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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 - 那我們兩個就是喜鵲了!

「我還想說你怎麼沒在店裡。」挺拔的男人溫潤出聲,拉開塑膠白椅坐下。

在烈日的照射下,騎樓旁設置的露天咖啡座乏人問津,大家怕熱怕火燒屁股,就算頭頂有遮陽傘也是一秒都不願意待著。

但是他不介意,對面的小姐也不在意。

「這時候坐在店裡也沒什麼生意。」女人優雅的托著腮,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潮,顯得他們這塊成了淨土。

平常就沒有什麼生意吧?但這句話連尉凡沒有說出口。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孟涵嫣的咖啡廳雖然虧本可是有存在的必要性。

這裡是商家圍繞而成的廣場,每逢假日到處都是人,但是今天親暱勾手的情侶占了大半,雖然沒人喜歡夏日正午的烈陽,但只要有心愛的另一伴在,溫度幾度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

「跟裡面比,現在外面的故事精彩的多了,今天可是七夕。」不同於孟涵嫣一身典雅氣質的杏眼正在閃閃發光,像是在期待什麼一樣,將目光投身於人海中。

她坐在這裡一陣子了,連一滴汗也沒冒,臉上也瞧不見一點熱氣。

「七夕?」聽到陌生的詞,連尉凡歪頭很是疑問。  

也是,連尉凡只有偶爾會上來,不知道是正常的。

對於熱愛故事的孟涵嫣而言她很樂意介紹,「七夕,是中國的七夕情人節,就是牛郎和織女一年只能相見一次的日子。」

她慢慢吟起,「玉皇大帝的小女兒織女面容漂亮手巧,她愛上了幫玉皇大帝管理牛群的牛郎,兩個人相戀進而熱戀,荒廢了原有的工作,於是惹怒了上面的神氏,王母娘娘決定用天河將兩人分開永不能見面,但他們忠貞的愛情感動了喜鵲,千萬隻喜鵲飛來天河上築成鵲橋,讓他們兩人向前相會,王母娘娘見狀無可奈何,便允諾牛郎織女可以在每年七月七日當天搭乘鵲橋見面,故事結束。」她手握成拳,做收音的動作。

連尉凡也跟著看向人群,「嗯,簡直像是做錯事的小孩被爸媽罰禁足,但他們還是偷跑出來玩,被爸媽發現了,沒有加倍處罰還讓他們見面。」

他是個做事很認真的人,所以不太能理解做錯事還能有僥倖的好事發生。

想想看,如果今天荒廢工作的是他……他頭痛的扶住額角,下面應該會一團糟,但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何況是神氏荒廢工作,那不是天下大亂了嗎?  

連尉凡偷偷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小姐,倒是有人罷工罷的很開心。

孟涵嫣托著下巴,忍不住輕笑,「雖然比喻的很好,但少了浪漫的元素。」或許他們有錯,但情感的力量成了其中未知的變因。

連尉凡敲了敲手指,「難怪這一天的時候總是突然爆出很多為情執著的靈體……」

突然間,他們兩人紛紛朝遠方的大型電子扛棒看去,上面正放送著牛郎織女在空中跑近相擁,綻放的煙火上跑過「七夕情人節快樂」的LED燈字樣。

「有故事了。」孟涵嫣轉頭面對已經空無一人的座位一會,再舉手跟服務人員叫了一杯飲料。

她不喜歡說「事件」,因為那聽起來就不是好東西,故事都是很美好的。

無論結局的好壞。  

連尉凡像箭矢一樣衝了出去,卻沒有被擁擠的人潮減緩速度,他靈巧的抓住人群中的縫隙溜過,一下子來到電子扛棒下方。

一對對情侶說說笑笑的坐在騎樓下的簡便座位吃冰消暑,店家在上頭裝設灑水裝置,一陣陣白色的水氣灑下,為光臨的客人降降溫,也為了留住路過人們的荷包,因此這裡駐足了不少人。

