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娼妻(繁體版)

擁擠的火車上,不論老孺,人們一概推搡著,只為了一點立錐之地。

陳青也在這輛火車上,但周遭竟沒有人推搡他,人們唯恐避之不及。

從陳青的身上,散發著一種難聞的味道,一種酸臭味。他的面孔也是人們避開的理由。

他一頭蓬亂的雜發,長而未剪,薑黃的面孔似乎是長期營養不良。上面覆滿了污垢,就好像這輩子從來沒有洗過臉一樣。

指甲如同一個老妖怪,長而油膩。

唯有那雙眼睛,是雙正常人的眼睛。裡面奕奕生光,尤其在蓬頭垢面下引人注目。

他緊緊的盯著窗外,在心裡報著數,過了阮陵站,接下來是湘陽,離家,還有七站。

他朝思暮想的妻母,是他如豬狗般的生活中唯一的光芒。

這道光芒告訴他,活下去,不管收到怎樣的折辱,都要活著去見他們。

他心焦力疲,昏昏沉沉睡過了三站。

天將大白的時候,已經遠遠可以看到洪都的輪廓了。

陳青背著一個小包從車上踏下來,舊都的一切都讓他眼新,望不過來,舊火車站早已在國家的口號下改頭換面。

  這座現代化火車站令陳青瞠目結舌,他數落著,去往公交月臺該是從火車站出來後往右拐,經過一條筆直的小道,廣場的正中間便是9路的候車站,上車後最末兩站下就是自己的家,那裡有自己的妻兒。

他顫巍巍的拐到了家門口,望著門口的粉牆,不禁兩淚闌珊,當年就是為了這座房子,無良的房地產商強征強收,他怒不可遏下打傷了對方的老闆王東。

這惹來了一大筆醫藥費,王東雇了當地的混混天天來堵他家的門,他手機不敢開,大門不敢邁。最後對方揚言要砍了他的手。

他驚慌下,叮囑嬌妻照顧好老母等他回來,告別兩人後連夜奔逃。

回憶如潮水漫來又迅速褪去,他在外躲了5年,終於要回家了。他敲了敲大門,一會沒人開,他遲疑著摁了下門鈴。哪想門鈴響了。

當初為了躲避追債他親自將它一錘弄啞,今又喚出清脆的響聲。難道是妻子找人修好了門鈴?

門不時開了,一個陌生男人上下狐疑的瞧著他,眼神不善。

“你誰?”

他呆在原地,透過縫隙往裡張望,男人不耐煩的再次質問他。

他弱弱的,請問“馮婉瑜在這嗎?”

“馮婉瑜?”男人想了想,似乎有這個名字,他一拍腦門。

“馮婉瑜,失蹤了”

“失蹤?”

“可能跟別人跑了,他老公也早就不見了!”

“那陳雪華呢”他母親又在何方。

“死了.”

“死了!”他雙目瞪圓,隨後呆住,呢喃著,失魂落魄的在門口徘徊,如白日裡的一縷幽魂。

身後的門砰的關上了。    

他在門口兜了很久就是不願離去,日落西山的時候他感到肚皮一陣乏餓,饑炎上焚,他不得不去尋一點糧食。

他礙著故鄉的一點臉面不願乞討,只得去尋尋故人,打打秋風。

他想到大學時的好朋友,他也在這座城市,而且風頭正盛。

撳響門鈴,對方唏噓了幾句,想當年你也是班裡的才子,怎麼落到這個田地。

他窘的轉身欲走奈於身上分文未有。對方的孩子走了過來被媽媽抱走。

他哈著腰,唯唯諾諾,最後對方往他手裡塞了幾百塊錢。

時換星移,這若換了幾年前他定將這錢扔回對方臉上。

但他背井離鄉,乞兒都做了幾年。他只得連連感激,伸出一雙蒼黃污垢的手訥訥的捏著錢尖如捏著一個燙手山芋。

他將這滾燙的山芋送入了袋中。然後急忙辭別,一刻不想多留,故鄉變他鄉。

夜裡,他混跡街頭,無意中走到一片紅燈區裡。

前面一個女子,婀娜身段,款款相迎,他趨了過去,只覺背影熟稔無比。

她穿的十分暴露,臉著淡妝,嬌豔無比。他好似進入了一個仙境,這女子竟長的如此像他妻子,一念到他失蹤的妻,中心淒苦無比。

女子也有些詫愕,癡癡的呆凝了他許久。

風一吹,他不禁一陣哆嗦。女人的手溫暖滑膩,引著他向一條暗道走去,順著長長的樓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房間。

