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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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晉祿伸手摸摸短褲左邊的口袋，幾個銅板“噹噹”的在深夜裡顯得特別響亮。攤開手掌……二個十元硬幣、三個一元硬幣安安靜靜的躺在手心裡，這是他的全部財產了。他猛然的吸一口煙，長長的吁了出來，悠悠的跨過后豐大橋護欄，大聲的向前方的遠處喊著：『生無可戀！生無可戀呀！』正準備縱身往前……突然膝蓋一軟，頭皮整個發麻！身後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老人，發出幾聲似咳非咳的笑聲，那笑聲極不和諧，彷彿聲音卡在喉頭轉不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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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晉祿心中一凜，急忙抱住護欄，爬回橋上，樣子顯得十分狼狽。說也奇怪，明明尋死的意念都已經堅決了，心中卻又無端的駭怕那些怪力亂神的荒誕傳說。眼前的這個老人，個頭兒很小，灰白的頭髮散亂的覆在前額，橫走的皺紋牢靠的嵌在臉上，說不準他的大概年紀。『為什麼不想活呀？』老人一派輕鬆的問。李晉祿心中一陣苦，眼淚一下子嘩啦啦的湧出。原來他今年三十六歲了，出身貧寒，父母親都是不識字的老農，只能勉強一筆一劃寫完自己的名字。因為是獨子，父母把一生的希望都投注在他身上，沒讓他參與農事的幫忙，只要心無旁騖的認真讀書，希冀來年終於加冠而且晉祿，這也是他名字的由來。自己很爭氣，一路從小學、中學都在課業上有亮眼成績。順利從X大畢業後，便在一家財顧公司上班，一路從小職員、課長到後來的副理，可以說是平步青雲，扶搖而直上。二年前，偶遇好友賈善仁，生活起了很大變化。賈善仁是個相當懂得生活情趣的人，領著自己踏入過往從未領受過的生活領域。從一開始的酒吧、酒店到後來的毒趴、賭場……，說到這裡李晉祿的雙眼睜大，興奮自豪的說：『第一次進賭場，就讓我贏走了四百萬的現金……。』習慣了這些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世界，他漸漸厭棄了財顧公司那種日覆日的呆板生活。但是…在賭場裡的運氣一直不是太好。他啐了一口痰罵道：『都怪運氣太差了！』輸光了積蓄，變賣了老父的農田、農舍，挪用公司和客戶的資金孤注一擲的想翻本，最後都付諸流水。他咬著牙，恨恨的說：『都怪運氣太差了……。』老人在幽暗的夜色下露出詭異的笑容，問他:『如果人生重來，你期盼有著哪些改變呢？』李晉祿堅定的回答：『我會記住這些令我山窮水盡的教訓。』老人點點頭，『記住，要記住啊』伴隨著聲音，老人背影在前方的黑暗中逐漸消失……。李晉祿心中百感交集，跨過護欄……只覺得身子正往下墜，耳畔滿是風的呼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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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響了好久……，李晉祿醒來伸手去拿手機。話筒那端傳來一串鼓譟急促的聲響：『晉祿，快下來，畢業典禮要開始了。』李晉祿抬頭看了桌曆圈著７月４日的日期，旁邊用紅筆標註『畢業典禮』四個大字，最上端阿拉伯數字印著“２００２”……，李晉祿驚跳的從床上坐立起來……這正是十五年前，自己大學畢業的日子。這一驚嚇真的非同小可，自己正坐在當時鄰近大學的宿舍裡。人生竟然真的可以重來！李晉祿直覺的想起滿臉皺紋縱橫刻劃的老人……。……按圖索驥，李晉祿憑著獨到的專業素養和交際手腕，重新站回人生勝利組的行列，一路從財顧公司的小職員、課長，一直到今天剛升任的副理職。這些年他按著預先的人生劇本，順風順水的在別人面前活得光鮮亮麗;暗地裡卻十分痛苦，因為老成的靈魂一直裝在年輕了十五歲的身體裡。同時擁有現在與未來的記憶，讓他對生命不再擁有任何熱情與激動。在升任副理的這一天，他決定為自己小小慶賀一番，找了幾個好友在夜店裡徹夜狂歡。幾杯黃湯下肚，酒酣耳熱之際，心中苦悶一下子翻湧上來。李晉祿提著酒杯，大聲喊著:『生無可戀，生無可戀呀！』迎面而來的是十分嬌艷美麗的年輕服務員。伸手接過李晉祿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為他滿了酒。年輕美麗的服務員側著頭笑著：『因為記著，所以痛苦？』李晉祿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張著口呆立了三秒，然後猛點頭…。『所以……想忘記？那就忘了吧？』妙齡女子說完話，轉過身消失在跟著樂聲搖動身體的人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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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來，李晉祿完全忘記了滿臉皺紋的老人與妖嬈的女服務生。他看上去是如此春風了得，尤其昨天董事長才親自拔擢自己升任副理。進了剛搬過來的大辦公室，陳秘書遞上來今天的行程……下午二點，XX建設公司經理賈善仁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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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後……，民國１０６年四月十日晨報：財顧公司副理疑似涉賭，挪用大額公款，輕生墜后豐大橋……記者   江俊賢台中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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