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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看飛機 #6

二、北台灣的七天

抱著不安的心情沉睡,這樣入睡是最糟糕的感覺。

不過,我依然睡到早上醒來。

我坐在床上,睡意並沒有散去,睡眼惺忪地掃了掃周圍。

還是沒有看到外公的身影。

周圍也沒有什麼變化,無法得知外公是否有回來過。

我嘆了口氣,仰頭斜視牆上的窗口。

說是通風口也不為過,不過姑且當它是窗口好了。

光透進來屋裡,不開燈的屋裡明亮許多。

已經是早上了,但還不知道幾點。

於是我將口袋裡的懷錶掏了出來,用身上充當是輩子的布擦拭了一下懷錶的鏡面。

早上不比晚上,不會很安靜,遠遠還可以聽到一些小孩的玩笑聲。

那一群小孩估計是在和狗玩吧?我還能清楚地聽到狗叫聲和孩子的聲音混合在一起。

早上十點鐘,今天是星期天,上課的學生應該都放假,除了星期六上半天的課,真正能放鬆一整天的也只有星期天。

『咕嚕~』

此刻,肚子發出低沉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睡太久讓肚子餓著了嗎……」我呢喃。

我看了看石桌,桌上不是外公的茶杯就是吃飯用的碗,兩者皆空。

……外公是打算讓我自己出去覓食嗎?

我下了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突然,我覺得我的下面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東西想迫不及待出來的感覺。

尿意。

我想要上廁所……

可是外公的房子是沒有廁所的,連個茅廁都沒有。

像我們村子,茅廁幾乎都在自家旁邊,小小間的,蒼蠅和蚊子等蟲子很多的那種,來這裡的時候也看到和我們的村子一模一樣的茅廁配置,唯獨外公的房子沒有茅廁……。

但是,我沒空管這麼多啊!!

既然沒有茅廁,我就去外面上!

我奪門而出,邊跑邊忍著尿往外公家附近的空地去。

尿在草叢那裡好了,既能解決也可以順便澆水。

反正尿也是水嘛,有什麼關係?

在草叢裡尿完的我,頓時覺得舒爽無比,抖了一下。

走出草叢,走出空地,回到外公的家,我正在思考著要如何解決早餐的問題,正當我要將門闔上時,有人阻止了我。

是一個約四十多歲的太太,伸手阻止我將門關上。

她露出和藹的笑容,親切的和我打聲招呼。

「弟弟啊,早安啊。」

「早……」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外公出去工作了,要到傍晚才會回來喔。」

「什麼?!」我大叫。

那位太太應該是被我們這麼一叫嚇到了,顯然有點尷尬。

「你外公叫你來我們家吃早飯,他說家裡平常沒什麼東西吃,所以要臨時弄個早飯也很困難,所以你就來我們家吃吧小弟弟。」她還是親切地笑著。

「可是……」

「哎呀別什麼好可是不可是的,來吧,飯剛煮好喔。」

看來我是無法拒絕了,而且我的杜子也很餓。

所以,我困難的擠出一句話。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

關好並鎖上門,我跟著那位太太走去他們家。

原來他們家就是離外公家最近的住家。

他們家從外觀看比我們家小了一點,比外公的加大太多了,木頭製,很有日本風格。

太太拿出鑰匙打開門,轉過頭來看我,示意跟上。

我慢慢地進來這個家,然後關上門。

竟然有玄關?