裡面只容得下一張床,一個大衣櫃,床上鋪著粉紅的被褥,粉色的紗帳,一股女人的體香襲來。

那女人引他到床上,他抬眼一望這裡竟沒有一個可坐的地方除了身下的床。

於是他安然坐下了,怔怔的望向女人,她長得太像自己的妻子了,但她又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妻。

他試探的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眼裡莫名噙有淚,貼身上前撫摸著他的鬢角,他的鬢角已染了白髮。許久她才喃喃道,“我的姊妹叫我阿琴。”

“你有姊妹?”

“就是和我一起工作的其他姐妹。”

他懂了,同時又不懂她將自己拉上來做什麼,誰都看得出他落魄潦倒,哪還有多餘的資金來嫖。除了剛剛用尊嚴換來的那幾張票子。

可那也只有幾百,或許對於妓女來說,幾百就夠了。他想到此,急急的想要出門。

阿琴拉住了他的手,從身後抱著他,“再呆一會吧!”隨後將他帶到浴室裡,殷勤的將他服侍,污垢在水裡流逝,可是因為營養不良,清洗後的肌膚依然是一片蠟黃色,皮包著骨頭。          

        女人抱著他哭,他自己卻莫名其妙,一個妓女,同情心竟如此氾濫。

阿琴哭完了,梨花帶雨的將他曳到了床上,親吻著他瘦弱的身體。

他在這密密的吻下,肌膚連連顫抖著,他想到了她的妻子,他決定今晚將她視作她,於是他也回以飽滿的熱情。

兩人耳鬢相磨,肌膚相貼,綢繆了一夜,只歎春宵之短。

等到陳青醒來的時候阿琴已經不見了,他翻了翻自己的行李,錢還在,他百思不解,最後算來算去只好算到菩薩的頭上。

傳聞菩薩曾經化為女子,與人交合,只為渡世人。

陳青正肚中饑餓,遊歷街頭想索得一點吃時卻重逢了昔日好友王大志。他高中有個綽號叫王大胖,大志曾經下海經商虧得血本無愧,也是那段時間狂瘦了30斤,陳青後來得知此事拿了經年的一點積蓄助他度過了難關,現在看來,大志的膘重又長了回來,想必現在過得還不錯。

大志見到他先是如同見到了鬼,驚嚇過後一把抱住了他,一米八的男兒竟趴在他肩上哭了出來。

“哥啊,我對不起你!”他是越說越傷心,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

陳青拍了拍大志的後背,“好了大志,我一天沒吃東西了,你看,要不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說。”

大志抹掉眼淚,把膀子一甩,吆喝道“走,請你吃羊肉。”

大志這些年在街頭賣麻辣燙是掙了不少錢,現在在鬧市開了一家門店生意紅火,他領著陳青去了一個豪華的酒店,給兩人開了個包廂,點了一桌子菜。

陳青囫圇吞了幾口便迫不及待的詢問大志當年事情的真相,自己的母親究竟因何而死,妻子此刻又在哪裡。

大志沉重的歎了口氣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走後嫂子來找我借過一些錢,後來很久都沒有看到她我就去你家找她,上了樓梯後發現樓梯牆壁上到處用油漆寫著欠債不還全家死絕。我敲了很久的門門才打開,開門的不是嫂子是樓下小賣部的阿姨,她說是嫂子托她來照顧你媽媽,我進去後嚇了一跳,只見牆壁上到處血淋淋的,家裡破破爛爛的東西都被砸壞了,一張能坐的凳子都沒有,你媽坐在床上已經認不出我了,我聽阿姨說是被債主討債的時候嚇的中了風,不久伯母就死了,過了一陣,也沒了嫂嫂的消息!”

