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飄離情訴湘難願,願君輕許莫別離。離影繞心傷斷腸,殤情難解初衷意。

      蟬躁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靜山上、竹林裡,靈方凝成意;意方凝成形。

      湘竹葉托著她輕輕落地,她一躍化為人形,淡藍的衣裳,是最清純的一番風景。

      青絲飄揚,訴著誰的翼?誰的好奇?推那時間緩慢而至,快步離去。扣合至極,天地無凡不所尋之空隙,卻又無功而返的留下一句:「時間,不可逆」。

      "初生之犢不畏虎",大概講得就是人尚年輕,還未經歷研磨的那個年紀。什麽都不怕,什麽事都有一種信仰似的奇跡。

      她小心撥開一層層的竹林往外探去,想著:「竹林之外,又有怎一番美景?」隨著頭頂灑下的陽光愈來愈多,她的興奮只增不減:「若此生只將就在一片綠蔭底,豈不可惜?」

      終於,映在她眼底的,是山下的萬頃天地、是魂牽夢縈。

      她奔跑著投入青翠的草地,聞著不屬於山上的氣息。這一切對她來說,太新鮮了,以至於沒有恐懼。興奮壓過了所有感覺。

      她仰躺在地,賞著落日的餘暉。那是今天的最後一道光,隱沒在她的家,遙遠的山之間。

      她突然感覺有點難過,這裡把活力滿滿的太陽也總是會下山的事實看得太清楚了。以前在山上,沒有看過如此驕傲的陽光理直氣壯的灑在地上,所以不覺得日夜差了多少,不過就是亮一點和暗一點,僅此而已,且有螢火在黑夜代替了陽光微弱的照在葉上;而這裡,想必到了黑夜便會萬籟俱寂吧?

      沒有任何一點點聲音?還是其實有的?

      她不知道。她從來都是廣闊空間裡比螻蟻更小一般的存在,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輕輕的閉上眼睛,如同以前一樣茫然的聽天由命。

      「如果這天真的黑了,就像人類們一樣睡吧。以前也是,躺在天地之間,應該沒有差異。」她想著。

      但是,她過了不久便抖了抖,,想著:「真冷。」她以前沒有過這種感受,從來都是自己冰涼了別人,還沒有什麽能讓她覺得凍了、涼了。

      她縮緊身子,抱成一團球,緩緩的扶著地坐起,看著漫天已悄然開幕的星辰與月兒——從來沒有看得如此清晰,以往都是從那邊邊縫隙裡偷偷的窺著,如此正大光明,今日倒是第一次。她越來越感到她做的決定真是太對了。

      她揉揉鼻子,打了個噴嚏,果然還是有點冷。

      這時,身後卻似乎有著火光緩緩靠近,她轉頭一看,是個人類,提著燈,照亮了黑,使之成為暖暖的米黃。

      「姑娘?亥時了,妳怎一人在此?」那是一名男子,疑惑的看著她。大概還真的沒有人類女子這麼晚了尚未還家。

      可,她遠離了山上那個冰涼的家,她新的家在哪?

      「姑娘?」

      她搖搖頭,表示不會說話。

      「咦......?姑娘不會說話?」他蹲下身來,避免俯視著她,「你家在哪兒?需要人送你回去麽?」

      她搖搖頭,不可以再回山上了,只要下了山,斷沒有再上去的理由。

      那邊的露水們不會再歡迎她這個叛徒的。

      「......算了,今天家姐剛好在家中,姑娘不介意的話,跟我回家吧?」他笑了一下,不想讓她感覺有一點點被冒犯的不適感。

      於是她開心的點點頭。

      有個人類,他對我真好。以前沒發現過原來還有這樣子的人。

      她站起身,在男子的示意下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整個黑夜,點點星如潑灑上去的白漆,那個人挑著一盞燈,雖在風中感覺頃刻便要熄去,卻依然堅強的照著前方的腳下沙石。

      這光明是即使微弱,卻永遠會抬頭挺胸的驕傲前行;這黑夜沉重的讓世間的一滴水這麼微小的生命都會快喘不過氣,卻壓不滅那盞將熄不熄、無比傲氣的白晝縮影。

      所有人與景的邊角,都被那點傲氣柔化了,變成朦朧的、美麗的。

      無與倫比的勇氣啊!我能像它一樣嗎?燃燒著自己的生命。照著路、照著......就在咫尺的你。

      轉眼,視線從這夜景拉回眼前,他站在一處小屋旁,「到了。回家了呢。」他走進並不怎麽大的磚造房屋裡,放下燈,裡面依然點著等他回家的燭,就在那裡,並不會因為他晚回來就不點著了。

      她跟著走進屋裡,抬頭觀望四方。「螢火都沒有這個毅力。」她心中感嘆著,看著蠟油一滴一滴的滑落至桌面,「不過,螢火不會融化。在我看來,也不會消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正是她逃離的理由啊。

      「......你回來啦。」一名高挑的女子從房內走出,跟自己的弟弟打了個招呼,轉頭看到了她,問道:「咦?你這麼快找到媳婦了?」

      她的臉瞬間漲紅。

      「姐姐,別亂說了。多照顧照顧她,她不太會講話呢。」

      「好~」

      他低頭整理衣袍,拿起了旁邊桌上的紙筆遞給她,對她道:「姑娘,你有名字嗎?」

      她努力的回想自己會不會寫字,但腦中沒有半個湊的起來的國字,只好搖搖頭。

      「啊,不會寫字呀。」他想了想,看著比他矮了一截的她,說道:「那我幫你取個吧?」

      她點了頭,很期待自己的名字。以前,不會有人幫一滴明天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蒸發的露水取名字。

      「那......我覺得就叫湘露吧?你很配這兩個字呢。」他沒有想很久,但是非常的謹慎。

      湘竹和露水嗎?