一個黑色模糊的身影貼在重新從鵲橋出發的牛郎衣服下襬,雙眼咕嚕咕嚕的胡亂轉著,最後直直往下一瞪,裂開喜不自勝的大嘴。

『憑什麼可以幸福……』

「請問可以借一下廁所嗎?」連尉凡禮貌上前,員工指示走廊底的廁所方向。

「水氣怎麼越來越濃了?」

「啊,好涼喔!」

原本薄薄的霧氣像散不出去一樣越積越多,整個店家門口看起來就像是通往濃霧森林的入口一樣,包裹在最外層的白煙像海浪一樣搖啊搖,像隻手不斷的在招呼著……進來啊…...吃冰的人幾乎都快看不清楚坐在對面的人是誰了。

男孩故意默不作聲,想看看剛在一起的女友會有什麼可愛的反應,但也被這場濃厚的水氣蓋去。

他正想出聲,一隻爛皮焦黑的手瞬的從扛棒跟牆壁間的縫隙下竄出,扣住他的脖子就往上拉。

對面的女孩被桌子突然大幅度的碰撞嚇到,「你幹嘛?」聽不見回應,女孩有點擔心的輕喚男友的名字。

啪!

霧氣中有零碎的橘色火花炸開,人群立刻開始驚慌起來。

「喂,那是電子螢幕的火花嗎?」

「啊!該不會要爆炸吧?」

幾句無心的猜測,立刻掀起一陣兵荒馬亂,大家趕緊抓著隨身物品逃也似的奔離騎樓底下。

男孩痛苦的攀著如絞繩的手臂,但上面的皮都焦黑爛掉了,刮下爛皮滑滑的組織液他根本抓不住,雙腿不停激烈的在空中晃蕩。

他上翻的眼對上唯一明亮的眼白……以及被燒的面目全非的臉!這怎麼可能會是人啊!

『你憑什麼能獲得幸福……』憤恨的聲音傳來,焦黑的手臂又把男孩往上提了幾吋,頭幾乎都要碰到扛棒的底部了,他能感受到藕斷絲連的臉皮拂過他的臉。

『前女友才剛死就馬上就另結新歡……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焦屍鬼長聲怒吼,往上衝過間隙裡交錯的鐵條跟電線,但男孩的頭就不行了。

男孩的頭重重撞上鐵製的底部,發出震人巨響,嚇的騎樓下的人以為扛棒有掉落的危險,更是在霧裡胡亂衝撞起來,只為了一件事──

逃出去。

「啊!」女孩被經過的人狠狠撞到在路上,她狼狽的護著頭,就怕被別人踢到。

她能聽見桌椅跟著倒下碰撞的聲音,她用手肘撐著往前爬,卻發現腳卡在傾倒的桌椅裡抽不出來。

「救命!我腳卡住了!救──」有一雙手繞過女孩的腋下把她連人帶著桌椅的拖出騎樓,女孩感激的抬頭,看見一臉氣喘吁吁的女人。

孟涵嫣撫著胸口微喘著氣,雖然才拖了一點路,塑膠桌椅也很輕,但是她是文靜派的,這種需要體力的工作,她真的不擅長。

她往上看去,頂樓那個最擅長了。

男孩已經痛的昏了過去,但焦屍鬼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他要撞爛他的頭──

電光石火間,一條黑如墨的繩子繞過他的頸部,如法炮製的將他用力往上一扯。

這個可是名符其實的絞繩呢!

『啊啊啊──』焦屍鬼被纏住的脖子隨即冒出陣陣黑煙,他驚恐的鬆開扣著男孩脖子的手,往喉間的繩子抓去,但同樣火燒的痛楚讓他彈開手。

手裡的力道變輕了,連尉凡謹慎的握著手裡的繩子採取備戰狀態,一團黑影衝過牆圍,重重摔落在頂樓。

「對不起。」連尉凡真誠的微低著頭,「你的今生已經結束了,請隨我到地府去吧。」他溫聲的唸著例行台詞,手上的絞繩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連尉凡遠遠就能聞到男焦屍鬼身上濃濃的汽油味跟燒焦味,是自撞的火燒車嗎?

