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流星(下)

      「你為什麼要去看海啊?」在往海的途中,阿靖問流星。

      「因為我想感受這片海。」流星想了好一會才說。

      「感受嗎?」少年喃喃自語。

      「你熟悉海嗎?」流星看著低頭沉思的少年。

      「我可是一個漁夫啊!」少年露齒笑著。「不過,我也不敢說自己瞭解海。我爹娘也是漁夫啊,只是……一次意外,他們就葬身這片大海了……」少年依舊微笑著,大概是事情已過去了吧。

        一路上,二人沒有再說話。

        望著無垠的大海,流星露出孩子氣的笑容。「好美啊!」

        阿靖在一旁點頭附和。「大海真的很神奇呢,日出日落、晴天雨天……彷彿每分每秒都在變化。」儘管是大海奪去了他雙親的性命,阿靖卻沒法討厭這樣一個美麗的存在。「海上看的日落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日落呢。」

      「是嗎?」流星閉上眼,努力幻想著那風景:夕陽西下,柔和的光染紅了天,染紅了海,海天一色,無垠的海,無垠的天。「很想看看那風景呢。」流星的語氣流露出嚮往。

      少年想了一會,看看海,又看看岸邊的小船。「想出海看看嗎?西邊的海看日落很美的啊,休息一會然後開船,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可是……別麻煩你了。」

      阿靖輕笑:「不麻煩,你幫了爺爺的忙,我這只是禮尚往來而已。」

      一艘小船緩緩向西邊駛去。

      然而,正如阿靖所言,大海無時無刻也再變化。上一秒平靜如鏡、下一秒波濤凶湧。瓢潑大雨,原本平靜無波的大海眨眼間怒濤沖天。小船那抵受得了那大浪,不消一會,小船快要翻了。

      「你會游泳嗎?」少年一臉緊張的問流星。

        流星含著淚,搖搖頭。流星是可以用仙法沒錯,但在凡人面前是不可以用仙法的……但這樣下去,他們兩人都會很危險吧……

        流星緊咬著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一個滔天大浪,少年急忙跑向流星,試圖用自己渺小的力量去保護她。

      風浪過去了,海上只剩下一隻小船。一隻翻了的小船。

      岸上,少年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最後,流星還是用了仙法,但太遲了。

      流星一臉茫然的看著那少年。那個要帶她去看日落的少年。如果她沒有說要看海,他是不是不會死?他父母死了,老伯只有他一個孫兒……

        要是他能活下去……只要用仙法,他就可以活下去。但是……

     「記著,仙法不可以用作改變人的生死。」母親曾再三叮囑。

      可是,少年是因為自己才死去啊!帶著善意來到人間的她,卻帶給少年最大的不幸。

      流星閉上眼,凝神施法。一團光出現在她手裡,再緩緩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原本靜止的胸膛漸漸有了起伏,蒼白的臉頰也多了一絲血色。

      就在流星慶幸自己成功之際,瑩陡然出現在流星身旁。

        「流星,你記得我說過什麼嗎?」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哀傷。

        「記得。」看到母親的表情,流星大概猜想到自己的下場,但心情卻出奇地平靜的說。

      瑩輕輕歎息:「即使我是你的母親,作為負責刑罰的仙子,我也不能袒護於你你。」

        流星點點頭:「我知道。對不起,娘親。只是,我沒有選擇。」

      「死,不代表不幸福,你明白嗎?」

        「也許,但我知道他會幸福的。」流星微微一笑,想起不過頃刻前,那個眺望大海,開朗直率的少年。

      瑩也希望女兒的衝動能換來少年的幸福。她壓下憂愁,話鋒一轉:「懲罰是,要為一百個凡人實現會令他們幸福的願望。完成任務後要再由王母發落。」

      流星帶著歉意看著瑩,淚眼中是無盡的不捨。瑩完成職務後也不能多待,只能輕撫流星的臉頰,欲語還休,最後還是輕輕苦笑,離開了。

      流星看著地上已無大礙的少年,為免他醒來後要多費唇舌,便不辭而別。

      半晌,少年睜開眼,岸邊只剩下他一人。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有如海市蜃樓,無蹤可尋。

  *

      一個少女憑空出現,一如三年前。同一條村落,同一個市集,同一個人。

      流星已經在暗自觀察了好幾天,有一個人,她深信可以帶給他幸福。有一個半身不遂的人,只要讓他康復,他一定會幸福。

      這個,將會是她幫助的第一百個人。

      十七歲的流星,外貌和三年前的她沒有太大的分別,只是現在的她一身白衣,天真的笑容早已消失,如今只剩下抹不走的愁緒。三年間,見盡人間的黑暗:貧窮、天災、背叛、離別……一切一切,令她成長,也令她心傷。

