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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嘉> 他與我與他

《他與我與他》

他還是他

而我,不再是我了

那,他呢?

-

這裡是哪?我是誰?

睜開雙眼,我看到了一張帥氣的臉

那個人一看到我醒了,馬上按了呼叫鈴

接著一群醫生和護士拿了一堆儀器在我身上弄來弄去

結束之後,那個男人緊緊的握住我的雙手,溫柔的問

“嘉嘉,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嘉嘉?是我的名字嗎?

我扶著還微痛著的頭,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乾澀到說不出話了

男人見狀,馬上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我

我邊喝著水,邊打量著他

這個人是我的誰?怎麼對我這麼好?

等到喉嚨好些了,我抬起頭,開口問了他最基本的兩個問題

“你是誰?嘉嘉是我的名字嗎?”

那個男人隨即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嘉嘉,你…在開玩笑嗎?”

看著男人染上濃濃憂傷的臉龐,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痛,這莫名的反應使我煩躁,於是我不耐煩的重複問題

“你是誰?我叫什麼名字?”

男人垂下眼眸,過幾秒後再次抬起來,撐起一個笑容對我說

“我叫林在範,你叫王嘉爾,我們是情侶,從小一起長大”

雖然他這麼說,但我不論怎麼回想都想不起來任何關於他或其他人的記憶,所以只能淡淡地回他

“嗯,我知道了”

接下來一個禮拜林在範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什麼都是他親自來,不曾假手於他人

我也從他口中得知了,自己是燒炭自殺才被送來醫院的,至於失憶,醫生說可能是因為讓我自殺的原因太痛苦,我的大腦打開了自我防衛機制,才導致短暫性失憶

但為什麼自殺,不得而知,因為唯一知道真相的是我自己,而我失憶了

-

一個禮拜後

“嘉嘉,我已經一整個禮拜沒去公司了,還有很多公事要處理,但我還是會盡量每天晚上都來看你,好嗎?”

我低頭擺弄手指,乖巧的應了聲

“嗯,知道了”

林在範隔天果然不再出現,不可否認的,我心裡有股淡淡的失落感

難道我之前是很黏男朋友的人嗎?

當我下午躺在病床上發呆的時候,有兩個像是從畫報裡走出的俊美男人打開了我的房門並走到我的病床旁

又是我認識的人嗎?

其中一個男人皺了皺眉頭,說

“明明出國前跟你說有事打給我,你怎麼還搞到自殺了”

我不答反問

“你們是誰?我認識的人嗎?”

男人揚起笑,對我說

“我以為林在範說你失憶是開玩笑呢,沒想到真失憶了,忘了我們還真是傷心呢”

我只是看著他,直到那人又開口

“我叫朴珍榮,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又指了指身旁從剛剛就一語不發也面無表情的男人

“他叫段宜恩,你…朋友”

他從皮包裡拿出一張照片,裡面是我、林在範、朴珍榮、段宜恩,高中時的四個人勾肩搭背,笑得很開心

“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要好”

我點了點頭,但隨即發現怪怪的

“那為什麼你說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們兩個呢”

朴珍榮撇了撇嘴

“因為只有我對你沒那心思,所以只有我能稱得上你最好的朋友”

哪心思?

我茫然的看著朴珍榮

而朴珍榮則一臉嫌棄的看著我

“怎麼失個憶智商還變差了”

我眨了眨眼,懂了,雙頰還熱了起來,眼睛不自主的看了眼段宜恩

這個人怎麼都不講話啊?明明在講關於他的事,還面無表情的

忽然想起剛剛在照片裡的他,為什麼他那時候笑得這麼開心,現在卻像沒有情緒一樣

而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微微抽痛著

怎麼回事?之前因為林在範心痛,是因為他是我男朋友,可是我為什麼會為了段宜恩心痛?

一個小時後,朴珍榮有事先走了,說晚上會再過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迅速睜開了雙眼,看向剛剛講話的男人

他聲音很好聽啊,為什麼剛剛都不說話?

“啊?喔,嗯…對啊,不記得了”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他,我總覺得有股壓迫感

而段宜恩在聽到我的回答後,表情變得很複雜,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卻又即時打住

“沒事,你…休息吧”

我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在半夢半醒之間,我忽然感覺有隻冰冷的手理了理我額前的碎髮,然後吻了我的額頭,最後大手撫上我的臉頰,低喃著

“Jackson…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我一定會讓你變回從前那個開朗愛笑的王嘉爾”

林在範嗎?不太像

聽那聲音好像是…

段宜恩

-

啊…好餓…

我聞到一股香味,當然,立馬就醒了

張開眼後我眼巴巴的看著林在範手上提的食物

林在範看著我,笑了起來,走過來揉揉我的髮絲,接著把廣東粥打開然後勺起一匙遞到我面前,一副要喂我的樣子

我瞥了眼段宜恩,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愧疚感覆蓋了我,於是推開了林在範的手並垂下頭

而林在範好像是以為我害羞了,笑了笑便把廣東粥塞到我手裡,要我自己吃

我默默吃完晚餐後,抬頭對林在範跟段宜恩說

“你們先出去,我想跟朴珍榮說話”

林在範沒多想,拉著段宜恩出去了,而段宜恩出去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怎麼?要問什麼?”

