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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離別,夢中重逢

      在現實裡分別了,在夢裡重逢。

      夢裡的觀音山,跟現實一樣,漆黑的河水映照著對岸的燈火,幽幽地漂浮著;河岸邊的行人,每個都是面目模糊的樣子。

      我站在河岸邊,看著W,笑容如往昔,未曾凋零。

      每當她對我伸出手,便會驚醒。

      隨意打理、盥洗後,趕著出門;一方面在追回夢境細碎的片段,一方面聯繫著過去,一方面趕著往文館走去。

      這樣的生活已經變成一種輪迴,只是我不曾與他人言──事過兩年有餘,我仍在每個夢裡看見自己的過去,看見在那天的夜色下,兩人在河岸燈火的倒映下,許下承諾。

     

      她到淡水來訪有兩次,都在我的生活中留下印記。

      我們在淡水河岸邊散步,來回折返,看著水面上的倒影,以及遠處的觀音,虛度時光。

      接近離別的時刻──在不過多久,她要去台中就讀大學,而我則在淡水與她相望;兩人依依不捨之餘,她告訴我:「以後你想我的時候啊,就來這裡看看河,心情應該就會好一點了吧!」

      我聽著,忍不住笑了出來,點頭說好。

     

      於是當時的場景,時常在我夢中上演。

      然而河岸我也幾乎再沒去過,許是觸景傷情故,若非要事,總是刻意避開那兒;為了正常生活,總得故作鎮定,只怕經過了那兒,會讓那河水流入心中,捲起波濤;為了正常生活,我不能做個漂泊的人。

      然而夢中我卻是一個漂泊的人。

      或許不想開口、不想面對的,都會隱隱地扎根在生命之中,在不經意之處,像個安排妥當的隱喻,反覆地出現。

      在夢中相會是那麼虛幻,卻又充滿美感的事呢。

      這樣的事情,總是不斷地在消磨自己的理智,或許哪天,苦水終於衝破理智的堤防,我就只能在現實之中當個漂泊的人,在記憶的海中。

      在現實分別,在夢裡重逢。

     

      後來,我常常到文館頂樓抽菸,那裏隱約能看見觀音山。

      在那時像是被風吹起一般,記憶不斷地被翻頁、翻頁,到兩年前的那一幕;被我深鎖的情節在腦中的劇場重演。

      一時之間,我感覺到自己像是被呼喚似地。

      我突然想到河岸去一趟,想去看看當年的那個場景,想去那裏一廂情願地想念她。

      而我也反覆地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是回憶在召喚著我,而不是我想去召喚回憶,一定是這樣子的;那個時候我突然願意相信上帝這回事,用各式各樣弔詭、分明不是我會說出的謬論,不斷地說服自己。

      只在那時,我真願意相信是有某個我看不見的手,把我往那裏推去。

      傍晚時分,沿著驚聲路,從克難坡往下走,在英專路上隨興買了個東西填飽肚子,繼續往捷運站走。

      當我走到路口,看見捷運站的剎那,不知怎地突然產生了一種厭惡感,急欲回頭;但卻又不知哪來的執著,又一直想把自己往那裏推去。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像是在誘騙孩子一般地說著:「那裏有人在等你呢。」「去那邊你不會後悔的。」反反覆覆地在心裡說著,過了沒多久才安頓了自己,繼續往河岸走去。

      但越往河岸走,心中著實是越不安;走過了一個個臉孔清晰的人們,穿過了草坪,走到石坪旁的步道,看著在河岸上晃蕩的燈火,遠方明亮的城市,以及橫亙城市背後,靜靜臥著。

      遠方的城市,儼然是被佛所庇護著──不知怎地,忽然有了這樣的念頭。

      我就站在這兒,往遠處眺望,心底感到意外地祥和,彷彿我本該屬於這裡一樣,又像是我達成了某個承諾一樣似的,意外踏實。

      兩年前的場景與兩年後重疊,幾近吻合,只是有些缺憾。

      但我暗自想著──如同在祈求般卑微地想著:我再度來到這裡,與她的約定之地;即便沒有人會知道,但我想橫臥在那頭的觀音,或許會仔仔細細地記著,在不斷消逝的世界之中,曾有一個人,活像個瘋子一樣,默默地在這裡望著對岸。

      默默地在這裡想著一個不會再回來的故人。

      即便是沒有人能夠理解,也沒有人能夠諒解,但我相信這河、這山、這長年橫臥於此,觀望著淡水的觀音,會成為我的見證,見證我不被理解的荒唐。

      若能如此,那麼也沒有什麼好難過了,心中忽感瀟灑,彷彿自己這樣就能得到寬慰,但卻感覺自己如同站在一片沙漠之上,愛是那麼的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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