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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light同人】〈孕育之器〉

人偶掌心貼牆藏起半個身子,窺視一雙享用著下午茶的女孩子。銀叉陷入綿密的咖啡蛋糕中,諾伊庫洛姆切下邊緣一小角送到眼前端詳,她微微讚嘆道:「妳的手藝還是沒退步呢,不曉得戰鬥技巧是否如此……」

後半句語調放得更輕了,以至於它豎起耳朵也聽不清任何字詞。金屬光澤隨著角度變換流轉,卻遠比不上她眸底的冷冽,那是陰雲密布下被雪掩埋的整片曠野,只要置身其中,閉上眼蝕骨寒意便不容忽視。

「我必定會貫徹您所賦予的使命。」艾莉絲泰莉雅歛起眼睫,單手覆上左胸低聲宣誓。諾伊庫洛姆將上頭猶插著糕點的銀叉放回盤緣,唇邊浮現抹幾不可見的笑,她端起骨瓷茶杯揚聲道:「為我們命定的重逢乾杯。」

「喂,妳躲在那裡幹嘛?」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呼喊,像偷吃魚時被逮個正著的貓,人偶渾身一凜扭頭就跑,希拉莉斜睨著它跟自己擦身而過,踩著天界服下擺狼狽踉蹌,消失在懸掛著闇之領主肖像畫的轉角,她搔了搔一頭短翹亂髮踏入大廳。

「諾伊庫洛姆大人早──嗚啊──」

「不早囉,但妳起來得正是時候,看看是誰來了。」不介意希拉莉在請安中皺起臉打了個呵欠,諾伊庫洛姆提醒她熟人的到來。

「沒辦法,昨晚的『調整』太累人了嘛。」希拉莉邊活動筋骨、伸展四肢,邊走近沙發瞥了眼來人,平淡道:「喔,妳也來啦。」

「好久不見,不嫌棄的話一起用茶點吧。」

「太好了!早餐就用這個填牙縫!」希拉莉雙手握拳架在胸前,興奮之情卻被諾伊庫洛姆的指令打斷:「等一下,先去把剛剛那隻溜走的耗子抓回來。」

「咦──為啥啊?」

「我必須找她談談。」

「那……有獎勵嗎?」希拉莉環胸靠上諾伊庫洛姆所在的那側沙發,後者聞畢啜了口茶,感受味蕾間的溫潤清香後說道:「下次『調整』時我讓妳一手?」

「那就免了,我會靠自己的實力獲勝。」快手偷了個蜂蜜馬芬蛋糕扔進口中,希拉莉舔著手指留下諾伊庫洛姆和掩嘴笑她依然像個孩子活潑的艾莉絲泰莉雅,前去執行捉拿命令。

沒多久就被拎回來的耗子緊抿雙唇,摟著抱枕縮在沙發一隅,脖頸轉向最大幅度,寧願扭傷也不看對面的諾伊庫洛姆一眼。

「咕嗯嗯嗯……諾伊庫洛姆大人,要我把那傢伙的頭擰下來嗎?」希拉莉把兩頰塞得鼓脹又咀嚼吞下,如此反覆掃光滿桌甜品。

「不必了。」手肘支於桌面,下頷托在交叉的十指指背,諾伊庫洛姆等著好戲上演般,直勾勾笑看不敢稍動的人偶道:「跟妳介紹一下,這位是希拉莉在這裡的領導者,這孩子似乎很怕生的樣子呢。」

面對突如其來的尷尬狀況,艾莉絲泰莉雅絲毫不顯困窘錯愕,笑容可掬朝它伸出手,落落大方表明身分,人偶也無法再失禮的視而不見,只好硬著頭皮回握。

「對了,可以借用專供妳們飲用的精靈之藥嗎?」

人偶不發一語躍下沙發,離開房間半晌拿回瓶澄澈藥劑,叩咚一聲擺上桌恢復原本坐姿。艾莉絲泰莉雅道過謝後折斷瓶嘴,挑了個小巧些的杯具,同時將精靈之藥和圓滾茶壺中的飲料倒入,以頂端刻著馬首的長匙引領它們跳起圓舞曲,再捥起人偶的手遞上那杯特調,彎起眉眼親和笑道:「我常泡類似的飲品給大小姐喝,這是還沒有端上檯面的新口味,希望妳會喜歡。」