我看向朴珍榮

“你什麼都會老實跟我講嗎?”

朴珍榮歪頭,似是想了想

“看狀況吧,不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是會讓你受傷的事,我不會說的”

我腦中忽然有個想法

“朴珍榮,你,是不是知道我為什麼自殺”

聽聞,他一愣,接著笑了笑

“我怎麼會知道?如果知道怎麼還會讓你做呢?”

“實話”

看我這麼嚴肅,朴珍榮正經了起來

“嘉爾,我說的是實話,我真的不知道,但大概知道”

我皺了眉頭

“什麼意思?”

朴珍榮坐在我身旁,看著我,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為了什麼事而痛苦,但我不知道已經嚴重到會自殺的程度,是我沒發現,我很抱歉”

他握住我的手,眼中有著深深的自責

我反握住他的手,輕聲開口

“朴珍榮,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全部和我說”

朴珍榮在內心掙扎了一番,還是決定跟我說,但聲音輕的我快聽不見

“我們四個從小就黏在一起,感情好到不像話,宜恩跟在範大概在國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但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的是段宜恩,一直都是”

說到這裡我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而朴珍榮安撫性的對我笑了笑,繼續說下去

“你很聰明,你知道林在範也喜歡你,你很苦惱,遲遲下不了決定,因為你不想傷害在範。

大概國三吧,我們去海邊玩的時候你腳抽筋,溺水了,在範二話不說就去救你,把你推上沙灘的時候自己卻被浪捲走,他被救上來的時候氣息非常微弱,你不停幫他做緊急措施,邊喊著他的名字,然後他就忽然張開眼看著你然後說

「嘉嘉,太好了,你沒事,沒事就好」

然後就又昏過去了”

我始終只是愣愣的,不敢相信是在聽自己的故事,因為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時候你就決定了,這輩子寧願放棄自己的幸福,也絕不傷害林在範,因為你怕還不起他的愛”

見我呆住,朴珍榮擔憂的看著我

“嘉爾,你還好嗎?”

我回過神來,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說

“然後大一的時候在範跟你告白了,你當然就答應了,但你心中愛的始終是宜恩,而宜恩也知道,所以你們都很痛苦。

你跟宜恩其實都會偷偷…約…會,其實也不算偷偷,因為你會跟在範說,而在範也只當是朋友出去玩,沒說什麼,他很信任你們。但長期下來,你的罪惡感越來越重,精神狀況也越來越不好,我一直想找個時間好好跟你談,但是宜恩卻要出國辦公事,我是他秘書,一定是要一起的,兩個禮拜而已,回來你就…變這樣了”

朴珍榮在我消化完這些事後,又補了幾句

“宜恩知道你出事後,在回國的飛機上哭了,他跟我說

「珍榮,我一開始就不該跟嘉嘉在一起,他那麼單純,怎麼會受得了這麼重的負罪感,而且我早該發現的…我卻什麼都不知道…他現在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回去之後,若嘉嘉真的不記得我,我打算跟他拉開距離,既然他忘了,那這些痛苦便讓我一個人承擔就好」

所以宜恩回來後,才待你這麼冷淡”

聽著聽著,眼淚已經不自覺的奪眶而出,我胡亂的擦著臉上的淚痕

等恢復好了後,朴珍榮便去外面叫那兩個人進來,但進來的卻只有段宜恩

“在範回公司了,說是有急事”

段宜恩一看到我,就皺起眉頭,不悅的對朴珍榮說

“你跟他說了什麼,怎麼還哭了?”

朴珍榮馬上舉起雙手,委屈的道

“冤枉啊,是嘉爾說要知道以前的事,我才講的啊”

如果說剛剛的段宜恩只是微怒,現在的段宜恩簡直可以用狂怒來形容,他一把抓起朴珍榮的衣領,咬牙著問

“朴珍榮,你把全部都告訴嘉嘉了?”

面對這樣的段宜恩,朴珍榮卻異常平靜

“對,我全告訴他了,本來就不該瞞”

“你!”

段宜恩舉起拳頭就要往朴珍榮臉上招呼,我嚇得直接沖下床,一把抱住段宜恩的手臂

“Marky,不要!”

