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我不是故意的

      漆黑到沒有月亮的夜晚,我獨自一人在這沒有路燈,只有頭頂上幾顆微微星光的深山裡走動。

      大夜半不睡覺在這裡遊蕩,要不是居民、醉漢,大概也就只有幾隻小鳥黑貓而已了吧,想到此,我不禁回想起年輕時曾大膽的閱歷無數驚悚鬼片,還不信邪的安慰身旁早已哭得顫抖的云如的那段時光。

      也許是真的上年紀的關係,又或者是這裡的路真的可比擬那些經典橋段,我拉高外套的拉鍊,不讓冷風吹進來。

      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不會再幹這種事了。

      都四十幾的大叔一枚了,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照顧云如和女兒。

  

      手裡緊緊裹住的那小麻布袋隨著腳步的移動發出聲響,我把它小心地收進口袋裡,像在對待寶物一般不容大意。

      「阿…請等等。」突然一個屬於女性柔和的聲音叫住了我。我微愣,力道又更重了些,回頭察看來人,一個約莫二十幾的女孩子穿著一身米白色的洋裝,她赤腳向前走過來,矮一顆頭的距離讓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她白皙清秀的小臉與兩手上佈滿的傷痕。

      腦子裡瞬間湧現許多對她的疑惑與不安。

      凌晨兩、三點,這個時間應該是睡得正香的時候,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裡?年紀輕輕的小女生怎麼會受傷這麼嚴重?不僅是那纖細得彷彿輕易就能折斷的手臂,仔細一看,連洋裝外裸露的腿上都可見一道道疤痕。

      「那個…大叔,我迷路了…可以帶我下山嗎   ?」她怯怯的抓住我的袖子,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想起云如年輕的時候。同樣清澈見底的瞳孔與右眼下的淚痣,明知留下她只會帶來麻煩,但我卻於心不忍,沒辦法甩開她的手。

      「好吧。」我最終還是答應,畢竟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這深山徘徊也不是件好事。

      『我會等你回來。』快結束了,以後都會好轉的。

      「謝謝大叔。」她感激的綻開笑容。

      好吧,也許我也能做好事的,看著這孩子的笑容,我也不自覺得被感染,嘴角掛著淺淺的弧度。

      沿著上山時走的小路,我數著左手邊的樹,在第七棵的時候左轉。一前一後,氣氛安靜得有些凝重,我還是好奇著她身上的傷口,但又礙於不熟的關係,我只能按捺住想開口的念頭,她就像是一團謎一般,與我相同、卻又有點不同,很矛盾。

      「大叔你是這裡人嗎   ?」她率先打破沉默。突然問了這個有些可疑的問題,害我不由得警戒起來,要是她是便衣警察還是知道些什麼的人的話,會很麻煩。

      「不是。」雖然有一層口罩阻擋,不至於太容易被揭穿,但我卻覺得害怕。可能是她那雙太過清澈的眼睛吧,感覺在她面前什麼都藏不住。

      這一點還真是跟云如一樣如出一轍。

      「大叔,我…其實是被爸爸給棄在這裡的。」她吸了吸鼻子,很平淡的講完,走在背後讓我無法猜測她此刻的表情。悲慘的命運不是沒有聽過,甚至說是早已見聞過不下百次了,但我還是莫名的感到一絲同情,好像是為了她,抑或是為別人。

      家暴是嗎......?

      「妳會恨他嗎?」話一說完,我就後悔了,到底在說什麼阿我!

      發現身後沒有屬於她的腳步聲,我緊張地回頭,她握拳貼在大腿外側,米白色的裙襬上還卡了些髒兮兮的泥巴。

      「不會,因為我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她輕聲的說,眼神比剛才還要柔和幾分。果真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孩子,沒有因此而懷抱著醜陋的心態過日子,看著她,我有種看著鏡子的感覺,只不過,裡頭並不美好。

      「是嗎…那恭喜妳了。」

      在前方的岔路口,我帶著她右轉,待會步行約十五分鐘之後,便是大馬路,雖然這種時間點上應該不會有什麼車子,但至少算是了結一樁美事,而我也能夠帶著這筆錢回家鄉過生活了。

      「那大叔呢?我覺得大叔現在的樣子並不快樂呢。」清澈見底的瞳孔有著年輕的純真,她直直的望著我,像是想要理解我,試圖看進我早已混濁的那深潭。

      也許是睡意的慫恿之下,反倒讓我卸下心防,甚至還覺得她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氣息,讓人好想對她傾盡所有。

      「我說個故事給妳聽好了。」放慢腳步走在她旁邊,我把雙手從口袋裡抽出來,像在審視著自己一樣,粗糙且有著歲月的大掌上長滿厚繭,指縫裡卡滿泥沙,手腕上一條條被刺叢給割傷的痕跡,不斷地提醒著我。

      她點點頭後,我緩緩開口——

      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妻子,叫陳云如。我們的愛情長跑了九年多,在我知道這輩子就只會深愛著這女人時,便求婚了,她也答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她又哭又笑的表情。我開始努力工作賺錢,就算被老闆罵到臭頭也沒關係,就只想要給她一個家,直到女兒沛璇出生之後,我更拚命養活一家三口。

     

      結果,在經濟不景氣的關係,被裁員了。透過朋友的介紹,我去當了盜墓者。

     

      雖然是違背良心的事情,但卻能夠賺進大筆收入,這是比起我兼差所賺得錢還要多上好幾倍,甚至還能騰出時間多照顧妻女。

      我不是故意的。

      「我會等你回來。」云如背對著我坐在木椅上,柔美的長髮如瀑布般披在背上。

      我每次出門時,她都會對我說的一句話,像是在提醒著我似的,我撇頭不願去找尋她太過透徹的雙眼,怕會後悔。離開那個家二十年的我,還是愛她,只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敢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我最後一次再幹這種事了。」說出口之後,我很意外的沒有太多恐懼與不安,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釋懷。

      云如,妳等我,等我回去再愛妳。

      眼看就要走到大馬路那裏了,我平心看著始終沉默不語的她,大概一般人聽到這種事都需要消化吧,她沒害怕得當場逃走已經很厲害了。想起她之後可能也是這樣無依無靠,沒有家人在身邊也是可憐,要是我還能用這雙不堪的手去救贖的話,就給她吧。

      從口袋裡拿出那包小麻布袋,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它,裡頭被泥土覆蓋著的珠寶與首飾個個價值不斐,看來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的陪葬品,我從中選出一只看起來最貴的綠寶石戒指。

      「既然我們有緣,那就讓我幫助妳吧。」我遞給她,想著這至少也足夠讓她換得一筆不小的數目過段好生活。

      「大叔你是個好人。」她淺笑,右眼底下的淚痣十分美麗。她停下腳步,把戒指套進無名指,彷彿量身訂造般契合。

      「簡直就像是我的一樣呢。」

  

      她幽幽的說。白皙到近乎慘白的臉上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頭髮上以及裙襬殘留的泥巴,那副模樣讓我懼怕的退後好幾步,卻意外絆倒了一塊不知名的石頭整個人往後摔。

     

      『我會等你回來。』

      我不是故意的。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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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小綠,我是丹伊,我回歸嘍。
順帶一提,看到你還在這我真的很高興。
2018-07-16 21:23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