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一起看飛機 #11

外公具體是做什麼樣的工作,整個村子沒人知道。

村子有人說,他可能跑去市區街頭當乞丐,破爛的穿著加上不知道是什麼的臭味;有人則說,外公的工作包羅萬象,只要是拿手的、有一定的水準,就有可能什麼都接,才會搞得自己全身髒。

我都不相信他們的說法,或許得找一天問問外公。

隔天,我一醒來,扶著我的腰從床上慢慢的爬起來。

並不是因為睡茅草床很不舒服,還是自己家的地舖睡得比較習慣,身體還不適應。

外公不在,想必去工作了,就算今天是我待在這裡的最後一天,外公還是得去工作。

為了賺錢生活,我並不抱怨外公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再我身旁,我只希望能在這裡留下一些快樂的回憶。

我還有想再來的念頭,但不知道下次來是什麼時候。

只能今天好好的「充實」一下了。

我掏出懷錶,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玻璃鏡面,確定上面沒有任何的污漬或損害,看了看上頭的時間,再將懷錶小心的放回口袋。

今天起床的比較早,才六點多而已。

陳樹和陳木是七點到校,現在應該在吃早飯,既然今天這麼早起來,就趕快去林阿姨家吃吧,不然兄弟倆肯定又要把菜全部吃光,沒菜配的我只好吃醬油拌飯,而林阿姨一定又會愧疚,然後再去買更多菜來彌補我,順便損損荷包。

當我走到林阿姨家門口的時候,陳樹和陳木打開了門,讓我連叩門都不用叩了。

他們背著書包走了出來,看到我叫了一聲阿飛,我應了個聲之後他們就走了。

陳叔已經在不遠處的車旁邊等著他們了,就等送完這兩個孩子然後上班去。

門開著,於是我就走了進去。

林阿姨大概也知道我來了,立刻就走進廚房為我留下的早飯端了出來。

林阿姨驚訝了一下,怎麼我這麼早就來了,飯都不用再熱一下,外面就聽到自家兒子叫了一聲阿飛。

不過,可惜的是,最終還是落的吃醬油拌飯的下場……。

陳樹和陳木那兩個臭小子,趁林阿姨不注意的時候迅速把菜都吃光了,等到林阿姨將我的飯端到餐桌上的時候,才驚覺盤子是空的。

於是,林阿姨又很愧疚的說午飯會豐盛一點。

……還是給林阿姨添麻煩了啊……

雖然我拒絕,但林阿姨根本無視,嘴上說著來者是客,總不能給客人吃醬油飯,況且還是我最後一次待在這裡。

說不過只好順從了,我很清楚再這樣推來推去肯定會惹林阿姨不高興,所以還是面帶笑容的感謝她如此照顧我。

有的時候,我們做為主人,想要很周到的招待客人,讓他感受到我們的心意,通常客人一向是推辭,身為主人的我們難免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困擾;而我們作為客人,對於主人的好意招待很不好意思的推辭。但是,這樣好像也很對不起招待我們的主人,無論站在哪種立場讓我覺得極為矛盾。

吃飽飯,碗盤整理收拾,林阿姨就匆匆地騎著她的腳踏車說要去市場買菜去了,而我,因為時間早的關係,所以吃飽後決定在村裡逛一逛,消化一下。

今晚,外公說會回來送我去火車站。

本來外公想直接送我到我南下的,我拒絕了,外公的身體比較重要,而且耽擱這時間就是耽擱外公的休息時間。

外公不放心,擔心我回去又被爸爸打罵。

不過,這是家常便飯,我習慣了,我從來沒有對爸爸的打罵又什麼怨言,頂多頂嘴,隨後又是一個挨打。

逛逛村子,觀察一下這裡的生活作息,其實也和一般的村子差不多,該種田的都出門了,曬衣服的、做家事的、澆花的都有。

這裡的村子唯一的不同是,大嬸大媽很多。

從某一條的路上走過去時,旁邊澆花的中年婦人,和隔壁正在曬衣服的老太太,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我,嘴上還不斷的和對方討論外公的孫子,也就是我。

我刻意放慢腳步,張大耳朵仔細聽,眼睛朝向前方,一副根本沒有理會旁邊的樣子。

「那就是邵逸翔他孫子?」中年婦人問道。

「是啊,就是那個機械還土木工程類的什麼很高超的怪人的孫子。」老太太看著那個中年婦人,手上拿起木製曬衣夾,將一件衣服夾上去。

「聽我丈夫在電話那頭說,他辦公室的工作桌隔壁坐的就是他的父親趙達,而且前幾天還被同事爆醜聞,說他和一個女同事有曖昧。」中年婦人說道,嘴都快貼到臉頰上了。

「趙達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腦子想的都是錢,而且妳丈夫長年在南部工作,提醒他可別被害了。」老太太細語。

