也莫名地有些高興。

「……您醒了?」你放下手中的書,轉頭望向了我。

「……嗯。」我走下床,坐到了另一張椅子上,與你面對面相視著。

「您……是何時來的?」也不知你究竟在那等了多久,完全都沒有要叫醒的意思。

「約莫三個時辰前。」你偏了偏頭,簡略地說了個時間。

我的內心對於自己讓你等了這麼久著實愧疚,卻也不知該怎麼補償。

「讓您等了這麼久,真是抱歉……」除此之外,我也不曉得能夠再說些什麼了。

而且還是等著我睡醒,怎麼想都太不應該了……

「這也沒什麼,反正我也閒著發慌,多等幾個時辰也不成問題。」你彷彿全然不在意自己等了多久,就只是笑著草草帶過。

我與你暢談甚歡,一聊便是好幾個時辰,不一會便夜幕降臨。

「時候也不早了,那我也就不打擾您休息,先行回府了。」你看了眼天色,對著我笑了笑,接著便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嗯……」我也回以一抹笑,目送著你離開。

直至你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後,我才緩緩收回了視線,望著天花板發呆。

似乎……沒有很餓……

那今晚就……不用晚膳了吧?

我又再次回到了床榻,努力地讓自己入眠,等候明日的到來。

隔日,你也再一次的來訪了,同樣的,一聊,便聊到了夜幕低垂之時。

同樣的日子,就這麼接連過了半年左右。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你已在我的生活裡佔據了極大一部份。

與你暢談,已成為了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件事。

我認為這種輕鬆且舒暢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但,我錯了。

夏日已悄悄到來,刺眼的陽光在天空中閃耀著。

夏日的氣息我自然也感受到了,我坐在桌前,面前擺著一壺剛沏好的茶,我坐在椅上,手中拿著一茶杯,靜候著那每日固定都會在這個時辰出現的身影。

又過了約莫兩個時辰,你才匆忙地走進屋內,在我面前落坐。

你的臉上並沒有以往的笑容,只有滿滿的愧疚與不捨。

「您怎麼了?」我輕聲地開口詢問。

「您能否與我前去一個地方?」你抬起了頭,眼底滿是懇求的意味。

「……好。」雖然不明所以,但我直覺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而我必須得要知道。

我隨著你來到了我們倆初次相見的那個地方,那時的你我,素不相識;而如今的你我,卻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我明日便要離開,而這一去,或許……便不會再回來了。」你轉過身,眼神中滿是不情願,卻又逼不得已。

「為……為何如此地突然?」我微微地瞪大了雙眼,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回答什麼。

惆悵、徬徨與不安在我心中不斷擴大。

我無法想像今後了眼前這個人的生活。

他在我心中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我不想他就這麼離去。

「我乃是陛下的直屬將軍,陛下要我隨兵出征,那我便只能如此。」你的言語彷彿是在安慰著我,但貌似並沒有太大的效果。

陛下的命令是不可逆的,這我也知道。

而此時,便是我們最後的相見。

我們在這裡遇見了彼此,也在這裡分別了彼此。

能遇見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

與你分別,也成了我此生最深的痛。

「……我走了。」兩人就這麼在原地站了一刻鐘,你也不知該如何啟齒,留下了這句話,便與我擦肩而過,連一刻都不敢多留,生怕自己會受不了,而後哭了出來。

「……」我又在原地站了半响,才腳步緩慢地走回自己的住處。

將軍帶兵上戰場殺敵,是如此的稀鬆平常的一件事。

而現在,我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件稀鬆平常的事。

離別之時,千言萬語也敵不過你的一句道別。

因為你終究還是會離去,所以至少,對我說一句「再見。」,而後再瀟灑離去。

如果當時不曾遇見你,我的人生也不會因為這樣而染上些許的色彩。

雖然……到了最後,這抹色彩還是會成為黑白,但至少,它曾經存在過。

這樣就夠了……我努力地催眠自己。

這樣就是最好的離別了……

而往後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的顏色,似乎也沒有去探究的必要了……

因為,你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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