大志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最後他歎了口氣。  

陳青再問到婉瑜的下落,大志便吞吞吐吐的。

想到自己臨走前叮嚀妻子一定要把母親照顧好,可母親躺在病床上她卻不知去了哪裡。想到母親中風後的慘狀,如果不是晚景淒慘無人照顧,怎麼會短短幾年就成了一抔白骨。

陳青眼裡溢著淚水,鮮香的羊肉也如鯁在喉,他腦中母親散落著白髮眼神淒慘的望著他,縮在黑夜裡饑腸轆轆,他不知道她最後是怎樣死的,這一切只有找到妻子才知道,想到妻子,他便從哀苦裡生出一股憤恨,想到那人說她跟別人跑了,若真是如此,說不定母親就是死在她的手上,他腦子裡一團亂,胸中堵著一口氣,恨自己無用,狠妻子的絕情。大志拍了拍他的肩想想安慰幾句卻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陳青住在了大志家裡,接連著幾天打聽著妻子的下落,大志見他如此執拗,只好給了他一張字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是一個位址。

大志忸怩著“你若真想找到嫂子,就去這裡試試看吧。”

陳青拿過紙條瞅了眼,當下只覺得眼熟,待想明白後腦子裡轟一聲響,眼睛發直死盯著紙條。

晚上,大志怕他出事,陪著他去了地址上寫的地方。他們經過一條黑黑的小巷,路燈熄著,只從兩旁的店鋪裡閃出微弱的燈光。

燈光下,一個個女子,低胸短裙坐於窗臺,見到腳步聲便拉開窗簾往外張望。

地上鋪滿了小卡片,卡片上的女子更是性感,身體幾無遮擋。

更低一級的,在大馬路上,朝著過往的男人,丟眉弄眼,男人若看中了他,兩人便勾肩搭背去往附近一處隱蔽的小屋。

那晚的阿琴,便是如此,都說婊子無情,阿琴卻真像那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不僅收留了落魄醃臢的他,更是溫柔服侍,似有萬種柔情在裡面。可她定不是自己的妻子,不然她為何不說,大概是自己太想念妻子了,才會在昏弱的燈光下誤認為她。

他腳步匆匆,順著一個個門牌號,終於找到了紙條上的地址。

一位三十來歲的婦女,見來了客人便殷勤的上前招徠,她是這些女孩的“媽媽”負責為她們招客,她自我介紹道叫蘭姨。陳青掏出妻子的照片,蘭姨看了一眼,臉色登時發了白,驚恐的指著照片啊了兩聲,陳青見事情不對,一把拉住轉身欲走的她。

蘭姨手腳冰涼,掙扎時力氣極大,兩人一起將她逼住讓她說出照片上的女人現在何處。

蘭姨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猛地朝兩人叩頭,“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陳青厲色揪住她,逼問她,蘭姨啜泣著如瘋子般嚷嚷著不關我的事,急的陳青是五內欲焚,恨不得直接把手伸到她肚裡把答案掏出來。

大志見他神情激動,反而嚇到了這婦人不敢說話,於是推開了他,獨自將蘭姨拉倒一旁。

蘭姨哆哆嗦嗦,大志再三保證不會找她麻煩,只是盼望她提供一下婉瑜的消息,他知道她之前在她這接客。

蘭姨被他安撫了下也冷靜了下來,陳青強自鎮攝,渴望著從她嘴裡探聽到婉瑜的消息。

蘭姨心有餘悸道,“她起初是在我那裡接客,一開始的時候還不太情願,後來也漸漸熟絡了,她還年輕,相貌又好自然有很多老顧客來找她,性格也溫順從不和人爭執,唯一的一次是和東哥。”

