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們來打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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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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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會考成績比妳高,上高中後補習時妳要幫我提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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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賭就賭誰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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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當初就不要答應得那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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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愛街是高雄知名補習街建國三路旁的一段小路,琳瑯滿目的店家聚在這裡等待要去補習的學生,是大部分來補習的學生們買晚餐和飲料的好去處,燈火通明,才6點不到,不算寬的街道早就被買晚餐的學生們擠得水洩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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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無數個黑壓壓的人頭,我的目光鎖定辰的後腦勺,手緊抓著他的後背包,腳步緊緊跟上他的速度,深怕一不小心他就會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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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你有跟上嗎?東西先給我拿好了。」辰轉過頭,眼光找到了我,並伸出手想接過我手上的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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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同學,我手上的書包就是你的好不好,而且不用啦,神農到了。」我穿過擋在他和我中間的最後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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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辛苦妳啦!會很重嗎?我下次少帶點東西。」他笑笑的抓抓頭,眼神裡好像有點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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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你下次你的學校書包就別背了,背你身上的那個後背包就夠裝了。」大部分的書都在他的後背包裡,我手上的書包怎麼會重呢?裡面只有中高級英檢書、水壺、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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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咧,我就喜歡把水壺放在學校書包裡嘛!欸欸你要喝什麼?」他的臉真的好欠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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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樣子,40元給你。」我忍下想打他的衝動,從錢包掏出零錢放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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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神農本舖這家飲料店,可以說是所有高雄高中生們共同的味道,在同愛街上擁有大大的知名度,以及數量龐大而且還在持續增加的忠實顧客,這家店的特色在於那多達600多種的飲料,寫滿所有飲料名的菜單擺在客人面前讓人看到眼花撩亂,還不知道要點哪一種因為每一種感覺都很好喝啊!而且負責點單的阿姨十分和善,不會催促你,會讓你慢慢選擇想喝的飲料。雖然有上百種飲料可以選,但是隨便泡茶是我的最愛,聽到這名字想必一定有人一頭霧水吧!這個隨便泡茶是以檸檬紅茶為基底,在加入珍珠、色彩繽紛的椰果,喝起來不但清爽解膩,還口感十足,雖然叫隨便泡茶,但是味道一點也不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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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辰點飲料時,我一個人坐在店門口的長椅上照看我們2個人的書包,想起當初之所以會想也不想的答應國中那場賭局,是因為看準了上高中後同學們各分東西,就算在這學生聚集的補習街也不見得能遇到,沒想到有一次來到這熱鬧且鼎鼎有名的同愛街,當我還在思考晚餐要吃蛋包飯還是飯捲或是炒飯時,突然有人輕拍我的肩,我轉過身看到的是辰那張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臉龐,隔了那麼久沒見,脫了稚氣的臉龐讓我愣了一下才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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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薰,真的是妳欸,好久不見啦!」辰穿著制服,胸口的校名告訴我他的會考成績一定比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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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嗨!真的是好久不見了欸,先掰啦我等下要去補習了。」他應該不記得打賭的事了吧!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先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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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等一下,妳的手機號碼沒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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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換阿,想幹嘛?」不會吧,他好像還記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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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妳履行妳的承諾啊,以後每個星期五都約在這裡吧!到時候我的書包就拜託你啦!」他指著自己的學校書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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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的還債人生就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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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妳的隨便泡,半糖微冰。」辰的一句話讓我跳出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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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謝啦!」我正準備插下吸管開始喝,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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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阿辰,你也在這裡喔!咦?這是….你女朋友嗎?」辰的同學們圍了過來,好奇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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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辰正準備說什麼卻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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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你知道嗎?下禮拜的聯合大露營聽說要跳舞欸,對了對了,你這次段考又類一對不對?」一群人說說笑笑,我完全插不進話題,只是尷尬的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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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辰說我先去上課了,對上他的眼神後,我指了指我補習班的方向,他指了指他的錶,那意思是,晚上下課後在紅綠燈旁等他一起走。我看到了卻沒回應他,轉過身以我所能最快的速度離開那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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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那種有差距的感覺,站在辰面前感覺自己永遠與他差一大截,無法和他考上相當的學校,遇到的人事物也都不一樣,因此感覺我和他的世界就此脫節,他是如此優秀,就算是在這麼優秀的學校也還能出類拔萃,不管是成績還是任何檢定,或是所有校內外的比賽,他永遠跑在我前面,而我用盡了全力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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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想法一直佔據我的腦海導致整堂課的內容我都沒聽進去,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在往捷運站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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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剛才抱歉啦!我同學一直跟我說話。」辰也下課了,朝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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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有想好要讀什麼大學和科系了嗎?」我沒頭沒尾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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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喔有阿,嗯…政大外交系。」他也被我的問題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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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你連目標都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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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妳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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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覺得你好厲害,和你比起來我……」我低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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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需要和別人比較,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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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他,「不!如果不用比較,那大家這麼努力的補習算什麼?大家都是為了想要比別人更好而來到這條路上補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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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面前我覺得我好沒用喔,所以嗯……啊!快要紅燈了,掰掰啦」我轉過身快速衝過只剩幾秒就要變成紅燈的路口,眼角餘光看見辰想追上我,但是已經變成紅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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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辰受傷的表情,以及自己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很想和他在一起的念頭,我實在無法說出「所以我們以後補習時不要一起走」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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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我始終沒講,之後我換到了一間不是位於建國三路的補習班,辰的電話和訊息我都沒有回應。就在這樣生活中沒有他,但是心裡還為他保留位置的情況下過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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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老師,校刊印好了喔!謝謝老師撥空讓我們採訪,您對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喔!哈哈哈」一個校刊社的學生進到輔導室裡將最新一期的校刊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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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開專訪那一頁,校刊社最後一個問題是「為什麼老師會選擇到我們學校教書?」,而我的回答是「因為以前有一個很喜歡的男生讀這裡,我想要看看高中時他所用過的教室,想要走過他走過的走廊,想要知道他高中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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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我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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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窗外黃昏的天空,橘黃色的夕陽在天邊綻放萬丈光芒,放學後的校園非常安靜,整個畫面美得像幅畫,辰以前是不是也看過這樣的景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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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班離開學校,在往捷運站的路上突然想去神農買杯飲料,於是轉往同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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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喝什麼呢?」阿姨親切的詢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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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準備回答時,熟悉的男聲在我身後響起,「隨便泡茶,半糖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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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的轉過身,又一次因為隔了很久沒見而愣了一下才認出辰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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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裡?」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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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母校找學弟拿最新一期的校刊阿,我看到囉妳的專訪。」他揮了揮手上的校刊,還笑得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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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間脹紅了臉,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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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們2人走在同愛街上,聊著最近自己的近況,彷彿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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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妳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夢想,也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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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眼神堅定的看著我並接著說,「我還是覺得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妳就是妳,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目標和夢想,不需要去比較,只要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就好,只要讓現在的自己對得起未來的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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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辰的一番話我很後悔自己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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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牽起我的手說道,「而且阿我發現囉!以前補習時妳每次都走在我後面,每次都抓著我的後背包,這一次,我們可以並排走,也不要再拉著書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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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嘴角漾起微笑,感覺有一股暖流慢慢的從被辰握住的手蔓延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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