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這是哪裡？」我環顧四週，映入眼簾的只有一片無止境的黑暗。彷彿要將我整個人吞噬一般，此刻湧上心頭的就只有一種純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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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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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不能待在原地不動，於是努力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忽然一到強光充斥著我所處的空間，我再一次被逼得跌坐在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矗立在前方的是一面大鏡子，鏡中映照的是我的狼狽不堪，以及眼神中明顯可見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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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一個吧。」還來不及思考那聲音究竟是從哪裡、由誰所發出來的，一整排的面具圍繞我飄浮在空中。每個面具都不盡相同，唯一具共通點的是－面具之上都刻畫著相當浮誇的表情。憤怒、悲傷、喜悅、憂愁，只要是能出現在臉上的表情，在這都能找到相對應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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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過多的思考，我深深被眼前那掛著大大笑容的面具吸引，手顫抖著伸出，在我觸碰到那張笑容的當下，其他面具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和面前的鏡子。透過鏡子，我看見笑容面具在空中飄浮至我面前，最後那面具似乎貼近我的臉然後消失了，但神奇的是，我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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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輕忽了面具的影響力，是會失去一切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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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早呀。」我微笑著放下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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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交的文章我只寫了一半耶，不知道能不能順利交出來。」一邊把包包中的課本抽出來，我笑著說，卻沒有受到佑安的回覆。將目光從桌上的課本移向坐在旁邊的她，才發現她正認真的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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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看起來很奇怪嗎？」我歪頭表示不解，佑安這時才終於有些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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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只是覺得妳好像......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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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才剛說完，教室另一角的對話聲大到我們都能清晰聽見-那麼理所當然，那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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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看楊予希，怎麼還敢來上學啊？應該是上次在廁所潑的水不夠冰吧。」同學A邊說，還有意無意的往我這邊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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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好像是有點過分了，不過她竟然還來學校，該佩服她勇氣可嘉嗎？」又一句刺耳的話語從同學B口中說出，但我完全不能理解。我做錯什麼了？旁人看了還以為我是犯了不可原諒的錯才這樣被欺凌，但事實上，校園中的霸凌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單純的「就是想欺負人」就能將一切脫序的行為合理化，身為受害者的我居於弱勢，就只能默默的接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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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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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妳們會不會太過分了？予希到底是哪裡惹到妳們了，要這樣欺負她？」佑安率先站起來為我說話，但教室的同學們依然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來回盯著佑安和話中帶刺的同學。然而沒讓他們等到任何一方的下一步動作，我起身拍拍佑安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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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就別計較了。下一節是體育課，我們先去操場集合吧。」我嘴角抿起一道弧度，同時捕捉到在佑安的眼中閃過，那一瞬間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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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妳最近是不是怪怪的？」我們列隊坐在地上聽體育老師講解不知道聽過幾次的排球低手碰球姿勢，佑安悄悄往我這邊挪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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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怎麼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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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她們在說妳壞話的時候，以前的妳都會很生氣的罵回去耶，像這樣。」佑安做了個假裝生氣的表情，模仿她記憶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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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少來，我才沒有那樣。」我們跟著體育老師的指令起身準備跑操場，但對於跑步共同排斥的我們一個說頭痛、一個說腳痛，隨便編個理由就混入走操場的行列，繼續天南地北的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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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等等我！」一道聲音插入我和佑安的對話之間，我們停下腳步，迎面小跑步而來的是才在教室對我冷言冷語過的同學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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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找我們有什麼事？」佑安瞬間警戒起來，我在一邊不說話，只是一樣掛著淡淡的微笑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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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你們別誤會，我是要來找予希道歉的。」同學B認真的看著我，那表情不像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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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對不起，我以前不該那樣欺負你的，妳願意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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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會突然道歉，誰知道妳會不會讓予希原來妳之後再傷害她一次？」佑安仍然不相信她，語氣冷淡到近乎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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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心想請求原諒的！其實剛剛在教室看予希妳即時被說成那樣還能笑著應對，我就覺得......好像不應該對妳做那些事，所以我是真的想跟妳好好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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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相處？我的心中湧起一股無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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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明明知道因為妳們，要踏進教室的門常常須要很大的勇氣，也知道無論是是身體或是心理上，妳們帶給我多少傷害。現在這麼輕鬆的就想要把過去的一切掩蓋？會不會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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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原諒妳。」心中的那些憤慨一到嘴邊，化成了同樣輕巧的六個字，抿去一年多來所有的不愉快。而一旁佑安擔心的目光，我選擇直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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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心又怎麼樣？我不能表現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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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表現出來了，沒有人會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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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妳人真好！那麼我們等一下下課一起去福利社吧，我請客......」同學B後來說了些什麼我其實不太清楚，因為我徹底被旁邊籃球場上一抹帥氣身影給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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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溫煦陽，大我一屆的學長，同時也是所有女生提及戀愛對象理想型時，會第一個想到的人物。他人如其名的溫柔，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發脾氣，對於所有人都保持一貫的溫柔以待。加上好看的外表及文武兼備的才能，他是學校眾多女生偷偷喜歡著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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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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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過去我不敢和他有過多接觸，我自認為自己是再樸實不過的一株小草，他那樣的太陽只能是我仰望的方向，永遠不會成為我追逐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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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看著同學B，暗自想著。如果面具可以讓我免於被霸凌、可以讓我多交一個新朋友，那麼愛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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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只要我足夠勇敢，再加上面具的幫助，我也能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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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妳要去哪裡？」