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被盜走了的儲物箱

     

原本他和她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機會,陽光外向的他,與孤僻寡言的她,關係頂多也衹不過是同班同學。即使身處在同一間的課室,呼吸著一樣的空氣,她的眼中始終沒有他,像裝飾品般,被置在一角,平時忙於生活而不去留意,但理所當然地存在。

 

不善言語的她,把自己的生活都獻給了一部硬邦邦的冰冷盒子,依偎它裝置運作時電流所產生的暖意。『那就已經足夠了。』盯著眼前發光的朋友列表,笑眯眯地把電話緊緊握在手心,儼如握著至親的手一樣,生怕它會離開自己,是苟存在這個充滿吵雜聲卻空虛的課室中,唯一的實感。

 

就這麽突然其來的一天,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視綫中。一片漆黑的房間,冷冽的月光摻進玻璃,伴著從窗縫乘虛溜入的晚風,打在她瘦削的身子上,然而她仿似感受不到身上的寒意,綳緊了神經,死死盯著眼前散發著白光的顯示屏。動態列表上被他的名字、他的臉孔所填滿。像是每一句話語,不論有意或者無心,都被他不漏一字地仔細傾聽了一遍。這是頭一次有異性無緣無故,擅自而强硬地闖入她的世界,她變得無比慌張失措,像更衣室的簾布被强行扯開,被看光了一遍

 

她開始在意這名侵略者的一舉一動:看著他在操場上奔馳,汗水沾濕了他的髮絲,在璀璨的陽光下閃閃生輝;看著他在課室時,柔和的燈光勾出他精緻的五官輪廓,認真的視綫頭在課本上。她怦然心動,像被拔動的琴弦,震波的漣漪嫋嫋不斷。從未知曉,一直被自己當成路人甲的他,竟是如此有魅力的。

 

她變得更加頻繁地在交友網站上發佈自己的心聲,而他也必會一句不漏地『贊好』,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她的事,不論是家人或朋友。她霎時感到飄飄欲仙,并把從這中唯一和他的互動中所感受到的幸福和甜意,全部都放在專屬她的儲物箱之中,把左右兩旁的扣子穩穩扣緊箱子,生怕會丟失。隨著時間融化了的甜蜜,使充斥在箱子裏的芳醇日漸濃郁。

 

之後的每一天,她緩緩踱步在校園之内,每一次看到他的面顔,一句衹想傳遞給他的甜言蜜語就會涌上喉嚨,而膽小的她强硬地把它噎下,小心翼翼地藏在儲物箱之中,如小孩藏起自己的零分考卷,免得讓爸媽知曉后被處罰,怕一旦被他察覺,躲避自己

 

儲物箱的大小也是有限的,日積月纍的感情早已填滿了儲物箱的空間。儘管她拼命壓著蓋子,扣子死死抓住箱邊,依舊抑壓不住將近溢滿的箱中之物。儲物箱的作用衹是可以暫時性貯存物件,眼見被填滿的儲物箱,她卻選擇視若無睹,任由它繼續被擱在一旁,衹因她沒有勇氣去領取面對。

 

跟賭博一樣,難以預測,誰也無法預料未來,是晴天或者暴風雨?無法知曉,就那麽突然其來的一日,他就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就像最初他突然擅自闖入她的世界一樣。他開始天天曠課,課室里唯一屬於他的空間像被荒廢的廢墟一樣,衹剩名爲『桌子』和『椅子』的空殼,那裏什麽都沒有。後來從老師的口中,發出了令人厭惡的黑烟,撕扯著她的心肺,把她折騰得生不如死:『他已經轉學了。』一開始的時候,他的影子還殘留著在同學的議論紛紛中,有的說他墮落了,有的説他去輟學工作了,有的説他家裏出事了,但更多的説他的身世背景相當複雜。她才驚覺,自己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她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與她的唯一羈絆上,手指像衹遵從指示運作的機械一樣,在朋友列表中不斷上下滑動,尋覓著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宛如在大海撈針,手指不停摩擦在變得溫熱的顯示屏上,像火柴摩擦在砂紙上,有種灼傷感,她仍鍥而不捨,直到她在搜尋空格中輸入他的名字,在一片雪白中跳出了寥寥無幾的文字:

 

『這位用戶已停用賬戶。』

 

突然起來的大海嘯,擊散了她的神智,瓦解了她的世界。她驀然回首,原本放著她的儲物箱的位置,現在空空如也,連半個影子都沒有。她失去了一切,連同自己的靈魂。空虛感是她絕望的不知所措,想在大海中溺水,漸漸失去體溫。盛載貯存著重要之物和靈魂的儲物箱,被那個不了解的他悄然盜走,抽乾了她體内的血般,讓她活得不像自己了。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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