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孤島的叢林

你知道,我在自己的孤島種了一片誠實叢林。

那裡樹蔭遮天,以致白天光線只能參差穿入。到了夜晚,更是全然的黑。枝蔓複雜著危險,有時我會迷失在裡面。

我喜歡整個白天在裡面掙扎尋求後,入夜停止腳步,升起火。黑暗的叢林,只有我製造能量,而我知道,在這裡只有我能。儘管精疲力盡,僅有小小的火苗,也會乍現似綻放著光。

一切平靜之後,我能徹底勇敢凝視燃燒,專注讓光刺眼,讓焰細數我今日在林中的所作所為。那些時宜,那些適宜,那些得宜。當然,還有那些反之。

盡力每日走進叢林,照這樣的行程灌溉日子。不過創造的任何空間都被時間所包容,沒有抓住時間也沒轍。

必然適當的時機,當我熄滅營火,所有植物因漆黑具有壓迫感。抬起頭,月和星會將潔白純淨的光束射穿蔽天林幕。那光細長,乾淨平和,凝聚著不同於自己保留的溫柔。會不自覺凝視,甚至能看到光線裡飛舞的塵土都被照得一閃一閃發亮。這光是淨白,是耀眼,我知道是我的火永遠不及的,不論是明亮度,還是能量的強度。這時任何喧囂消失,完全安靜,可以安全。入睡後也不會有夢境。因為夢是唯一的真實,這時已至真實的夢裡。

其實,這是我在叢林不敢渴求的事情。因為發生的機率很低,得真切地累積渴望,因此不能期待只能等待。但我能期待的一件事情,是你漂移的島嶼向我靠近。你是我的可望。

有時在白天,有時在黑夜,你瞬間深刻地進入我的海域。我會在林裡聽到聲音,成為指引,開始往海岸走去。恰巧兩座孤島完美的碰撞或溫和相連。看見了你,我會打打招呼,熱情地擁抱,偶而冷淡地點頭,但絕不是因為不想見你。你是我思緒的源念。你是我所有的思念。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總能使我抬頭挺胸,面對叢林。

和你聊聊天,談些相當重要的,或是無關緊要的。有時完全只是笑語,你非常了解我的幽默感,而我需要你的笑眼。最貼近彼此的是沉默,投入的時候我能感受著你。最容易落淚的是歌唱,我把感性都送給你,有時你會與我齊唱。

差不多的時候,我會向你報告進度。

砍掉了多少自己雜亂有理的枝蔓,留下多少值得紀念的林木。整理重墾的土地,種下非常難得、極少數,期望能穿越時間洪流的巨木種子,有朝一日,盼能寧靜累積成神木。

然後問問你的進度,有沒有進展都沒關係。我也常常沒有進步。只要知道你沒有停佇就好,就足以讓我保持信念。

這時,你通常會予我你的種子。適合的話,我也會給你我的。不論是悲傷還是快樂的,那些都是屬於你美麗的種子。我會無比感恩地收下,將你的無與倫比緊握在手心。

這次,我準備報告進度。你突然盤起及肩的長髮。我驚訝地看著。嘴在動,卻聽不見自己在說話。被只有你做得到的溫柔,吸引住了。你細心將後部的髮輕輕梳上,拿出純黑的髮圈,綁成一個馬尾。

我頑石的個性,不經意地冒出:「好美。」然後一如往常的風格大笑幾聲。當然,挨你揍了兩拳。

島嶼開始蠢動。來不及向你述說全部了,「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叢林變成漂亮的森林。豔陽在白天能盡情照耀。黑夜來時,月和星也能光明磊落。你也要阿。」

我的島有時也會漂移,下次換我到你的海域。我們道別,常態是靜靜地笑容。這是滿足最大化的表達。

兩座孤單的島嶼漸漸分離。頭也不回轉身,是因為充滿彼此的希望。每次這個時候都能深切擁有珍惜和期許。

突然想到,我是不是又忘了告訴你,我愛你。走回叢林的徑上,我不斷問自己這個問題。

2018.2.22   桃園寬平

回作家的PO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