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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有你(古風耽美短文)

              那年,他14歲,他13歲。

      他兩是青梅竹馬,年長的江霖又來顧曦之家找他玩---美其名是玩,難聽點叫騷擾。

      「小之之~?小曦?曦之小朋友?小矮……」

      「……你他媽到底夠了沒?」

      他一把將毛筆往桌上一拍,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江霖眼裡依舊帶笑,眉眼勾魂,俊俏無比。

        「你整天讀書練字,哪天被人拐了去,誰都救不了你。」

      「總比你終日遊戲花叢,上青樓,下酒館,終日吃喝玩樂好。」

      他冷哼一聲,回頭便要提起毛筆繼續揮灑。

      「我不就是聽幾首小調而已嘛……欸別別別,別不理我!我有帶東西給你的!」

      江霖急忙出聲,顧曦之才艱難的看了他一眼。

      上好的桃花釀一罈。

      「我不喝酒。尤其是花樓姑娘釀的。」

      「哎,你且收下嘛!我釀的!」

      「……你釀的?」

      見江霖一臉期待樣,他也只好收下。

      「什麼時候陪我上青樓聽小姐姐唱歌啊?」

      他終於忍不住將硯台砸向那個笑嘻嘻的聒噪鳥。

     

      那年,他17歲,他16歲。

      顧曦之的娘親嫁進了皇家,成了妃子,他也就成了皇子。

      打包東西的時候,他也只帶上了文房四寶,還有那罈一直好好放著的桃花釀。

      走之前,鬼使神差的,他去敲了敲江霖家的大門。

      沒人在家。

      也是,人家江湖浪子,無拘無束,哪可能整天窩家裡等他來告別?

      他也沒怎麼多想,一路浩浩蕩蕩的到了宮裡。

      他那個新的爹要他挑個貼身暗衛去,他敷衍的挑了個眼睛最亮的。

      不為什麼,就是像他。

      書房裡他正愁著沒有書童,靈機一動,拍了兩下手。

      暗衛身子一晃現形,他尚未開口,話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心裡。

      「小之之,」暗衛扯下蒙住下半張臉的黑布,瞇眼一笑:「是我。驚喜麼?」

      顧曦之完完全全愣住了,只有一個小小的念頭從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穿一身黑衣真好看啊。

     

      那年,他19歲,他18歲。

      那幾年世道特別亂,皇上沉迷於美色,民亂起,皇子倉皇逃走。

      可他臉上一點慌張的模樣也沒有,依舊是那張輕浮的臉。

      「小之之啊,你說說,咱們要逃到哪裡去啊?」

      「總會有安定之處。」他早已習慣江霖每次都像在調戲他一般的語氣,專注的盯著手上的地圖。

      「等我們安居下來,就把那一罈桃花釀開了對飲如何?」

      「隨你便。」

      他沒怎麼在乎,背過身去繼續研究路線。

      「你說,這像不像私奔?」

      他手上一滑,手中地圖差點滑落地面。

      ……這傢伙最近怎麼感覺越來越常調戲他了!

     

      那年,他21歲,他20歲。

      「顧曦之。」

      「媽的,江霖你這混球小子!你他媽給我等著,城鎮就快到了!給我撐著點!」

      「你看,天上下雪不也挺美的嘛……別走這麼快啊。」

      「我不攙扶著看你怎麼活著回去!傷口裂得有多大,你心裡還沒底麼?!」

      「你幾年沒說過髒話了?罵起來還是一樣咄咄逼人啊。」

      「你敢給我倒在雪地裡死了,我就詛咒你下輩子做個畜生!」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挺像那一罈我給你釀的桃……」

      「閉嘴!」

      他猛然出聲,強硬的打斷他的話。

      「你別老岔開話題。回答我,還能撐多久?」

      「……沒多久啦。」

      方才直直刺進他胸口的那一劍,怕是還抹了毒。

      「別走了,再走也是來不及,不如陪陪我吧。」

      他的腳步猛地煞住,死咬著牙關跪下,看著懷裡那個虛弱卻仍然一臉不在意的少年。

      「你知道我為什麼遲遲沒娶姑娘回家麼?」

      「……誰知道!」

      「因為我喜歡你啊。」

      十年如一日,顧曦之似乎又看見了以前那個在他家大門前狂喊他名字的少年,又看見他氣沖沖拿著硯台往他臉上砸的蠢模樣,誰知道當年以為他為人輕浮,此時恍然大悟,卻再也來不及。

      「該說的話都說了,我走啦。」

      「站住!」

      「你……你好自為之,就是要納十幾個小老婆陪你玩兒,我也管不了了。」

      「江霖!」

      他再無遺憾的展顏一笑,隨即闔上眼眸。

      顧曦之不知道幾年沒再哭過,此時卻是痛哭失聲。

     

      那年,他21歲,他25歲。

      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亂世漸平,他重回京城,拿下帝位,治理叛軍,還了一個太平盛世。

      可身邊無他,再怎麼盛世太平,也就是幾座空城池。

      他還記得每次做夢,夢裡總有他,有時他們笑著對飲,有時趕路聊天……好不愉悅,然而每回夢醒,他總會失聲喊出他的名字,臉上掛著淚。

      原來他尚未察覺時,早已生了情,尚未結果,便已折枝。

      只是這一天他心情特別好,大老遠的跑回當初那一片雪地,在暴風雪中找到了那一塊石碑。

      「我敬你一杯。」他斟了兩杯酒,一杯於他,一杯致故人。

      桃花釀特別香,第一次喝酒,他就沉醉於這纏綿不斷的味道。

      「告訴你,這幾年我拿回了江山天下,還了世界一個太平盛世。至此,我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又是幾杯下肚,他微微有了醉意,卻仍是一笑置之。

      他好久沒這樣笑過了。

      「來,江霖。今日,不醉不歸!」

      這樣,顧曦之便算是允了當時的諾,於他對飲了吧。

     

      那年,他仍然21歲,他也依舊25歲。

      「你可要帶我走對啊,走錯了,誰也投不了胎,看我不拿硯台打爆你的狗頭……」

      「是是是,本人江霖,一步也不會踏錯的,行嗎?」

      黃泉路上,兩人並肩同行,一路嘮叨不已。

      「……行。」

      若是黃泉路上有你,來世有幸再相逢,坐擁江山又如何,活著享受又何妨,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顧曦之突然覺得,黃泉路再怎麼漫長而又看不見盡頭,有身邊的人拉著他的手,要他走上一輩子,他也甘之如飴。

      對江霖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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