『為什麼……』地上的身影悲傷的抽搐著,『那麼好那麼善良的女孩死掉了,那男的就可以馬上另結新歡,他根本不愛她──』地上的身影猛然彈起,直往連尉凡撲來。

連尉凡早有準備的甩動繩子,紮紮實實的纏上惡鬼的身體,但他突然不怕似的撕扯著。

『我才不怕火燒!』他當初就是被燒死的還會怕燒嘛!

「對不起。」依然是溫潤的聲音,連尉凡朝空氣一抓,快速往前甩去,惡鬼還沒來的及看清楚,一把墨黑的刀子就直定定射進他的手裡,威力很大,往後再往後……直到把惡鬼釘上了矮牆。

冰店的員工已經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救護車很快就載走了倒在雜亂桌椅中的男孩,目前的初步判斷應該是逃跑的時候不慎摔倒撞到頭部,除此之外無人傷亡。

騎樓下是店家發放免費的水跟飲料安撫客人的時候,員工們聚在一起討論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剛剛好像有看到一個可疑人物……」店員隨著聲音望去,一名女子站在飲料桶旁不確定的朝他們說著。

其中一名男店員趕緊繞過來跟她攀談,「是不是長得蠻高大,穿著灰色薄外套,看起來最多只有三十初的男人。」女人猶豫了一下緩緩點頭。

「我就知道。」男店員回身朝同事們喊著,「我看他進廁所那麼久就覺得奇怪。」他確定自己的記憶沒錯。

「你們也是辛苦了。」女人揚起笑容,體貼的為他倒過一杯飲料。

這怎麼好意思哩……明明是要給客人喝的,怎麼還反過來讓客人倒給他喝,不過……男店員偷偷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姐長的真標緻。

頭髮上半部簡單巧思的盤起,穿著典雅樸素的長裙,整個人散發著古典美的氣質,畫龍點睛的應該就是頭上那根帶有祖母綠寶石的金色髮簪了,不過那應該是假的吧?

「你還有看到可疑人物嗎?」孟涵嫣莫名地又問了一次。

剛喝了一口飲料的男店員,表情從疑惑逐漸轉為茫然,接著失神似的回著,「我沒有看到可疑人物……」

孟涵嫣回到露天咖啡座的時候,連尉凡已經提著她剛剛點好的飲料站著在等她了。

等孟涵嫣的理由不為別的,因為她是老闆,所以只有她才有咖啡廳的鑰匙。

「謝謝。」連尉凡率先到謝,「你的飲料。」

孟涵嫣優雅的笑著,擺了擺手,「那本來就是給你的。」連尉凡吃驚了一下,隨即點頭道謝。

他已經連兩謝了。

他們並肩離開商業廣場,遠離主要喧囂的幹道,轉進一條狹隘的巷弄,最終停在一家有點老舊的木造店鋪前。

孟涵嫣拿著鑰匙打開玻璃門,咖啡店裡唯一的防護就只有這一道玻璃門,一來是這裡偏僻不太會有人來,二來是他們店裡也沒什麼好偷的東西,三來不是什麼人都有辦法進來的。

連尉凡跟在她身後步入,空著的手晃了一下,他們耳邊隨即響起鐵鍊框啷的拖曳聲。

『嗚嗚嗚……』剛剛的男焦屍鬼低頭啜泣著,雙手都被粗重的鐵鍊牢牢捆著,就像手銬一樣,『明明就是那個男的錯,他怎麼可以拋棄那麼好的女孩……他根本不愛她…..』他路上不停的重複這些字句,這些都是他臨死前的執念。

好個破壞七夕氣氛的人。

孟涵嫣微傾下身與男焦屍鬼平視,「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已經過世的女生?」

男焦屍鬼瞬間停止哭泣,驚愕的抬頭看著認真等待回答的女人。

「什麼女生?」連尉凡也傻了。

「他有說啊。」孟涵嫣反倒覺得連尉凡不知道很奇怪,他一路都在唸耶,「事情聽起來不是他有很個喜歡的女生,但是女生跟另外一個男生在一起了,但在女生過世之後男生馬上又跟另外一個女孩子交往,所以他很生氣嗎?」她說完轉頭看向男焦屍鬼,可以給個YES或NO的回答嗎?