“等等,你說的東哥,不會就是王東吧?”陳青心上湧起不好的預感。

“就是他,他是我們這的常客,我聽到爭吵聲趕了過去,把她救了下來,自那以後,東哥就常常來找她。”

“那婉瑜呢,婉瑜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她就突然失蹤了,從此再也沒人見過她。”   蘭姨搖著頭,神色慌張。陳青見問不出什麼了,不得不放開了她,她轉身便跌跌撞撞逃了上去,如同身下二人是鬼。

陳青讓大志先回去,他想獨自一人走走。

大志無奈只得先行離開,晚風峭寒,他裹緊衣服加快了腳步。

他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喚他,回頭卻無人。

走了幾步,那聲音又遠遠近近的飄了過來。

他忽然打了個哆嗦,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猛可的想到一個人。

他加快了腳步心裡惶惶的,那聲音似在他耳邊纏著他一會又似在天空中包裹著他。

大志兩腿發顫,疾步驅走,轉了老半天汗都浸透了後脊,抬頭一望,又回到了原地。

他腳一軟,跌倒在地,那聲音又軟軟的在他耳邊叫了他一聲。

“大志。”

大志被這聲音一觸,猛然跳起來,一張鈔票飄零零的落在他腳下,他抬手至空中,見漫天下鈔票如雪片般飛旋而下。  

“一萬三千元,大志,你數數,對嗎?”

他看呆了,撿起一張,愣住,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這一看可要掉了他的命,他像發了瘋似的往前跑,突然他像是懸在空中,剛剛還平坦的大路變成了一座高樓,他站在樓頂上縱身一躍。

陳青隱隱聽到什麼砸落的聲音,可他無心顧及,失魂落魄的在街道上徘徊,他坐末班車到了三江大橋邊,以前他和妻子喜歡在橋邊的林蔭大道上散步,這裡晚上儼然成了一個公園,放著歌,男女老少都來這裡散步,還有很多小商販,於是吃的,喝的,玩得一應俱全。夏日的時候晚風習習,很多小情侶都會來這座公園,趁著月色的遮掩做一些臉紅心跳的事情。陳青和妻子就曾這麼做過,婉瑜雖然有些不好意思最後還是依了她。她們是彼此的初戀,高中時互相喜歡,考入了同一個大學,一次晚會上,她們坐在一塊他向她表了白。畢業後他娶了她兩人沒有孩子時刻膩在一起,惹得身邊的朋友總是調侃她們,她們自己卻很是享受,婉瑜曾對結婚紀念日上對他說嫁給他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對的決定。

想到妻子,陳青麻木的心又疼痛起來。

轉到淩晨三點他才回到大志家,他以為大志早已睡了便躡手躡腳的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

他打開電視裡面正播放著午間新聞,昨夜一男子跳樓死于本市有名的紅燈區裡,死時身邊還鋪滿了冥幣,事情經過還在調查中。

陳青不可置信的望著電視螢幕,怎麼可能,大志昨晚還和他在一起,後來他說要一個人走走,想到就在自己走後不久大志就遇了害,陳青無力的跌在了沙發上,眼神呆滯的望著天花板。

線索又斷了,大志也死了,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王東,他的債主,逼他遠走他鄉,害死他母親的人,可他現在又在哪裡,他想到昨晚的老媽子說王東經常來她那,只要守在她門口就不怕遇不到他。

現在找到妻子,成為他活下去的動力。

於是到了晚上,他又去找了昨晚的老媽子,誰料姐妹們告訴他,媽媽在今天早上已經卷款私逃了,可能去了鄉下,總之下落不明。

陳青正失落的往回走,走到一條燈光黝暗的甬道裡,倏忽從那燈光下無防備的冒出個身影來,陳青定情一看,發現是阿琴。    

她穿著一身花色陳舊的旗袍,婀娜多姿,在路燈下瞧著他。他想起上次未付的款不禁有些愧疚。他走上前去,輕輕的問她“你在這等人嗎。”