我頓了頓,將鞋子脫在靠近鞋櫃的玄關處。

真的和日本的房子有的比,連地板都是木製的啊。

跟著太太走進餐廳,她示意我坐在位子上。

她往客廳的方向走了出去,此時,我聽到了她在叫她那兩個兒子。

看來是一家四口。

之後,那位太太又走回餐廳,沒看我,直接走到廚房去了。

我在餐桌前等了十分鐘,突然看到有兩個比我小的小孩坐在我的對面。

他們的身高並不高,中間隔著一張餐桌,頂多也只能看到鼻子以上的地方。

他們是太太的兩個兒子,聽說孩子的媽說,一個小五、一個小三。

他們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防備或警戒,只是好奇地問我為什麼來這裡。

要說我是來這裡要飯的感覺會被他們看扁,我就隨口說說是太太招待我的。

說了他們也沒有一副很難相信的樣子,靜靜地和我坐在位子上等。

等到太太從廚房端來早飯後,那兩個孩子的眼睛為之一亮。

稀飯,配醬瓜和麵筋罐頭。

我不太怎麼挑食,反正在家裡大部分早飯也是這樣吃的。

這算是常見的早飯,稀飯加配菜頂多只能墊個胃而已,吃這個很快就會餓了。

三碗稀飯一端來,兩個孩子就拿起筷子開始往嘴裡送,儘管那稀飯用筷子也夾不太什麼起來。

看的出來睡飽飽後肚子很餓,他們狼吞虎嚥的吃著,而我也慢慢端起碗開始吃。

太太說她一大早就吃飽了,因為丈夫還要上班,所以先幫丈夫煮個早餐,剛剛才將冷掉的稀飯在熱好端來,也順手拿幾個罐頭當配菜。

我吃得很慢,不敢吃太快,畢竟這是別人家的飯,我會很不好意思。

那兩個孩子吃完,就將空碗端去廚房內的洗碗槽,然後迅速的跑回樓上。

太太坐在我的旁邊,靜靜的看我吃完。

我細嚼慢嚥,不敢吃太快,那樣感覺我好像是個餓瘋的小孩。

當然,稀飯很好入口,不用特別咀嚼,但是還是節制的進食比較好。

我將盤子內剩下的醬瓜和麵筋夾完,絲毫不敢留下一點食物。

那太太看我一口氣將碗內的稀飯吃光,掬起笑容對我說道。

「沒想到這種清粥小菜,你也吃的挺津津有味的嘛。」

面對太太這樣問,我也微笑回答她,「沒有啦,肚子比較餓,不管是哪一種菜都是美味呢。」

「呵呵,你也這樣認為?」

「是的,謝謝太太供我吃飯,感激不盡!」我雙手合十,對著面前吃完的空碗。

「哎呀,別叫我太太,感覺我好像很老似的,叫我林阿姨就好。」

「是的,林阿姨。」我掬起笑容。

轉頭看向天花板,突然一楞,便轉頭詢問林阿姨。

「阿姨,那兩個弟弟……」我好奇,詢問林阿姨他們正在做什麼。

「喔,他們是我的兒子陳樹和陳木。」阿姨微笑的回答。

陳樹和陳木?有一點奇特的名字。

仔細一看這兩個人的名字,都和樹有關,合起來是「樹木」。

該說,是算命師的神妙算,還是取名者的特別用意呢?

我不禁噗哧的笑了出來。

林阿姨看到我這樣,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這名字不是她命名的,真的很奇特。

我收起笑容,林阿姨也繼續說道。

「今天他們放假,平常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在做功課,下午的時候會出去玩,我叮嚀過他們,吃完早飯要先上樓寫完功課,然後幫我做點家事,我可是沒有假日可以休的。」

「是嗎?辛苦你了。」我苦笑道。

「對了!」林阿姨手垂掌心,看來有什麼事讓她靈機一動。

「你下午就和他們出去玩玩吧,你們可以混熟一點,這樣他們以後就不會說他們很無聊沒事做了。」阿姨親切的笑道。

「……」

也不是說我不想混熟,我只來這裡一個禮拜而已,以後還會不會回來還是個謎。

算了,能多認識一些人,當作開開眼界好了。

「好!謝謝阿姨!」我高興的點頭。

「太好了,我這就上去和他們說一聲。」

高興之下,我忽然覺得林阿姨用連滾帶跑的方式衝上二樓……

「哈哈,有趣的一家人。」我呢喃。

說完,我逕自將空的碗盤端回廚房,開始洗碗。

林阿姨下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簡直嚇到了,跑過來廚房要我停下手邊的工作,她來就行,不過,我拒絕了。