聽到那聲「Marky」,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我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喊他,似乎潛意識中,我就是該這樣叫他的

段宜恩放下朴珍榮的衣領,僵硬的轉過頭看著我

“嘉嘉,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慢慢走回床上坐著,跟他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叫你Marky,是脫口而出的,我也很疑惑,感覺以前就是這樣喊你的”

朴珍榮露出驚喜的笑容

“你以前就是這樣叫這傢伙的,只有你會這麼叫,段宜恩也只准你這樣叫他,沒想到你失憶,潛意識裡卻還記得跟宜恩之間的事”

我坐在床沿低著頭思考了五分鐘,然後把段宜恩叫來我旁邊坐著

我側過身,細細打量著他毫無瑕疵的俊臉

許是被我盯到不自在,段宜恩先是撇開頭,接著忽然捧住我的臉吻了上來

眼角瞄到朴珍榮翻了個白眼後就轉過身看向窗外,於是我便大膽的隨著自己心底深處的感覺,淺淺回應著段宜恩,感受到我的回應,段宜恩變得越發熱烈,吻到我快喘不過氣了才放開我

結束後,我靜靜地靠在段宜恩懷裡,思考著這一切,直到朴珍榮跟段宜恩說等等有會議,他們才離開

-

隔天早上

起床洗漱完後,我拿起手機,點開跟林在範的簡訊頁面,就這樣靜靜看了一分鐘,接著,我傳出一句話

「在範,分手吧」

過了一個小時後,林在範回覆了

「好」

他的不聞不問反而讓我愣住了,也讓我越來越愧疚

啊…好煩啊…

不想再想這些事,我直接倒頭繼續睡

我再次醒來後已經是晚上了

慢慢張開眼後,看到的卻是朴珍榮和段宜恩焦急的臉

“嘉爾,你還好嗎?”

我怎麼了嗎?

“Jackson,你說話啊,不要嚇我”

“我…沒事,我怎麼了嗎?”

朴珍榮打了一下我的腦袋

“你昏倒了自己不知道啊”

我昏倒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他們說

“我跟在範分手了,以前的事也全想起來了”

看著他們驚訝到僵住的臉,我忍不住笑了出聲,接著段宜恩一個箭步往前,把我抱了個滿懷

“既然你全想起來了,怎麼會跟在範分手?”

我在他懷裡找個舒適的姿勢靠著,聞著專屬於段宜恩的味道,我感到很滿足,也很幸福

“我是先分手才想起來的,不過我跟在範提分手的時候,他什麼都沒問就答應了,而我現在也不後悔”

每次跟林在範說要跟段宜恩出去的時候,他眼底透露出的憂傷和苦澀,我怎麼現在才發現呢?

我真是個傻子,我愚蠢的決定,深深傷害了我們三個

我把臉埋進段宜恩懷裡,不讓他們看見我搖搖欲墜的淚珠,但顫抖著的嗓音還是出賣了我

“我想…在範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段宜恩更緊的抱住了我,一隻手還輕撫著我的頭髮,給我安慰

“所以我們要好好珍惜彼此,不要辜負了在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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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問了醫生,醫生說有可能是自己突然恢復記憶的,也有可能是之前讓我痛苦的事不再痛苦,但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跟段宜恩都沒說話,只是相視一笑

-

在我出院前一天,意外的,林在範來探病了,由於是上班時間,段宜恩和朴珍榮都不在,只有我一個人

我不是沒想過林在範會再來找我,但我沒想到這麼快,而我還不知如何面對他

“嘉嘉,你看起來過的不錯,宜恩很照顧你啊”

也許是看出我的不自在,他只是笑著對我這麼說

我眼眶微紅,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他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林在範走過來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髮,聲音帶著淡淡的憂愁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親近你了,明明分手的時候答應的很乾脆,可是為什麼現在還是…那麼難受呢?也許…我該出國深造一下…”

看著林在範空洞的表情,我好不容易調整好的情緒,被他這麼一說,又想哭了,我坐起身抱住了他的腰

“林在範,你聽好了,你永遠是王嘉爾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是家人,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沒有我的允許,一個都不准離開我”

沒得到他的回應,我很慌張,我真的很怕他一走了之,所以我抬起眼睛望著他,讓他看到我眼底的祈求,我知道的,他不會不答應

“好,我留下,別擔心“

無法忽視的是他在講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露出的寂寥和自嘲,撇開頭不再看他

我怕我心軟

我承認,我自私,明知道讓林在範離開一陣子對他是好的,但我卻任性的把他留了下來,利用了他對我的寵愛,傷害了他

也許他之後會恨我吧

我清楚的知道,王嘉爾不能沒有他們三個,不然他會活不下去的,我也知道,王嘉爾只是恢復了記憶,心底的心理疾病卻沒有剷除,而我也沒想治好它

這樣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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