體育課終於結束，拎起水壺準備回教室的我被同學B叫住，我和佑安同時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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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不是才說要去福利社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同學B親暱的勾著我的手，我的目光卻投向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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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妳不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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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先回教室了，妳們去就好。」佑安擔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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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在擔心什麼呢？怕我再次被傷害嗎？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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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自己的臉，神奇的是雖然外表完全看不出來，但我摸得到面具。我知道現在的我不是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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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可能是擔心這個吧。」佑安知道了又何妨，我因為面具變得更幸福快樂，她會為我感到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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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小心！」同學B瞬間打斷我的思緒，等我回過神，一罐利樂包裝的飲料在掉到我腳上之前被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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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禮貌向救了我鞋子的人道謝，待對方抬頭，我第一次感受到心臟瞬間停止跳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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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陽學長？這一切是不是太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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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小心點，別恍神了。」他輕笑，將剛剛差點墜樓的泡沫綠茶拿到櫃台結帳，然後轉身回來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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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九班的學妹對吧？之前辦直屬班活動的時候有點印象，我們還到你們班上唱歌呢。」煦陽學長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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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記得，因為很幸運的和煦陽學長所在的班級是直屬班，有些班級之間的活動會一起舉辦，而我也是因為這樣才能有更多注意到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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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喜歡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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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學長走出福利社，才發現同學B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偷偷看一眼手機，剛加入不久的好友對話框中出現一則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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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去了，妳喜歡學長對吧？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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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關閉聊天介面，偷偷看學長一眼，確定他沒有不小心看到剛剛出現在我手機上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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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同學呢？先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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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呢，她是下一節課的小老師，要先去辦公室拿等等要用的講義。」我快速編了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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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一起走回教室吧，反正順路。」煦陽學長對我一笑，我只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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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學長人很好，但有好到這種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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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飲料、和我聊天，甚至陪我走回班上，我能不能解讀成你也剛好有一點點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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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我想著煦陽學長，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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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可以確定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不是面具，這一切是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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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把在福利社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佑安，包含我們一起走回教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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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一起走回來！但我昨天怎麼沒有看到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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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在樓梯口就分開了啊。」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學長畢竟在學校中算是很出名的人物，如果讓他送我到班上，應該會引起不少傳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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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我覺得妳可以試著告白看看。」佑安一臉認真的建議，我則瞬間炸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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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啦，我覺得現在就告白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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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覺得不會。」佑安看著教室後門，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學長竟站在那邊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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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來找妳的，快去吧。」隨著班上一片起鬨聲，我選擇為自己勇敢一次，直接抓住學長的手，兩人在路上一句話也沒交談，就這樣一直走到大樓旁的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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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學妹，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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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喜歡你！」不等煦陽學長把話說完，我率先開口，控器瞬間被沉默田慢，我死盯著地上空心磚之間的雜草，嘴邊的弧度依然盡責地保持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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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很抱歉，我現在不能答應妳。」也不是沒有想過會聽見這樣的回答，但我的心中怎麼瞬間感覺空了一塊？整理好思緒，我抬頭望著學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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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學長，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我討厭現在還在笑著的自己，我很難過、很失望啊，但是我沒辦法表現出來，好痛苦，可是我只能這樣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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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戴著面具很累吧。」學長突然說出這句話，我心中猛然一驚，抬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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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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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是嗎？」