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巧遇

這天,很不巧。

原本應該漫步在冷硬顆粒的柏油上,感受勁風的傾吐,獨享這自以為浪漫的晚上,卻在下秒被抽離這個世界,強行抵抗著星球的力,騰空,尖銳刺耳的高音迴盪在身體深處,時間這個概念彷彿被拖慢了一拍,秒這個單位有了更特別的定義,感受著冷冽的空氣和失去的掌控權,然後,眨眼間降落在不遠的樹邊,扭曲的,苟活。

千分之一秒,已經相當接近那無力表達的概念,那眨眼都嫌慢的瞬間,明明聽到了低沉的嘶吼,明明下意識的閃避,但迅猛的撲擊彷彿看到獵物般,瞄準了我,直直的將我擊飛,摔落在一旁無辜的植樹邊,一瞬的痛楚,以怪異的姿勢,感受著,然後,迎來極端的無感,被撕裂的身軀嚎叫著,哭喊著,但聲音也被廢除,連指尖都無法移動,只能憑藉著眼前的畫面判斷,我還活著。

微微的,嘗試移動,但絕望般的痛楚襲來,連呼吸都像是酷刑,緊靠樹木的左眼也無法動彈,就連眼皮的抽動都無法做到,右眼也因為疼痛,毫無精力查看四周,只能盯著一個定點,但那唯一的畫面令我稍感安心。苦於無力動彈時,星球讓我輕輕躺下,順著它的力,伏在草間,看著天空,左眼失去了阻礙而睜開,但眼中卻是一片糊紅,像蓋上一層血色的薄暮,紅色的月。

碰!   碰!   兩聲,車門的扣上,無力轉頭查看,只能聽著他們的行動。兩人走來身邊,踩著雜草,沙沙的摩擦聲,失去了玻璃片使他們的身影模糊,但卻也不礙他們接下來的計劃。值得慶幸,路旁不遠就是河道,值得絕望,他們無視我身軀的嘶吼,隨意的抬起扭曲,拉扯著殘破,痛楚勒著我的咽喉,扭碎我的聲音,淚腺也被破壞,無力抵抗。

水流的脈動越趨清晰,像木偶般被拉扯著,血紅的絲線沿路散落,嘴角的喀血,呼吸的嗆,頭腦還在處理幾秒鐘前的衝擊,不知是忘了掙扎還是無力掙扎,總之,絕望跟悲傷都相當明確的烙印在那一夜,烙印在墜落的那一刻。幾下晃動,然後被世界拉去,向世界的中心,底下的潺聲,絞殺著耳膜,強暴著為數不多的心跳。

被水的表面撞擊,意識模糊,寒冷灌進五感,呼吸被阻攔,水流肢解著早已失去的四肢,散落的生命,自然的浮在寒冷表面,幸好,還能看著天空,最後的仁慈,支撐著我,給予幾秒的喘息,然後再度沉入冷流中。黑色的夜,唯一的白色光點,在水下也是如此清晰,但...也無力欣賞,水流的刺激使雙眼自然閉合,凝視黑暗,看向深淵。

就這樣...睡去。

難以計算過了多久,只知道肉色的亮光越趨強烈,刺痛著雙眼,緩緩睜開,白色的光暈籠罩,躺在灰藍的岩堆上,腳邊還浸在水中。試著,挪動,卻只有痛楚襲來,脈動的微弱和散亂像是黃泉的鐘響,倒數著,生命的下一個轉化。弦月的訕笑,令人火大,可我連中指也比不出來,真可悲...

嘩啦一聲,水濺,聲音從腳邊不遠傳來,濕潤的足踏,一聲聲的靠近,踢著節奏般的步調,直到在我耳邊停下,朦朧光暈中的身影出現在殘破的視野中,即使近到就在眼前,仍看不清是人是獸,但也沒力氣去想,緩緩的喘息,吸吐著漸漸消逝的生命,有了點餘力回想,空洞的過去,類似跑馬燈的畫面閃過,沉浸在回憶中,忘卻自己早已被死神感召...

微溫,柔軟,輕撫著臉頰,稍微感受生命的溫度,有點濕潤,但能感覺到是人的指尖,另一個喘息聲迴盪,相似的凌亂呼吸,較為溫暖的吐息,比起我更像活著。雙手緊握著我的,毫無感覺的指尖,試著融解死神帶來的寒冷,有著疑問、好奇,但都無力表達,只能由著她跟死神較勁。

但最後,連她也被寒夜侵蝕,漸漸降溫,指尖也跟我同樣冰冷,輕握她的手,柔軟,細緻,卻也收到了死神的請帖,只是不同的點在於,這是她的請求。

同樣的夜,不遠的地點,少女自願搭上死神的渡船,自身的可笑過往和如同大家一樣,被世界忽略,手上一條條怵目驚心的疤痕象徵一次次錯過的渡船航班。而這次,來到應該孤獨的角落,想著藉由星球的手,一定可以上船。

悶的一聲,   落入一旁,再次,錯過渡船,還斷了腳,以奇異的姿勢,少女輕嘆,不怕餓死,只怕太漫長。躺在溪草間,數著星空,計算餓死的時間長短,想過爬進水中溺死,但也是她最最討厭的方法,會變成爛爛的浮腫身軀,噁心。

只能盯著四周,好無聊,真的,無聊到差點要咬舌,直到少年在水中浮現。他人的生命真的與我無關,原本是這樣,但下秒的自己卻拖著斷腿冒險拉起有著扭曲身體的少年,為什麼?   是因為罪惡感作祟?   只知道,這名少年應該不是計畫好來這游泳的。

冰冷軀體中,震動的脈搏,僵硬的身體,雖然脈動還在,但遲早會比她率先上船。可笑,自殺未遂還來救人....真是莫名其妙…不斷恥笑自己的內心,卻做出維持少年體溫的行為,還真是...無可救藥。脫去上衣,依偎在少年身旁,用體溫暖著少年,用盡全力,試著拯救,但隨時間流逝,兩人終究逃不了死神的請帖,體溫互相下降,而且還偏偏是寒冬,真是可憐的剛好。

少年感受著,女孩做的一切,並不是看見,而是感受女孩身上的獨有芳香和柔軟,只可惜,甚麼都做不了,只剩死去。

短短幾小時內,這兩人都被彼此需要著。少年的絕望,在最後幾秒感受著溫柔暖意,女孩的尋死,在最後卻在試著拯救他人,都無法活下去,卻也有著最後的確幸,可憐的巧合,摻著點令人同情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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