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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 習慣

《習慣》

半夜寂靜的街道上,林在範提著剛剛從便利商店買的微波食品,拖著疲憊的身子,朝那空無一人的「家」前進

忽然,一個男人從一旁的小巷子衝出,把他撞倒在地,還把全身都壓在他身上,差點讓他喘不過氣

“抱歉抱歉!”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直接把林在範從地上拽起來

“你有沒有怎麼樣?”

聽著那略微低沉又帶著煙嗓的聲音,林在範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回覆,甚至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

“沒有”

林在範起身,無視手心的刺痛,只想趕快回家

“你的手明明擦傷了!”

抓起林在範的手,本想帶他去便利商店買點藥膏擦,但卻聽到剛剛的巷子傳出幾個混混的吆喝聲,男人下意識的拉著林在範就往前跑

“那些人追來了,快走!”

“喂”

林在範只叫了一聲便皺著眉頭不再反抗,他知道男人力氣很大,不想做無謂的抵抗

大約跑了十分鐘,兩人都氣喘如牛

林在範正想著他可以回家了吧,男人卻繼續帶著他往前走,走進一間不大不小的小套房

把林在範安置在客廳沙發後,男人拿出了醫藥箱,開始幫林在範處理傷口

傷口滿深的,但過程中,林在範卻一聲不吭,始終只是眼神淡淡地看著空氣,彷彿傷口不是長在他身上

等擦好藥後,男人微笑著對林在範開口

“抱歉,把你撞成這樣還隨便把你帶回我家,我叫王嘉爾,你叫什麼名字?”

問名字有意義嗎?之後明明不會再見面

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林在範還是開了金口

“林在範”

接著,起身想回家

已經十二點了,他明天一大早有會議,六點就得起床

不料王嘉爾又叫住他,指著他手上的微波食品道

“這是你的晚餐嗎?”

林在範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耐

“是”

王嘉爾立馬眉開眼笑

“這個東西不健康,我來煮東西給你吃,致歉!”

看著這個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卻異常單純的男人,林在範莫名的生不起氣,只好無奈開口

“不用了,我吃這個吃慣了,我明天要早起,可以讓我回家了嗎?”

這大概是這幾年除了處理公事以外,林在範說過最長的話了

“不管啦,你坐好,太晚的話…你就睡我家吧!反正我一個人睡,沒關係的”

但是我有關係啊…

林在範無言的看著走向廚房的背影,林在範大可稱現在直接走人,但不知為何,想到王嘉爾出來時失望的臉,腳,怎麼樣也動不了

十分鐘後,王嘉爾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麵,而林在範在他軟磨硬泡之下吃了個精光,還被王嘉爾推進客房,在浴室裡洗漱完,換上王嘉爾家沒使用過的睡衣,並且答應在他家住一宿

早上五點,林在範準時起床,打算先回家換套西裝再去公司

而王嘉爾卻突然從廚房冒出來,笑瞇瞇的靠近林在範,一把搶過他的手機,驚奇的道

“你的手機沒密碼欸”

沒必要

林在範在心裡如此想著

王嘉爾在手機上面按了幾下,隨即,王嘉爾的手機響了

王嘉爾把手機還給林在範,拿出自己正在響的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來電顯示是林在範的手機號碼

“這樣我們就有彼此的電話了”

有必要嗎?之後不會再見面了

儘管心裡如此想著,林在範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輕輕地應了聲

王嘉爾彷彿是看出了林在範的心裡話

“我們之後一定會再見的,因為,我想做你的好朋友”

林在範一愣

好朋友嗎?真是許久沒聽過的詞了呢

林在範沒有回話,從他毫無波瀾的面部,也看不出到底是答應還是拒絕

王嘉爾也沒失望,只是從廚房裡拿出一個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你出門吧,早餐記得吃,路上小心喔”

聽著再平常不過的叮嚀,林在範卻覺得恍如隔世

上次聽到這些話,是什麼時候呢?

-

半年後

這段時間,王嘉爾不知道從哪弄來他公司和家裡的住址,每天都會來見他,就算哪天沒來,也會傳訊息給他,不過,林在範待他始終只是淡淡的

雖然對他冷淡,但他已經是林在範唯一沒有從身邊趕走的人了

也許王嘉爾自己不知道

王嘉爾對林在範來說,是很重要的

-

中秋節晚上

林在範坐在家中的陽台上的椅子,喝著咖啡,看著皎潔的明月,心中忽然一陣刺痛

『在範,月亮好亮好亮喔,以後每一年你都要陪我看圓圓的月亮,每年都要一起過中秋節喔』

說好的一起、每一年,怎麼就散了呢?