      「雲想衣裳花想容」,只是這一朵雲,變成了日出前的煙靄,預告著太陽的光輝,本身卻與陽光無緣,只能存在於死寂的漆黑陰冷中;這一朵花,卻是梅花,只能盛放在冷洌的風雪中。

      離海不遠的一所小茅屋,一個少年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陽光。他已經兩年沒有外出過了。因為他動不了。除了頭,他控制不到自己的身體。

        「你有什麼願望嗎?」忽然一把柔柔的聲音問。

      病塌上的他沒有移動。現在的他對任何事都不會好奇了。

      「你有什麼願望吧?說出來,我會幫你實現。」不知何時,他的床畔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願……望?

      他的願望,只有一個。

      「我想死。可以幫忙殺死我嗎?」

      流星怔了怔。想死?

      「兩年前一次意外,我從懸崖上掉了下來,從此動不了。只有年老的爺爺一直在照顧我,但我對他只是一個負擔。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離我而去,爺爺也快要……我只想爺爺最後一段日子可以不要那麼辛苦。」少年面無表情的說。

 

      那樣的經歷……流星看著那個少年。空洞茫然的眼神,蒼白的臉……流星倏地瞪大眼睛,罕有地激動起來。

      他是……他是三年前的少年!那個為了帶她看日落而溺斃的少年。

      難道復活他真是錯的嗎?如果那時候他死了,他是不是可以不這樣痛苦?

      「記著,仙法不可以用作改變人的生死。」

        死亡,會令他幸福嗎?腦海突然浮現少年看著大海時的表情。那個神采飛揚的他,還歷歷在目。躊躇良久,流星終於下定決心。

      再一次,一團光落到那少年身上。面對死亡,少年神色自若。他終於轉過頭,看看是誰讓他解脫的。

      看到流星時,少年怔了怔。「原來是你。」少年似乎終於明白當年為何能脫險,半响微微一笑:「謝謝你。還有抱歉,不能讓你看到最美的日落呢。」話畢,便閉上眼,似是昏了過去。

      流星呆呆的看著少年。謝謝……如果他知道這兩年來的折磨都是因為她,他還會說謝謝嗎?

      瑩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流星,恭喜你。你現在可以重回天界了。」

      「我真的帶給他幸福了嗎?」流星茫然地望向三年不見的母親。「如果因為我的任性,他要遭受更多的苦難,那怎麼辦?」

      瑩歎息。是啊。流星違反了那人的意願,不是令他死去,而是讓他重生。

      「三年前,我以為自己救了他,結果卻是害了他。如果這次也一樣呢?」流星怕,但她更不願意這個少年消沉地死去。   

      空氣彷彿停滯了,誰也沒有說話。

      「無論如何,還是先回去嗎。」瑩打破沉默,只希望王母和一眾仙女可以勸慰流星。

      「不……」流星苦笑:「我可能沒有帶給他幸福呢?還有之前的九十九個人……誰能保證他們都幸福?」

      「流星,別胡思亂想。誰能許諾一輩子的幸福?」

      「如果不能,那我所做的有甚麼意義?」

      「希望。你可以帶給他們希望,祈盼有仙人可以聽到自己的禱告,幫自己一把。在得到幸運眷顧之前,加倍努力。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待在一個人人可見的地方。可以見得到的希望,不是能帶來更多的鼓勵嗎?」流星豁然一笑。

      「娘親,我想變成天上的星星,成為凡人抬頭可見的希望。然後有時候會落到凡間,為凡人實現他們的願望,帶給他們幸福。生生世世,都帶給別人幸福。」流星看著天空,落日的餘暉尚在徘徊,遠處卻已看到忽明忽暗的星光。變成星星的話,會很接近陽光吧?不管是日出的燦爛和日落的暮色,都能盡收眼底。                                                                  

      瑩看著流星,盡是心痛,卻也明白這大概是女兒的宿命。最後一次撫摸女兒的臉頰,萬般不捨,只剩下輕輕一句:「保重。」

 

      從此,天空會偶爾出現一些特別的星星。這些星星會劃過長空,走遍世界。

      人們會對星星許願,願望總會成真。

      人們叫這些星星「流星」。

      「流星要做一個了不起的仙子,帶給凡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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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超久以前寫的文章,情節跟用字都很幼稚,努力改動了不少,但還是怪怪的。

那時候總愛為一些事物作一個起源故事,可能是希臘神話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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