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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雨

那是一個飄著綿綿細雨的暖冬,婦產科的人員在手術房忙進忙出,

不久,一對龍鳳雙胞胎誕生於世上。

響亮與微弱此起彼落的哭聲是他們接觸這世界的開始,

母親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雙胞胎,臉上洋溢著幸福。

「你想好名字了嗎?」站在病床旁的父親問,

「嗯,想好了。男孩名為徐默離,女孩名為徐煙雨。」

「真是好名字,希望他們能夠幸福快樂的長大。」

「是阿。」

接著,10年過去了,

雙胞胎在充滿愛的環境中成長,

煙雨沉迷於鋼琴,默離則是在學業上十分聰明,

兩人看似都是有著美好前程的孩子,

只是……

唯獨煙雨和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樣。

「默離,煙雨,下來吃晚餐了喔!」

聞言,煙雨牽起身旁的默離,蹦蹦跳跳的下了樓,

「今天是你們最愛的蛋包飯喔。」

「謝謝媽媽。」默離開口,煙雨也跟著用手比劃了一下,表達對媽媽的感謝。

「好了,我們快來一起吃吧!」

「嗯!」

煙雨無法說話,而且身體虛弱,無法去上學。

照之前醫生說的,其實她根本無法活過8歲,現在還活著簡直是奇蹟了,

吃完晚餐後,默離從書包中拿出課本,放在煙雨的面前,

「一直以來感謝默離了,因為煙雨無法上學所以只好麻煩你來告訴她學校教的事物了。」母親一臉抱歉地拍了拍默離的肩膀,

「不,這是身為哥哥的我該做的。」默離笑了笑,寵溺似的輕撫著煙雨的髮絲

母親欣慰的一笑,接著換了身衣服,出門工作去了。

默離拿起筆,開始親切的教導著煙雨他在學校學到的一切,

但他知道,其實煙雨很想去學校,想到草地上自由奔跑,

只可惜身體因素,導致煙雨除了家裡和醫院,哪都去不了。

「煙雨。」

默離像是下定決心般地看著煙雨,

「我長大後決定成為一名醫生,我一定會治好煙雨,所以…」

他伸手抱住了煙雨那比常人更瘦弱的身子,

「你可以等我嗎?」

在他懷中的煙雨疑惑的眨了眨眼,接著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拿起紙筆,在上面寫到,

『好,我會等的。』

接著,又過去了8年,

默離如願考上了醫學院,成天窩在琴房內鑽研著醫學書,

彈著琴的煙雨默默的看著他努力的背影,

深知自己無法為他做任何事,所以只好以彈琴來為他加油。

直到,

在一個溫暖的冬天,

默離一如往常的在看著書,一本厚厚的醫學書也幾乎快被他研讀完了,

此時琴音驟然停止,伴隨著的是一生沉重的倒地聲,

默離猛的起身,看見倒在地上的煙雨,

「煙雨!」

默離推開椅子,一個箭步衝上前抱起了她,

「煙雨!」默離焦急地喊,而回應他的則是煙雨微弱又痛苦的喘息,

接下來的事應該是默離一生中最為煎熬的時候,

被送到醫院急診室的煙雨很快的被推入了加護病房,

默離在門外不停的來回踱步,

看著進進出出的護士,他很想上前詢問,卻還是未能說出口,

可能是他內心的抗拒吧,

深怕著會聽到他所不希望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走了出來,

「你是那名女孩的家屬嗎?」醫生看著默離,

「是,我是他的哥哥。」默離緊握著拳頭,藉此來壓抑自己因害怕而瘋狂鼓動的心臟,

「那我現在說的話你可能會不想聽,不過為了你好,我還是必須轉達。」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默離的內心中漸漸擴大,

