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再見

喀   喀

微弱的,喀聲。

青澀的枝椏長成大樹,廢棄的古房也被草木覆蓋,其中遍地的斷劍和弓羽也在風中消亡,早已被時間吞噬的戰場,只留下佈滿苔痕的枯骨和冑甲,頭骨上的刀痕,破盔上的箭頭,那一夜的血痕和哭喊在記憶中迴盪,沉寂在這片土地上。

喀   喀,喀聲頻傳,驚動了雀鳥,清脆的喀噠,悉簌的摩擦。森中的參天,其盤錯的根中,還有一具,不願消散的枯骨,明明肉體早已消逝,魂魄早已散去,但如今其卻像是憶起了甚麼般,奮力的在樹根中扭動,猛地扒開枝藤,解開了頑石般的束縛,因為用力而向前撲倒在地,伏在高及膝的粗草間,骨軀癱軟在地。

憶起,點點的,死前的火光和血濺,粗重的呼吸和酌燒的傷口,人們的吶喊,還有下一秒那奔向眼前而來的刀鋒。想起,在那之前,有個人的囑託,面容模糊,但是那個時候的感覺,應該是..?   阿,忘了,連自己是...?只剩硬脆的白骨,和忘卻的一切,感覺不到啊…就連雨珠的滴落也無法感受,淅瀝嘩啦,滋潤著林木大地,洗鍊過往的遺骸...

站起,僵硬的右手骨卡著一把斷劍,其上的徽早已磨損的看不清,破損的冑甲掛在鎖骨搖搖欲墜,然後,一步接著一步的,走著,在雨中。朝著,低地的方向,順著雨水的流動,一步步的,如行屍走肉般...不,連那個都算不上,只是具枯骨,毫無感受,空虛的漫步,像風一般,沒有理由的,步在這世間。

唰!   大量的雨水激發出山坡上的河流,向低地突進,沖刷著每一吋表土,只有些許厚實的植樹挺過了沖擊,其餘的枯草、萎木或走獸都任由其屠戮,軀骨也受碎石和折木的洗禮,被濁流亂湧撕絞。

群水的暴進如龍貫,張舞肆虐中,抵達了平面的斷面,強暴的下墜,受重力撕裂,被水面擊碎,無力的軀骨,順流而下,緊握卡死的斷劍,和瀑水一同流下。碰!   一聲,然後,緩緩的沉入水底,沉入藻草游魚間,擺動,腳先觸底,站起,感受水的柔軟和流動,比起地面,由水帶動軀骨反而更輕鬆。此處不深,光透至底,但也不淺,有藻草游魚在深淺漫步,一同走著,藉水力浮動,繼續順著,那細線而去。

步著,來到深處,不知走過多久,儘管已死,但誰知還有多久便會消逝,畢竟第一次死。抬頭,光有如星點,前方只能見到幾尺,有時還有巨獸伴行,其龐然甚至無法見其全貌,只知其會吸入些細蝦,不算嗜血,也有些多足軟觸附在骨軀,但並無大礙。突的,絲線指向一風暴,於底部暴行,將一切帶向其路,但也不可猶豫,僅伸手一觸,便被拖去,如乘龍一般,迅疾來到數里之外。

隨大洋之運行,被甩至某處,陷入沉澱其中的沙濘,撥開站起,抬頭,頂上有幾個黑影擋著光,而絲線則朝地上延伸而去,抬腳,踩著,爬著,爬向陸上,這不同以往的現世。上岸,盡是奇幻之物,大如群山的船舶,遠方的方格群城,開始疑惑,這絲線究竟為何物?但卻也不疑的向著前進。行進的箱子,奇裝異服,聳入天際的鏡面塔城,且更無人視見軀骨的存在,那他究竟是...?

繼續,走著,貌似絲線也將至盡頭,軀骨開始碎裂,鱗狀碎骨落下,腳步也不自覺的加快,急躁,可笑的催促,好奇這場鬧劇究竟從何而來,想著的同時,來到一處綠地,一處綠丘,有著遍地的枯花和碑塚。喀!   左臂骨應聲墜下,肋骨斷了幾根,右腳掌骨斷裂,跪下,骨屑同落,盡頭將至,但這場旅途究竟是?   不,豈能如此,扶著一旁的立碑,倚著斷劍,沿絲線進發,靠著一具枯骨的意志,即使書本早已闔上,但這篇仍要由自己寫下。

絲線之盡,停在遠處山坡的尾,途中,也落下了左腳、右小腿骨和半張臉,但此處也僅只有一碑塚,也不懂這時代的文字。軀骨倚靠著它,絲線消去,身軀也剩不久....

遠處,一名手執鐵仗的女子走來,不斷輕點著地,另一手握著一束花草,走到碑前跪下,容貌青澀,黑髮及肩,她輕撫眼中憔悴男子所剩的半臉,濁白的眸看著斷劍和磨損的徽。

"我白了好幾次頭髮...你總算來了.."

男子的獨眼流淚,鬆開手中的斷劍,握住女子的手,用力的,儘管此刻如此虛幻,但仍想讓她知曉自己的懊悔與愛意,但...時候到了。

時候到了,女子的烏髮轉瞬化為白絲,面容失去血色,枯骨也漸漸碎亡,她抱起軀骨,將他擁入懷中,軀骨用僅剩的右臂回應,意識到此行乃是天的恩賜,讓他能再見她一面,她則是不斷的輪迴,始終記著愛人將會歸來,直到兩人見面的這天,這趟旅途才會終了。

而枯骨只是枯骨,任記憶與愛驅使,少女也只是少女,但承載著世代的回憶,僅僅為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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