即使是細語,我也聽得到。

我的臉色一沉,但還是繼續保持悠閒的樣子行走。

中年婦人剛才看到我臉色一沉的一瞬間,就不再繼續聊這件事了,反而轉身和老太太講附近鄰居昨天有人摔進茅坑的悲慘事件。

我盡量把他們說的事情拋到腦後,不再繼續胡思亂想。

搞不好是假的,我這樣安慰自己。

繞完村子後,便中午了,剛好走回來林阿姨家。

林阿姨果然說到做到,午飯馬上就是滿漢全席。

白飯添的挺尖,菜看起來也是新鮮又美味,還沒走到餐桌,從遠處聞到的香味讓我垂涎三尺。

三菜一湯,對兩個人來說,或許吃不太完。

林阿姨說她並沒有吃早飯,整個早上餓到中午的,所以不怕午飯吃不完,就算剩下,也可以當作晚飯的菜,省了她想菜單的時間和腦力。

下午,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消遣,於是我走到湖邊那兒,消化一下,然後趁著今天好好跟這湖道別。

今天沒有帶釣具,所以不釣魚。

我到湖後的樹林那撿了一些石頭,然後抱回湖邊。

既然不釣魚,那就來打水漂好了。

聽說有外國人打水漂可以讓石頭跳三十幾下。

我不是神人,所以玩玩就好。

結果……我只能讓石頭跳四下……

這讓我覺得自己好無能……

於是,我就這樣打水漂打了一整個下午。

掏出懷錶,四點多,太陽都橘了,外公差不多要回來了

告別了這座湖,告別了這一路上的風景,我有點依依不捨的離開,走進村裡,走到外公家。

我掏出鑰匙,打開門,嚇了一大跳,有一個黑黑的身影躺在床上。

原來是外公啊……

外公下了床,發現我站在門口。

「喔!阿飛,行李準備好了嗎?外公送你去車站。」外公說道。

「……這就去準備!」

我將衣服收拾整理,沒洗的衣服都塞成一團在行李箱裡。

外公提早回來是因為要送我去車站,臨時和老闆請假幾個小時,送我到車站後,外公還得回去工作。既然請了假,沒等我回來就先小瞇一下,晚一點還得幹活呢。

外公門一鎖,便走到了房子的旁邊,扶起腳踏車。

原本外公還想和別人借輛車開的,不太好意思,所以改騎腳踏車了。

晚上騎腳踏車是很危險的,外公並沒有在腳踏車上裝設照明燈,而且從村子一路騎到市區車站的一大半路上是幾乎沒有什麼路燈的。

我很擔心外公,上了年紀,還要在如此黑暗的路上騎車,眼睛不如以前的好、身體也不如以前的健全,全程大概也要一小時多。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可不像秋天那樣涼風吹起來有些舒爽,加上北部冬天比南部冷,不知道外公會不會冷到,何況外公只穿一件破毛衣保暖。

毛衣是外婆還在的時候織給外公的,上面有些破舊,有些地方脫線。

雖然外公被人家稱為怪胎,無所不能,但是也會有外公不拿手的地方,像是外公不會縫紉、烹飪等,所以才總是一副不知道去哪裡流浪的樣子。

外公跨上腳踏車,拍拍後面的金屬架子,我知道我的屁股又要發疼了。

正當我要跨過去將坐在架子上時,有一輛車從遠處緩緩行駛而來。

大燈照在我和外公身上,有些刺眼,車上的人下了車,朝我們走來。

這附近沒有路燈,加上現在太陽下山了,天色變暗,所以並不清楚是誰。

等他走過來,外公瞇了瞇眼,然後說道。

「輝森先生?」外公有點不敢相信。

陳樹和陳木他爸嗎?怎麼過來了?

那個人稍微點個頭,「是的,邵先生,是我。」陳輝森說道。

「……喔,有事嗎?」外公問道。

「不介意的話我送您孫子去車站吧,我剛好下班回家,時間早了點,晚飯應該也還沒準備好。」

「不了,我還是自己在孫子過去吧。」外公拒絕。

「現在天已經暗了下來,祖孫倆騎在路上太危險,且看在您時常幫忙寒舍修理一些東西,就當作我報答您吧。」

「……阿飛,你說呢?」外公轉過頭來。

我沒回話,點個頭。

外公嘆了口氣,下腳踏車,而我還沒碰著的屁股也起來,將腳踏車停回牆邊。

看來外公是接受了。

於是,陳輝森載著我和外公再度從村子開出去。

陳輝森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有些嚴肅,帶著眼鏡,周圍也散發一股強烈的氣場,但是,就像外公說的,是個暖男,挺熱心的。

陳輝森的車比爸爸的小了一點,不過坐起來很舒適。

外公坐在副駕駛座,我坐在後座。

我不斷在後頭思考陳家三父子——名字的奧妙。

外公應該是有坐過或開過汽車,看那悠閒的樣子就知道。

有了車子,就能將路程大致縮短了一半,很快就抵達了台北車站。

上車前,我先買了張車票,和陳輝森道個謝、說再見,外公也趕緊下車,在我買到票後,叮嚀我幾句。

和媽媽一樣,總是這麼愛操心我,不同的是,外公還在道別前和我說了一句「下次再來玩」,這讓我對於下次來這裡充滿期待。

坐上了火車,等待其他乘客上車,掏出了懷錶,將玻璃鏡面擦乾淨。

並不是因為我有潔癖,而是這個是我值得保護的東西,必須呵護好。

嘟嘟的一聲,火車便哧鏗赤鏘的發動起來。

在到車站之前,我便先小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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