      她終究還是逃離不了這兩個東西。

      既然是他取的,也好。

      她點了點頭。

      「至於姓氏麽......跟我們一樣好了,以後就算一家人了,曲湘露。」他笑了一下,又說:「我的名字是曲秋之。」

      哇。

      好像女生的名字。這是她對他的第一個印象。

      不過,秋天也會有露水麽?

     

      隔天,她從床上坐起。

      昨天他指給她一個他姐姐隔壁再隔壁的房間之後,自己回房了。

      「他家房子也算大了。」她想著,畢竟,可以住得那麼遠。

      露水都跟另一滴露水融合,相依為命。

      吞噬著水氣,才能晚點融入無人知曉的空氣。

      梳了梳頭髮,整理了儀表,她折好被子走出房門。

      「早安。」她先看到的是他的姐姐,對方很友善的對她打了招呼。

      她也想回答她,於是試著學她開口,但出口的只是一些模糊的音節:「攪、恩?」

      她笑了笑,「沒關係,可以慢慢來。妳聽久了就會了,而且你好像知道意思呢。」她轉身拿了一碗粥遞給她,道:「坐下來一起吃吧。」

      她低頭啜了一口粥,香香的,沒有吃過的味道。

      接著她望向他昨天回房的方向,比劃著,他姐姐回道:「你問他嗎?他是隔壁小鎮教書的,很早就出門了。」

      她有點落寞。

      所以後來她帶著水一整天都在外面賭氣似的閒晃。直到她驚恐的發現——她的頭髮竟然逐漸越來越短,手指尖也變得透明了些。

      「我要跟以前那些伙伴們一樣,蒸發了嗎?」她想著,「不,我不想。」於是她大口大口的灌水,躲到了陰影處,觀察著自己白皙到不像話的手。

      「總算,回來了。」剛剛透明的地方只過了一下下,就馬上恢復了原狀。

      「我應該,會存在很久吧。」她想著這句話,雖然這只是安慰自己用的。

      世界上的露水總有一天會被蒸發到空中,重新“輪迴”。這個範圍也不容她逃脫。

      她一步一步,邊喝著水邊走回去她的新家。

      然而,她迷路了。

      她看著快被她喝光的水壺,呆呆的坐在路口。每個人都匆忙的在她面前路過,沒有一刻眼光停留。

      「好茫然。我居然忘了家在哪。」

      也許,她忘的不是那個新家,連山上怎麽回去,她也不知道了。

      “昔如童話般綺麗,但我再得不到同等的結局。”

      怎麽辦,怎麽辦。一滴露水微小的很難記起事情,也廣大的逐漸融入了大氣。

      她不敢哭,怕會消耗掉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

      夕陽西下,月兒東升。

      她在街頭睡著了,因為不能哭,她沒有事情好做。

      直到一個人輕輕拍了她的肩。

      那個熟悉的臉孔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她簡直不敢相信,一瞬間臉上只剩呆滯。

      那是一個已經破滅的希望重新在春天長出嫩草的心情。

      那一眼仿佛千年。

      她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趁著他還什麽都沒有說的時候,以吻封緘。

      然後,潰散成萬千水滴,離去。

      留下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反覆回味著剛剛唇上冰涼的水跡。

      “我用千年凝聚的靈氣,換一天的時間從露水幻化成與你接近。我打湘竹葉上來,自你身邊繞影而去。願君再與我許,莫別離......”

      也許有一滴微弱的水滴,耗盡力氣彈撥出空氣的一點奏鳴。

      他忽淚落一滴,蒸發在半空中的寧靜。

      對他來說,他只會把她當成一場夢境,

      而這卻是她的生命。

      —————

      千年之後,她站在一城繁華喧囂之中,看著奔馳而過的一臺臺機器。

      霧霾散在整個空氣當中,沒有昔日那麼的清爽、澄靜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當初見他時那身淡藍衣裳早已不見,換成了灰黑灰黑的一身破敗。

      茫茫人海再不見他身影。

      她這次吸取了更多靈氣,可以撐得更久、更久。可是,她等的人早已遠去。

      她突然醒悟,不管別人的目光,然後釋出所有她一點一滴為了他而做的努力。然後一如當初一樣的在空中潰散。

      風帶著她遠去,不會再回來。

      她最後一眼看著隔著屏幕、冷冰冰面無表情的你:「你是我要找的人麽......?我學會說話了哦......」可是,我會說了,你聽不見了。

      此情已殤無跡尋,我心不可暖君兮。

      翼望續緣得一見,再與君許莫別離。

      ......我猶不解初衷意。

     

     

     

     

     

     

     

回作家的PO

回應(1)

(默默交出珍珠~)
好看好看~美美ㄉ文風~



2020-01-13 18:25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