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Gift〉

少女邊看著筆電上化腐朽為神奇的手作教學,邊笨拙地將毛線纏滿釘板、勾起底下那排毛線覆蓋新纏上的,她在粉色床舖上盤腿、躺平、上半身壓著枕頭不斷變換姿勢,蝸速一遍遍重複步驟,把釘板上一絲絲心電圖般波折的毛線,織成整條綿密柔軟的淡藍圍巾,分心導致中途出錯,幾團細小的毛球探出頭來,但仍可看出末尾的海鷗圖騰,她闔眼將臉頰貼上圍巾,填補一輩子都沒有勇氣實現的戀慕。

淡藍圍巾一端趴伏在青年身穿雙排扣大衣的寬闊胸膛,另一端被大掌豪邁甩向背後,緊擁著他的脖頸驅寒保暖,又似不願他離鄉背井遠行,少女揪緊左胸衣襟,直到他道完謝轉身拖著行李箱趕去登機,她才奮力張開咬住下唇的嘴,竭盡所能暗示道:「學長!我等你回來……」

然而,青年那顆榆木腦袋壓根兒沒有察覺,回頭露齒一笑揮手道別,孰料這趟卻是天人永隔。

少女被蛋形吊椅包裹,垂下眼睫專心致志編織,熟練地讓毛線層層疊疊穿越釘板,綿延出一段彷彿她父母細水長流感情的圍巾,咖啡色格紋規規矩矩,從頭到尾不曾出錯,摺好圍巾裝進寫著「結婚紀念日快樂」的紙袋,她將其置於餐桌安靜回房,躺上枕頭閉眼入睡前,都盼望著他們會懂刻意織得過長的用意。

格紋圍巾一頭如少女所願繫在父親頸上,另一頭卻在濃妝艷抹的女人那兒,後者挽著前者的手臂不放,穿著暴露的身軀緊黏男人,弄皺了母親每天辛勤熨燙的西裝,她杵在下班下課蟻擁蜂攢的人潮間,身邊的嘈雜皆無法入耳,聽見的唯有那名血脈相連的陌生男人,借花獻佛還向女人道歉禮物挑得太過樸素,眼中只有照料她長大的那隻手,正摩娑著女人的纖腰,兩人打情罵俏走進旅館。

閉鎖房門隔絕不了震耳欲聾的爭吵怒罵,少女蜷縮於窗簾緊掩的漆黑房內一角,抓住猶如救命稻草的鈎針,不管對錯、不顧鬆緊、不理美醜飛快勾勒糾結成團的殷紅毛線,最終完成與上吊繩結一模一樣的圍巾,待它綁上自己的脖頸後,她眼角含淚心滿意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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