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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下>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他和月令,或許本不該相見。

某日,京城裡第一青樓裡,來了個惡名昭彰的公子。

月令本是藝妓,賣藝不賣身。

然而那位公子他點了月令的牌。他非得月令給他侍寢。

隔日,月令被人發現在青樓後邊的相思樹用三尺白綾自戕。

她留下一只紙箋。

「太白,我們來世再見吧。」

來世再見。可他不想要什麼來生來世,他只想要今生今世。

此後他開始飲酒,為的是能夠忘記月令的死。

此後他不再清醒,為的是能在夢裡看見他的月令。

在夢裡,他見她巧目倩兮,美目盼兮。纖纖青蔥撥弄著她最善長的琵琶,雙眸裡盛著無盡的深情。如往常一般,他走去她身旁,輕倚著她。他輕撫著她如錦青絲,她則回握他的手。

冷不防,他打了一個顫。今早他提著酒壺,坐在她的墓前,喝著喝著竟沉沉睡去。他斂下眸。

沒人為他披上一件衣袍;沒人趁他熟睡時輕輕畫著他的眉眼,湊上她的小嘴吻他。

他很想她。

他站起身往大街走去。今日不知何日,街上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他楞了好半晌才想起。

今日是乞巧節。

去年的這個日子,月令興沖沖的拉起他的手,帶著他往坊市裡走。那日,她著一襲新的月白長裙,裙襬細細繪了幾朵梔子。未綰青絲隨意散於身後。她面上雖脂粉未施,卻紅撲撲的,煞是好看。

「妳要帶我去哪?」他問

「今日可是乞巧節欸。」她鼓起面頰

她看著他,一臉不滿,彷彿正說著:這麼重要的日子,他怎麼能忘?

他忍俊不禁。這麼重要的日子他自然沒忘,早已備好一隻玉簪,待到夜裡預備送予她,作為女兒節的禮物。卻不想她如此沉不住氣,一到傍晚拉著他便往外走。

走進坊市之中,她走走停停,看著路旁的小店舖,嘴角笑開了花。他走在她身旁為她擋住洶湧人潮,亦擋住不善的碰觸。她生的如此好看,自然不乏無禮之徒。

她停在一間賣玉飾的小店舖前。撿了半天,拿起兩個看起來款式、模樣相差甚微的玉板指。「你覺著哪個比較襯你?」

「這兩只有何差別?」他一愣

她蹙起眉。「罷了,問你也是白問。」

她又盯著兩只玉板指看了半晌。「老板這只幫我包起來。」

付過了錢,她舉起他的手,拿起玉板指套上。「果然是我挑的,真不錯看。」

他輕笑。「興許是我的手指比較好看?」

她揍了他一下。「你就不能稱讚一下我的眼光嗎?」

「妳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不然如何挑上我?」他耍賴的笑著

「就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她嘟起嘴

這時,有個賣葫蘆串的小哥經過,她買了一串,喜孜孜地吃了起來,嘴角沾滿了糖。

他伸出手,往她嘴角抹過。「都吃到嘴角啦,跟個小孩子似的。」

她臉上閃過幾絲緋紅。「這很好吃的,你不試試?」

他笑著不語,拉著她的手走到河邊。月令四處張望,發現這裡人煙較少。

「閉上眼。」他靠著她耳畔說道

她耳根一熱,聽話的閉上眼。她以為他要吻她,卻不想期待半晌什麼也沒發生。

「妳剛剛是在期待我親妳嗎?」他拍了拍她的頭

「才不是......咧」她睜大了眼,發現他手上多了一隻玉簪子。

「給我的?」她詫異地問

「我幫你別上。」他弄了一陣「真好看。」

她低低笑了起來。「我對你的眼光不敢恭維。」

他抬起她的下頷。「我說的是妳。」

他吻了她,這是個纏綿、繾綣的吻,持續了很久,彷彿永遠停不下來。直到她喘不過氣,他才放開了她。望著她迷濛、水潤的大眼,他忍不住想逗弄。

「很好吃。」他說

「什麼很好吃?」迷迷糊糊的她問

「糖葫蘆。」他淡淡的說

"唰   "她的臉一下像朵番紅花般紅了起來。她轉過身去,不看他。

他從背後抱住了她。「我娶妳可好?」

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他唇上一印。「我們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突地,遠處綻起簇簇煙花,五彩斑斕、奼紫嫣紅。

抬起面,他臉上淚痕闌干。他怎麼就搞丟了她呢?

他轉身走向坊市另一頭的河畔。坐上小舟,他又喝起了酒。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身素裙的月令。

「說好的生生世世呢?妳怎能丟下我一人先走?」他蹙起眉頭聲音低啞

她露出天真的笑,一如初見。「我這不是來接你了嘛。你可願同我走?」

他摩娑著她的面。「天涯海角。」

他張開雙手向前走去,像是要擁抱亙古的月亮。

實是擁抱,他的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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