連尉凡還在那裡這個女生那個女生的搞得有點糊塗,他只知道傷害活人的靈魂已經受到汙染必須緝捕歸案的鐵則而已。

『我……真的很喜歡她……她那麼溫柔那麼善良。』男焦屍鬼像是憶起什麼美好的回憶一樣,身上不甘的戾氣也消散了不少。

「抱歉,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女生剛去世不久嗎?」連尉凡聽完差點沒鬆開手上的鐵鍊,他趕緊把孟涵嫣往旁邊拉,幹麻問最刺激的問題啊!

男焦屍鬼沒有預期中的發怒,反而流下帶著汽油的淚水,默默的點頭。

「那我們兩個就是喜鵲了!」孟涵嫣轉而欣喜的握住連尉凡拉開她的手。

「……喜鵲?」連尉凡無意識的復誦,有點僵硬的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因為我們帶他去地府見喜歡的人?」

「對啊!」孟涵嫣整個人增添一抹高亢,「還不只這樣,一日性的特質也有。」

她放開連尉凡的手,兩手的食指上下緩緩分開,「如果那個女生真的是很善良的人,那她應該會上去對吧,可是你傷了人所以你必須留在地府受刑,而且靈體傷害活人的刑期好像更久,那你們最後交會的地點就會是奈何橋……橋!橋!」孟涵嫣話越說越緩,她雙掌指間相抵,擺出橋的樣子,隨即又高亢起來,連尉凡在旁邊都快跟不上她的情緒了。

奈何橋就是鵲橋啊!

孟涵嫣雖然是個古典美人,但只要有關到故事的事情整個人就會狂熱化。

「這樣想想你們比牛郎織女還絕,不僅只能見一次,連對方都要忘了。」連尉凡真心為他們感到嘆息,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他把黑色的鐵鍊往玻璃門裡一丟,沒有應聲碎裂,鐵鍊像是默入玻璃門一樣看不見尾端,緩緩的……鍊子被拉動了。

「到了那裡自然會有人帶你。」連尉凡叮嚀著,「抱歉,我沒來得及阻止你,讓你還要在地府受刑。」他再次低著頭道歉。

誠摯的道歉未完,孟涵嫣突然拉過他至於大腿兩側的手,跑到玻璃門前搭起雙人拱橋。

她低頭朝著身體一半已經被拖進去的靈體說著,「差點忘記我還在罷工中,所以身為喜鵲的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乖乖過很快就會結束的。」

感覺到玻璃門的另一端飄來毛毛細雨,孟涵嫣微晃著頭,想把細長的髮絲往旁邊撥,她笑著對不知道要不要抽回手的連尉凡說,「聽說七夕這天會下起毛毛雨,代表牛郎織女相互傾訴相思的淚水。」地府那邊也真是配合。

「請忘卻這一生吧。」這是焦屍男最後聽見的如銀鈴般的耳語。

見門要關上了,他們收回搭在一起的手,時間過後鵲橋就會散去。

「啊錯了錯了!」孟涵嫣懊悔的十指緊扣在胸前,連尉凡搶先一步隻手檔在她面前,瞪著還未完全關閉的入口,以為是靈體在做最後掙扎。

孟涵嫣顛起腳尖拉了拉連尉凡肩頭的衣服,「鵲橋是要從上面過的啊!」

罷工夢婆和高階鬼差的合力一日鵲橋…….先生你也是很有福氣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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