學長溫柔摸摸我的頭，我卻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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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已經不是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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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比起告白失敗帶給我更大的震驚，原來學長也戴著面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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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這段時間以來喜歡上的，都只是一個面具的假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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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是不是代表著學長和我有共通點，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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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因為妳所看見的不是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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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意。」思考片刻之後，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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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的不是真的學長，同時你所知道的也不是真的我啊。既然我們都是戴著面具的人，其實我並不在意就這樣帶著假象生活下去。如果學長是為了這件事拒絕我，我希望學長可以之後再給我你的答案。」我顫抖著說完這串話之後想轉身就走，學長卻將我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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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妳現在還來得及。妳有沒有發現即時戴上微笑的面具，自己的想法或是思考都還能帶有其他情緒？」我冷靜下來思考，確實如同學長所說，我只有表情受到控制，但那又怎麼樣？選擇面具就是一條不歸路，我已經不是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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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會一步步的控制妳，一開始只有表情，但當你逐漸依賴上它，妳的思考、行為都會受到限制，就像現在的我一樣。看看我，現在連生氣是什麼感覺都快要遺忘了。予希，這真的是妳想要的嗎？」看我沒有任何反應，學長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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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三天之後依然沒有反悔就再過來這裡一次吧，我會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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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忘了後來的我是怎麼走回教室的，只記得腦中不斷播放的，那些學長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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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會一步步的控制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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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已經不是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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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面具，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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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著笑著的我，以為剛剛產生了一對新的校園情侶，只有我知道那層偽裝實在虛偽得可以。沒有人能夠真的知道我的感受，因為他們看見的永遠只有我那快樂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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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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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前面趴在桌上睡得安穩的佑安，我同樣閉上雙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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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一個吧。」熟悉而令人畏懼的聲音在此響起，我猛然睜開眼，發現我又回到選擇面具的夢境之中，旁邊陪著我的是煦陽學長，望向前方，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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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安怎麼會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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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選了面具，予希就會回來了嗎？」我聽見佑安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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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那個聲音如此回答，當下的我只有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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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我使盡全力的大吼著想要阻止，佑安卻像沒有聽見我的聲音似的盯著鏡子看。我想要衝過去抱住佑安，起步的同時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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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妳冷靜一點！」煦陽學長表情凝重的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的臉上有除了溫柔微笑以外的其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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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該被困在某種結界裡面了，現在完全沒辦法出去。剛剛我也試過出去救那個學妹，結果和妳一樣，被彈回來了。」學長冷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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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佑安會在這裡？」我顫著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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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所知，那個學妹是來救妳的。」學長看著我，認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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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妳為什麼要戴上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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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想要改變自己，讓更多人喜歡我啊。」我理所當然的回答，卻不懂學長這個問句背後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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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人喜歡最真實的妳嗎？」學長又問，但這次我看著面前的佑安，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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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手臂上感覺到一點一點的滾燙，回神過來才發現那是我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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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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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裡是夢境，所以面具的功效消失了，我們才能找回久違的真實。我已經被影響得太深了無法回頭，但學妹，我想再問妳一次。妳想永遠戴著面具，還是回到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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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要丟掉面具......」我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在話語落下的同時，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受結界限制。我奔向佑安那邊緊緊抱著她，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充斥在這個空間裡，我和佑安只能閉緊雙眼，再次睜眼時一切都消失了，鏡子，面具，結界，還有煦陽學長。忽然一陣強烈的睏意襲來，我和佑安再次墜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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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喧鬧聲伴隨鐘聲充斥在耳邊，睜眼，前方的佑安正歪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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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希，妳怎麼睡到全身冒冷汗啊？我剛剛做了一個有點可怕的夢，在夢裡面妳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有點可怕呢。」佑安吐了吐舌頭，我對她的始終如一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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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麼妳有沒有夢到煦陽學長？」我試探性的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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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陽學長......？他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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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我依約前往停車場，學長卻不在那裡。根據這幾天的推敲，關於學長的一切都被抹滅了，或許現在我是世上唯一還記得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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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人喜歡予希妳真正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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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到現在還迴盪在我耳邊，我學會接納真正的自己了，那麼學長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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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面具吞噬前的你是如此奮力的拯救我，那現在的你，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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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現在你在哪裡，相信我們都能用自己的樣子，真正幸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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