哪怕是一點幫忙,我也要負責將自己吃過的碗盤徹底洗乾淨才行。

乍看之下我像是個乖孩子似的,其實我只是盡量不要增加林阿姨的麻煩而已。

林阿姨被我拒絕,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中午還要我過來吃飯,外公傍晚才會回來,所以早飯和午飯是外公託林阿姨每天幫我多準備一份的。

雖然不好意思,不過我也不想餓肚子,就接受了。

陳樹和陳木要下午才能出來,那這段時間我就先去附近蹓躂一下。

中午接近下午的時候,我從樹林裡走出來,準備前往林阿姨家吃飯。

在這段時間我就一直待在外公家附近的樹林裡抓蟲,可惜,一點收獲也沒有。

我也沒有想要抓到蟲的意思,現在冬天,蟲子都躲起來了,幾乎是不會出現的,所以順便在樹林裡走走逛逛消遣時間。

沒有比較熟的朋友一起玩果然很孤單啊……

心裡一邊感嘆著,腦子一邊想著潘天、董彥佑他們不知道過的怎麼樣了。

我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林阿姨家的大門,告訴他們我來了。

林阿姨倒是很快地為我開門,讓我進來。

中午吃的一樣是飯,不是稀飯,是白飯。

餐桌上擺著一盤炒青菜和煎蛋,是極為普遍的配菜。

於是我們四個開始用餐,那兄弟倆還是一樣狼吞虎嚥,像沒有吃到早飯似的。

經過林阿姨叮嚀後,他們才終於收斂,慢慢將飯往嘴裡送。

「吃沒吃相!你們看看這位哥哥,吃飯可優雅的呢!」林阿姨皺眉。

「……」其實我的吃相也沒好到哪去,只是這裡不是我家。

或許是他們剛做完功課,精神都耗光了,肚子自然會餓,吃相也就不那麼好看了。

四個人吃完午飯後,將筷子擺在空碗上,稍作休息。

看到他們兄弟倆的面容現在緩和許多,看來是吃飽喝足了。

頓時,陳木皺皺眉,嘆了口氣,說道:

「媽媽啊,我想吃魚,可不可以煮給我吃?」

陳樹聽到陳木這麼說,也趕緊附和道。

「我也要吃啊!」

「可是……晚飯的菜我已經買好了耶……」林阿姨懊惱地回答。

兄弟倆聽到林阿姨這麼一回,無奈地皺皺眉。

「可是一般市場賣的魚不新鮮啊,除非去漁市一趟,要是買到什麼有問題的魚那可不好。」

見到兄弟倆失望的表情,我也無可奈何。

「那……那我自己去抓!」陳樹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拍桌。

「對啊,村子附近有湖不是?」陳木趕緊附和。

「不行,你們沒有釣具,更別說釣魚了,搞不好會發生危險!」林阿姨抱著胸。

我就在一旁觀戰,看著他們母子三個鬥嘴。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正當陳樹想回嘴他媽媽時,我伸出手來,擋在餐桌中間。

三個人一愣,同時看向我。

「我……有點抓魚的經驗,不然連我也一起去吧。」

「「「……」」」三人同時無言。

林阿姨頓了許久,嘆了口氣,對著我說路上小心就將碗盤收拾收拾端到廚房了。

「意思是?我們可以去抓魚了?」

「太棒了!」

我面前的兄弟欣喜若狂的抱在一起。

但是,半晌,他們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

「我忘記我們沒有釣具耶……」陳木說道。

「那怎麼辦?」陳樹著急。

對於這個,我早就有了準備。

我拍拍胸鋪,對他們說道:

