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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系列小說--《上輩子-七夕番外》

    他是村里唯一懂醫的人,在父母去世後就承了衣缽,在山丘上開了間小小的醫館,收著少許的醫費過活。雖然家貧窮困,但他瞧著痊癒的病患綻開笑容,這就足夠了。

    他倒也活的恣意快樂,金錢就算再多也沒辦法滿足。

    清早,晨霧還夾帶著雨露瀰漫在山林之中。這小村莊裡沒有中藥鋪能讓他抓藥,所以他只得每日清晨時上山,趁著日頭未起,摘取新鮮的藥草。

    他仰頭,一股掩不住的香味漫在風中。

    循著香味源頭尋去,只見一身著胭脂紅衣袍的女子駐足在一片白花花的六月霜旁,如墨般農黑的及腰長髮高高盤起,睫毛輕顫,專心致志地摘下一束束已長滿果實的藥草,端凝秀麗得宛若畫中人。

    不知怎麼地,向來自持冷靜的他,竟攔不住自己的雙腳走上前向女子搭話。

    「姑娘,需要搭把手嗎?」

    女子回首,目含春光,溫柔地朝他莞爾一笑,「多謝公子,但小女子乃一介粗魯村婦,這劉寄奴也不高,一人即可。」

    「是我失禮了。」他有些羞赧,張開滿是泥的雙手,「但我這手也髒,幫姑娘個小忙也是應該的……何況,留姑娘一人在這荒郊,我心裡可過不去。」

    那女子頓了頓,四處張望沉思了會後,才微笑道,「那就有勞公子了。」

    在這之後,每一日來摘草藥都會遇上那女子。因為女子也懂醫,所以他們能談笑風生,聊的比其他人還暢快。年復一年,女子已經徹底烙印在他心底,一睜眼滿是她的倩影,夜夜難眠。

    他想與女子,相偕到老。

    於是,他做了一生中堪稱最有膽量的事。

    他挑了七夕這天,在月色映照鑲滿繁星的夜色下,拿出一束艷紅的海棠,外夾幾枝潔白的六月霜,紅著耳根子向女子求親。

    只見女子低眉淺笑,眼尾的桃花紅暈到面頰,讓她像是施了胭脂一般,那雙與夜色同樣美的眼眸,晶瑩的淚光閃爍,她微微點頭。他瞧著歡喜,微顫著手張開雙臂連花帶人,擁入自己懷中。

    成親後,他們過得可說是幸福美滿。

   

    他的娘子搬來這村莊與他同住,夫婦倆看病賺的醫藥費也足夠兩人生活,閒來時,他們會搬出小凳子坐在院裡賞著懸在天空的月,歲月靜好。

    因為父母早早逝世,可憐他連個字也沒有,娘子一聽便笑盈盈的在床邊,抱著他的手臂在耳畔輕道。

    「夫君,字喚凝時,可好?」

    願時間凝結於此刻。

    「好好。」他笑得彷彿盛開的牡丹,驀然想起娘子也同他一般,早沒了父母,在遇到自己前都是自己獨守在諾大的宅邸裡。

    「婦唱夫隨,我也來為娘子想一個罷。」他偏頭想了想,攬住娘子的肩,「就叫凝玥,如何?」

    娘子微微一頓,含著淚的輕笑,「這重了夫君的字,可會被人說話的。」

    「他們要說讓他們說去,」他窩在娘子的肩窩,嘟噥著,「我親親娘子的小名,我愛便足,豈容他們說改就改?」

    凝玥沁著一絲溫和柔軟的笑,「夫君說的是。」  

   

    他們走過長長的人生,風霜雪雨共患難,相偕白首。

    雖然白頭的只有他一個。

    倒臥病榻,他有些想發笑。自己身為醫者,見過無數患者,一個不注意卻給染上了病,讓他的娘子累得偶爾連她那頭烏髮都忘了染。他急促的呼吸,胸腔突地一陣悶讓他摀住胸口狂咳。

    「凝時!」

    「娘、娘子……」他攅住那雙日漸消瘦的小手,「別理我了,你走吧。」

    「夫君說的這是甚麼話?妾身怎能丟下您不管?」

    「記得我說的話……」他急喘了幾口氣,又被自己的話給嗆到,別過頭來重重地咳,「凝、凝玥,我只求你……」

    「好好活著。」

    在神識抽離前,他極盡全力的綻開笑靨,竟不輸凝玥那驚心動魄之貌。他努力得睜著眼看娘子最後一眼,突然想起,那初時相遇的美麗女子。

    我也愛你,不輸給任何「我」。

    他想開口告訴他深愛的凝玥,開了口卻撐不到任何一字便斷了氣,跌墜至深深的黑暗中。

    他隱隱約約的知道自己在排隊,各式各樣的人湧上,往那小橋走去,喝了孟婆湯的他也跟著人潮而去,但在站在橋上的前一刻,他下意識地回首,望向本應無人的,開滿彼岸花的此岸。

    一個身穿紅袍的女子,捧著一束海棠,外卻夾著幾枝白花,朝他粲然一笑。

    「凝時,夫君,我等你。」

    《完》

  慕塵君碎碎念:本來只是個超短篇......結果卻變成一點也不短的番外QAQ

  總之,七夕快樂!

  ……也祝我碼文快樂。

*8/31   BUG   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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