喝著黑咖啡,林在範卻覺得不夠苦

因為再苦的咖啡,都沒有他的心苦

這時,手機忽然傳來簡訊鈴聲,看著上面的寄信人,林在範不覺得訝異,打開簡訊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一直纏著你嗎?」

沒等林在範回覆,王嘉爾馬上傳了下一句

「因為你很寂寞」

林在範沉默的看著短信,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發出一封簡訊

「那又如何」

反正寂寞這麼久了,有關係嗎?

「我不喜歡看你寂寞,因為我會難過,所以,我來讓你不寂寞,好嗎?」

林在範只覺得好笑,他寂寞,他會難過?別笑死人了,這世上每個人都是孤獨生存著,沒有誰,會為了誰而難過,這種事,習慣就好了

「在範,有些事不是習慣能解決的」

林在範愣住了,他的確習慣了寂寞

「所以,出來吧,好不好?我在門外」

林在範抿了抿唇,嘆了口氣,起身

一開門,果然看到王嘉爾站在不遠處

“在範!”

林在範沉默的看著他

王嘉爾突然拉著林在範的手,眼睛帶著期待的看向他

“在範,你好像都沒喊過我的名子欸,大家都叫我嘉爾或嘉嘉,叫看看嘛”

林在範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們交握的手,開口了

“嘉爾”

王嘉爾馬上笑了,伸手環住林在範的腰

“我最喜歡你了,在範”

林在範眼神柔和的看著王嘉爾

“你說最喜歡我,不怕其他朋友和女朋友傷心嗎?”

“我沒其他朋友也沒有女朋友啊”

林在範這會驚訝了,他以為像王嘉爾這種活潑外向的人會有很多朋友的

而林在範原本也當王嘉爾只是像平時一樣的撒嬌

但王嘉爾卻說

“我沒告訴你我喜歡男生嗎?”

聽到這裡,林在範一愣,低頭看著王嘉爾,又聽他道

“所以,我最喜歡你了啊”

林在範撇開眼,輕輕抽出被王嘉爾握住的手

“王嘉爾,不要喜歡我”

王嘉爾看了看空空的手心,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笑笑的對林在範說

“在範,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林在範一聽到有人要探究自己的過去,眼底下意識的充滿防備,但一轉頭看到王嘉爾真誠的眼神

心中的高牆,似乎有某個角落,崩塌了

林在範先是抬頭看了看明月,接著娓娓道來自己的過去

“我的前女友,也是我唯一的一任女友,同時,也是我的青梅竹馬,我跟她從國二開始交往一直到大學,那時,我真的以為我跟她會一直這樣下去,甚至結婚,我真的很愛她。但她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跟我提了分手,並且,在隔天,自殺了”

林在範眼神透露出的濃濃憂傷,令王嘉爾心疼不已

輕輕的把手覆在他手上,林在範這次沒有再拒絕,還回了王嘉爾一個淺笑和安心的眼神,並繼續說下去

“她在給我的遺書上寫著,她不愛我,她愛的是我們的一個國中女同學,但那個女生害怕被發現,於是她才答應跟我交往,讓我當擋箭牌,但她們的戀情在升大學後被女生的學長姐發現了,而那個女生受不了輿論壓力,在十九歲時自殺了,她決定要隨那個女生走,但她說她對不起我,所以要陪我過完最後一個生日”

林在範走進房子,王嘉爾跟在他身後

林在範端了一杯茶給王嘉爾,坐在沙發上,跟他說

“王嘉爾,不要喜歡我,因為即便我愛你,我也沒辦法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林在範的眼睛帶著濃烈的哀痛看向王嘉爾,道出他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實

“我沒辦法愛人,你說我弱也好,承受力太差也罷,但不可否認的,我的確無法再愛人了”

王嘉爾先是低著頭想了想,接著帶著微笑跟林在範說

“沒關係啊,你不愛我沒關係,讓我愛著你就好”

林在範愣住,像是無奈於王嘉爾的執著,嘆了口氣,說

“好,那就讓你愛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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