「放心,我有辦法,準備好桶子裝滿魚就好了。」我得意。

兄弟倆相視半晌,然後點頭,走上二樓拿出一個水桶。

等我們準備好,和林阿姨說了一聲,三人便一起出門,準備開始下午的瘋狂釣魚之旅。

我們不是先跑去湖邊那,而是走到外公家附近的那塊空地。

「飛哥啊,湖在另一頭欸……」陳樹緊跟在我的身後,小生提醒。

「我們要去哪裡……?」陳木有點茫然。

我沒回頭看,正視前方,得意的說道。

「當然是要來找釣竿啦!這裡的樹枝夠堅固,之前爬樹的時候還測試了一下彈性,雖比不上以往我找的好,不過應該可以。」我邊走邊指了指前面的樹林。

「用樹枝釣魚?!去樹林找?真的假的啊。」陳樹皺皺眉。

「別鬧了飛哥,我們去問問看別家能不能借我們釣竿好了。」陳木說道。

「相信我吧,我都是這樣釣的。」我轉過頭去看著他們。

兄弟倆相視半晌,再也沒有任何意見,安靜的跟在我後頭。

走進樹林,我先到我爬過的那顆比較高的樹附近找樹下手。

我叫陳樹和陳木在下面待著,我先爬上去折幾支樹枝試試。

大概換三、四棵樹,才找到一棵樹枝比較有堅固的樹,但彈性有些差,還能用。

我折了很多支樹枝下來,每一支差不多約四、五、六十公分,算長的了。

兄弟倆盯著手上的一堆樹枝,疑惑地詢問。

「為什麼要拿那麼多支?」陳樹茫然。

「對啊,你那樣到底是要去釣魚還是去露營?」陳木附和。

「吼!你們問題很多欸!拿多一些是要當備竿啊,這種純天然的釣竿當然不是那麼耐用的。」我不耐煩地回答。

兄弟倆不語,跟著我走出樹林,再次走到林阿姨家。

我走到他們家門口,停下來,轉頭詢問他們。

「你們家有細繩子之類的東西嗎?樹林裡似乎沒有藤蔓,要是找到的話估計不能用。」

「喔!有啊,儲藏櫃裡好像有一些。」陳木說道。

「我去拿!」陳樹立刻舉手。

大概三分鐘後,陳樹下來了,拿的確實是繩子,並不粗,但還可以。

「不太記得繩子都放哪,以前有看過媽媽收起來過,所以花了一些時間找它們。」

我點點頭,然後讓陳樹拿著繩子,陳木帶路走到湖邊。

湖在村子旁邊,所有要先走出村子,然後再走一段小路。

陳樹和陳木兄弟倆是這麼說的。

因為我不清楚路,所以換他們帶頭,我跟在後面。

他們兄弟倆在前面有說有笑,而我在後頭不斷思索。

嗯……湖嗎?估計不大,要不就是人工建造的。

北部現在已經發展起來,所以我來到這並沒有很期待能看到什麼大自然的奇景。

開始懷念南部的村子了。

身處在北部的我,感覺特別奇怪呢。

是思鄉病嗎?

不對啊!我也才來到這裡幾天天而已,是要思鄉個什麼毛啦!

我的內心正陷入火海中,感覺很煩躁。

比起那些古代身在異鄉的詩人,我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麼。

或許沒注意到路上有一塊小石子,走過去的時候差點絆倒。

「飛哥,小心一點啊。」陳樹轉過頭來提醒。

「是啊,別老想著事情啊,看看旁邊的景色散散心吧?」陳木也附和道。

「……」這兄弟倆也是意外的煩啊,不過他們也是出自好意提醒我,要不我就順他們的意吧。

「欸欸,別叫我飛哥啊,感覺我好像很老,叫我阿飛就行了,反正都是小學生,哥來哥去的很噁心。」我用兩支樹枝戳戳他們的後腦勺。

知道我在跟他們玩,他們也沒多說什麼,兄弟倆自己在那邊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聊天。

我看了看左右兩邊的風景,雖然沒有看到什麼田,多的也就野草和電線杆在路旁點綴。

看著路兩旁的風景,心情確實好了不少,儘管這些風景在南部老家隨便走在路上都能看到。

我想,這裡算是北部還沒有發展起來的鄉村地方,礙眼的也就僅僅那些電線杆而已。

我看著藍藍的天空,莫名的安心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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