「我們剛檢查出來,你妹妹由於器官衰竭,日子可能不多了。」

「欸……?」他一時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甚麼,

「最短一個星期,最長一個月。」

語音剛落,默離像是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似的,跪坐在地上,

「剩下的這些時間裡,盡量多陪伴她吧。」

醫生微微彎腰拍了拍默離的肩膀,接著離開了,

隨後出來的護士溫柔的對著默離說,

「可以開放家屬進去了喔。」

默離微微抬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跟在護士身後走入了加護病房,

「煙雨……」

他坐在病床旁的小椅子上,看著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熟睡中的煙雨,

他伸手輕撫著煙雨柔軟的髮絲,

他記得這他不是第一次深怕失去她了,

小時候,煙雨第一次被送入加護病房的時候他在門外哭了好久,

總覺得像是失去了自己另一半一樣難受,

可能這就是一種雙胞胎獨有的感受吧。

但是這次…

可能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滑過默離的臉頰,

他牽起煙雨瘦弱冰冷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不是說好要等我的嗎…?」

......沒有回應。

之後,待煙雨醒來後,醫生把他轉到了一般的單人病房,

默離每天下課就到醫院報到,假日更是守在病房裡,哪都不去,

默離會為煙雨說故事,逗她開心,

但卻對煙雨的病情絕口不提,

很快,一星期過去了,

煙雨確實是更為虛弱,醒來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

即使如此,默離還是待在煙雨的身旁照顧著她,

因為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了,

但是當然,即使他不說,煙雨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很清楚的,

『對不起。』

時間過去了兩星期,煙雨連拿筆都有些微困難,

但仍然還是在紙上寫下了扭扭曲曲的字,

「為甚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約定』

簡短的兩個字,默離一瞬間都明白了,

「沒關係的。」默離溫柔的說,並抱緊了煙雨的身子,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星期,

在飄著細雨的冬日,

煙雨再次被推入了加護病房,

不過這次,

她並沒有醒來。

站在門外的默離聽見這個噩耗,

明知道是必然會發生的,卻仍然如此的椎心刺骨,

覺得世界一震,開始一點一滴的崩壞,

但是他並沒有落下任何一滴眼淚,

只是安靜的,送了心愛的妹妹最後一程,

並和醫院的人員一起整理起病房,

看著煙雨的衣物,內心一陣刺痛,

默離在櫃子前呆了半晌,直到護士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默離先生,這個,好像是要給你的。」

護士拿出在枕頭下找到的信封紙,上面寫著默離的名字

他接過信,他很清楚這是煙雨的字跡,

他戰戰兢兢地打開來看,

『給默離哥哥:

如果你看到這個,就代表我已經不在了吧。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難過,因為這樣我會捨不得離開的。

謝謝哥哥這些年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在媽媽死後哥哥不僅一間扛起家計,還要照顧我,

一定很累吧。

我無法為你做甚麼,所以我只能為你彈琴。

我並不害怕,也不怨恨我的命運,

反而覺得能夠出生在這個家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很高興成為媽媽的小孩,也很高興能成為你的妹妹。

雖然對你們的感謝在這張小小的紙上無法完全表達,

但我還是要說一句。

謝謝你。

能出生在這個世界真是太好了。

                                                愛你的妹妹   煙雨筆   』

眼淚滴在紙上,模糊了一些字,

他緊握著信紙,跪坐在地上,

方才隱忍許久的淚如潰堤般落下,

真要說難過有分級的話,恐怕是世上的任何事物都無法表明默離的感受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的日子,默離依舊沒有從這悲傷的漩渦中出來,

眼睛就如同蒙上一層灰,黯淡無光,

但就唯獨一件事,能夠讓他稍微忘卻傷痛。

他一如往常的在街上買了一束花,

前往墓園,

如同例行公事一樣,

他坐在墓旁,

攤開煙雨最喜歡聽的童話,輕聲地唸起,

此時溫暖的微風包圍著他,就如同有誰正輕輕的環抱他似的,

童話唸完後,默離閉上雙眼傾身靠在墓上。

回憶不斷的撥放,但琴聲早已停下;

曾經溫暖的體溫,現已轉為冰冷。

如同煙火般的曇花一現,

卻點亮了我的人生。

在日落一秒之後,只剩下漆黑的夜色,

即是如此,太陽也必定會再次升起。

我曾聽說雙胞胎是前世無法在一起的戀人所化成,

所以,我會努力,

努力的,連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直到…

再次遇見你的那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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