杯壁的溫度暖手而不燙膚,那抹藍在茶水表面勾勒出亮眼漩渦,茉莉花茶的淡雅與柑橘的甘甜芬芳交織,那兩汪橄欖綠深潭中彷彿只凝視著對方的柔情,讓人偶的小臉紅得幾乎要沁出血來。

胃痛的時光總是來得跟機智一樣快,人偶坐在左一堆同人誌、右一疊未謄草稿的雕花古典書桌前,相握成拳的手遮住了下半張臉,僅露出一對瞇起的焰紅雙眼,它背對由無色花窗玻璃流瀉入室的天光,隱沒於人們恨不得抹消的陰霾,緊盯書桌對面那人的一舉一動,諾伊庫洛姆執杖翹腳怡然自得,光輝襯托出至白的不可褻瀆。

「替希拉莉復活的準備充足了吧。」

人偶一聽皺起雙眉,從牙縫間低吼出聲:「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妳,還是那句老話:照規矩來!」

他們連目的、做過什麼、後悔與否都不記得,唯獨心繫導正世界的使命,諾伊庫洛姆甚至想如法炮製雪莉沒找齊記憶便由暗房復活的情況,欲搶得先機的行動它能理解,但一批沒記取生前教訓的殭屍,對她而言有多大用處?人偶心底浮現了令自己感到不快的可能性:她只需要能任意支配的僕從,加之阻撓妨礙者返回現世。

「妳還是那麼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用強硬一點的方式了。」諾伊庫洛姆傲然而立居高臨下望著它,以憐憫跳下萬丈深淵羔羊的目光,嘆道:「可憐了為此犧牲的戰士,雖然孳生於錯誤世界者本就不該存在。」

「妳敢動他們試試!」霍然從椅上彈起,任憑人偶眼中的怒火燎原,也沒起到一點威嚇作用,下顎被杖柄抬高,脖頸勾勒出天鵝引吭的線條,它挑眉輕佻道:「不怕我把妳的計畫公諸於世嗎?」

諾伊庫洛姆嫣然一笑,反問:「不覺得利用這錯誤世界中奇蹟似出現的正確,協助導正唯一的世界,是很難能可貴的機會嗎?」

「什麼是正確?判定正確與否的標準本身無誤嗎?」

「太多『可能性』只會讓愚者產生改寫既定事實的謬念,招致更多不幸罷了,我即是為終結此等罪孽的法則而生,無需質疑。」

自知是隻只能耍嘴皮子的紙老虎,非戰鬥人偶的它什麼也保護不了,卻仍不甘示弱與之對望,這無謂的倔強盡收諾伊庫洛姆眸底,她唇角的笑意更添幾分,邀請道:「假使妳誠心悔改歸順卡爾杜斯,或許我還能不銷毀妳,將妳帶在身邊。」

「哼,做夢,我還寧願加入康拉德真神教會。」

至少還有惡魔騷擾神父的日常可以看。火燒眉睫它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做夢?呵……也對,妳這場不切實際的夢也該醒了──」諾伊庫洛姆貼近人偶耳畔,看在不知情者眼裡猶如耳鬢廝磨,語氣輕快愉悅:「不顧自己世界死活的逃犯。」

手杖被揮落在地喀啷一響,絲質白手套的柔滑卻緊接著襲上兩頰,白髮纏上它的褐長捲髮,鼻息交融且白睫相觸,瞳中倒映著彼此靈魂之窗的色彩。灑進室內的日光漸熾,桌面上插著乾燥白石楠的細頸花瓶,以及整面牆的書櫃卻黯然失色,只因白禮服與白長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窗框投影於兩人身上,似鎖鏈又如網子將他們繫在一塊兒。

「既然妳置身事外,無法體會此等法則的高上,而妳堅韌的生命力又足以為我所用,我就垂憐賜予妳卡爾杜斯的印記吧。」

在弄清會受到何種對待之前,窺見純白底下面貌的它腦袋已然空白,似乎是為證實人偶的猜想,諾伊庫洛姆吟唱詩詞似啟唇:「被炎之聖女遺棄的眷族啊,向我獻上妳永世的忠誠,以白色謊言置換他們無用過去的記憶碎片,孕育千萬為唯一正確之世祭上熱血的戰士吧!」

現實永遠比它想像的更為瘋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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