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尋夢未圓

最近,因為疫情的關係,大學的上課方式都換成了網上教學,有別於傳統在課室裡臉對臉的方式,這對教授跟學生也有難處。

對學生,呆在電腦前面兩個多小時的確會悶;對老師,要拿到學生的回應恐怕比以前更難,通常也是問了一個問題,卻等不到一個回覆。

這時候,老師只好在我們之中抽出一個「幸運兒」,我頓時彷彿置身在俄羅斯練膽遊戲一樣,誰也不想炸彈在自己手上。

今天的我,偏偏那麼幸運。

「這位同學,你的夢想是甚麼?將來想做的職業是?」老師喚了我的名字,等著我的答覆。

那是會計課,我不曉得為甚麼老師要突然問我這看似離題的問題,只能有想,我的回答大概也要跟課堂是有關的,才能好好配合老師接下來的推論吧,不然回答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東,這叫老師怎搬一個下台階給自己?

於是我回了他,我想做會計師。

事實是,除了會計師,我還能幹甚麼?

國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我選修的科目也是會計,要是我中途退出,浪費的可是十年的光陰耶。

可笑的是,現在我的夢想,居然是因為我付出了十年跟十六萬八千的學費,而逼著來的。

問題來了,夢想不是自己想要幹嘛嗎?這大概只限於一個小孩子,才可以這樣子想吧?

小時候的我,當然不是想長大後做會計師,而是想要投身創作事業。

幼稚園時期,無論是繪畫還是做勞作,我也是班上最出色那個,當我的作品被貼在壁報板最當眼的地方,當老師誇獎我,當同學們向我投以羨慕的眼光,我也會沾沾自喜。

不過,我愛上畫畫的原因,不是喜歡那膚淺的優越感,而只是單純的喜歡畫紙的空,還有它的白,讓我可以在上面無限的發揮,不受任何的拘束,喜歡畫甚麼就畫甚麼。

「媽媽,我要上油畫班,還要學漫畫。」

媽媽當初是不答應的,一直要我學我不喜歡的鋼琴跟小提琴,真恨不得把那些像豆豉一樣的音符當成糖果一樣吃掉,幸好有爸爸幫我說話,我才有機會接觸真正感興趣的興趣班。

事情發展到我國小四年級,情況起了變化。

有一天媽媽從我的書包找到了漫畫課用的畫本,打開一看,她就說我的畫很醜。

這我也沒辦法反駁她,事實是,真的很醜,我也這樣覺得,原因是學到後面,要用上的技巧愈來愈多,甚麼二點透視,九頭身人體架構,我開始跟不上進度,連導師看到了我的畫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沒有藝術天份,媽媽也不再讓我上漫畫課了,罵我一直浪費家裡的錢。

該死的是,我被她發現了我另一種的潛能,讓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每次港式飲茶吃飽結帳時,我媽都把單子拿給我,要我數著單子上的圈圈(註:港式飲茶酒樓的單子上,是以圈圈紀錄不同價錢的點心數量,用作結算之用),結算那頓飯的價錢。

結果是,沒有一次我是少算一毛錢的,也沒有一次我是多算一毛錢的。

不只如此,我的數學成績,也是各科之中最出色的,雖然還說不上是全級第一,但名次從來不見雙位數字,媽媽就把這成果看成是,我對數學很有興趣,可以繼承她的大業,將來去她的會計師樓工作,甚至接任老闆一職。

可是,事實真的如此嗎?她從來沒有問過我,我當時的夢想是甚麼。

雖然我畫畫不行的這個事實,我早就看清,長大要當畫師的這個夢亦已經幻滅,但我的創作夢還沒有結束。如果當時她願意問我的夢想,我會跟她說:我要當作家。

當時的我,愛上了看小說,尤其是張小嫻的愛情小說,當然年紀輕輕的我也想要得到跟張小姐一樣的成就,於是開始學起了文筆跟修辭,自己在網誌寫起了小說。

萬事起頭難,當時讀者的數量並不多,大概跟現在也是一樣,一個月只有幾百觀看次數吧,但小尋秀已經相當滿足,一把還沒有經歷磨鍊跟開鋒的小刀居然膽敢砍上頑固的大石,粗起心來跟媽媽表明了夢想。

媽媽聽了,當然既是失望,又是生氣,就一句話想要了結這棵剛好發芽的幼苗——

創作能討飯吃嗎?能比會計師賺到更多的收入?

當時處於反叛時期的我,當然跟媽媽對著幹,但還是說不過她,只好回去了會計師的路,高中選科也是選了會計科。

儘管如此,我當上會計科生的這10年,還是沒有放棄創作,甚至慢慢的體會到,媽媽對創作這行業的了解,也不是完全的錯誤。

創作異於數學,不能被計算,沒有公式,也沒有固定答案,所以沒有某某創作是對的,某某創作是錯的這些說法。創作的成功與否,只在於找到共鳴,找到懂得欣賞的人,這遠遠比找到公式裡的未知數還要困難。

但我從來不會放棄,因為創作就是我的夢想,無論我的文章找不到共鳴也好,沒有人願意支持也好,那也是我獨一無二的作品,不必強求別人的認同,也不必在別人的圈子強融。

相反,會計是商業科目,像做生意一樣,講求合作,也講求團隊,這亦是我最害怕的東西。每次遇到小組功課,每次遇到不做東西的組員,每次連累整組拿不到滿意的分數,我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適合會計這一科。

可笑的是,我只是推動這社會巨輪的一個小角色,我停下來也好,我耗盡全力也好,巨輪也不會停下轉動,我只能跟著大伙兒在輪上運轉,直至生命走到盡頭的一刻。

你說,這由得我說適合不適合嗎?

尤其是在香港這個講求效率跟增長的所謂金融中心,容得下創作的空間也未免太少了。

恐怕我這個創作的美夢,只能封存在內心一隅,不讓人發現,尤其是那些腦裡只有賺錢跟賠錢的人。

然後我戴著面具,繼續跟他們說——

我想做會計師。

回作家的PO

回應(1)


當初選擇科系職業時,同樣被說這有什麼前途,讀下去最後也不會有醫生,律師或是會計師穩定的收入,大學四年中途家人也一再反應希望重考一個穩定收入的科系或是直接工作,不要浪費時間及努力在只是興趣上無法溫飽。

賺走大筆大筆錢卻是品牌標誌後面的設計創作,商品標價隨品牌名氣標價,消費者買不買單就不是會計師能決定的事,討人厭的資本主義。
2020-03-30 00:50 透過電腦版 回應
感情這位小讀者的回應,回得好快哦~那麼快拿到一個留言給了我很大的動力呢

雖然說資本主義在交易後人人得益的前提下,有利於推動經濟增長,卻往往忽略了創作等等的低增值行業,為大品牌大公司設計還好,但如果是為了自己的興趣而創意的人,這個社會根本沒有給他們立足的空間,換句話靠創作吃飯也是很艱難的事,這個實在太心酸了。

另外就是,現在的所謂興趣班,有多少同學是單純因著自己的興趣去報讀?或者是,現在選擇科系,有多少人可以完全放下金錢跟前途的束縛,跟著自己想要做的事去選呢?

終於找到知音人,拍拍
2020-03-30 01:00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