她點點頭,拉著他的手,他的手那麼粗糙生滿了老繭。她憐愛的撫摸著他的手又將他帶到了那日的閣樓裡。依舊是粉紅帳子粉紅鋪褥。

他兩坐在床邊,他想起近日的事心情沉重的靠在她懷裡,靠在她柔軟的身子上,他問她,“你是哪裡人。”

她告訴他她是本地人。他又問她有無家庭,她點了點頭。他沉默半晌,不禁問道“為何要來做這行。”

女人一番沉默,良久歎了口氣,陳青便不再問,想是有傷心事。溫玉在懷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陳青將女人的旗袍領子解開後,順著鎖骨處便往下親吻,所到之處都覺得滑不留手,女人也輕輕重重的小喘著,他將旗袍整個解開,抱著這滑膩柔軟的身體,像是墜入了雲端忘卻了許多憂愁,只是粗魯的糾纏上去,直到兩人合為一體,貪婪的索要著。

第二日起來,又不見了阿琴,眼前床鋪淩亂不已,自己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上便回了大志家,大志的老母正從家鄉趕來為他送葬。下午時分又有員警找上門來,問起大志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陳青思索一番,只覺大志平素就老實本分應該不會得罪什麼人。員警在大志家搜查一番,找了些可能有用的線索帶了回去。

當陳青正忙著操辦大志的葬禮時,員警找上了他並將他帶到了警局。

盤問他的是個年輕的警官,他面帶嘲諷,鄙屑的看著他。陳青正茫茫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員警卻開門見山道。

“王大志,是你殺的吧。”

陳青呆在原地,完全摸不清現在的情況。

“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殺大志,這幾年我一直在外,前幾天才回來。”

員警冷笑了一聲,“你是前幾天才回來,不過,當你發現自己老婆和他有一腿時,你一氣之下就殺了他,我說的沒錯吧。”在還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時,員警有時會先發制人,觀察嫌疑人的表情,如果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證詞。

“有,有一腿。”陳青結巴著,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你說,婉瑜和大志。”他不敢置信,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錯,這是我們在王大志家找到的錄影帶,裡面記錄了他們在一起的畫面。”   員警將一盤錄影帶丟在他面前,同時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只是一個勁的向員警解釋著“員警先生,這不可能的,我的妻子不可能做這種事”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手在空中揮舞,反復說著這不可能。

他趔趄著,好像失了根似得向前推搡著,指手畫腳努力想要說服他,說服自己,他腦海中猛地浮現出妻子的裸體緊接著出現大志,然後他們糾纏在一起,“啊啊!”他抱頭嚎叫著將掃向桌面,錄影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很快他被員警制伏住,他的頭咚的砸在桌面上。其他員警聞聲趕來將他揪起時發現他的臉上佈滿淚痕,淚水正汩汩從他絕望的眼裡孤獨的流出。

因為沒有證據關了他幾天後不得不將他放出,他的面前靜靜的擺著一盒錄影帶。

他蹲下身,打開電視將這盤錄影帶放到dv機裡,電視螢幕倏然亮了,螢幕上出現了他妻子,妻子衣衫半褪,大志臃腫的身體從後抱住了妻子。

陳青承受不住,將手中的遙控器狠命向電視機砸去,電視螢幕上碎了一角出現了一片雪花,他喝的爛醉如泥,躺在沙發上神志不清,片子的末尾,大志對著正在穿衣的婉瑜說道,“你欠我的一萬三千元,就算清了。”可是此時的陳青已經醉了過去什麼也沒有聽到。

陳青將大志家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最後提著包裹離開了大志家。他突然一點也不想知道妻子下落了,晚上他去了紅燈區,這一次他不是去打探妻子下落的,他拉著一個叫葉子的女子上了房間。

那女子之前見過他幾次,知道他是來尋老婆的,事後陳青在床頭抽著一根煙,女子無意提了一句婉瑜。

他將煙蒂狠狠掐滅,啐了一口,“別提了,那個賤人,多半跟別人跑了。”

小葉見他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便什麼也不說了,他們又來了一次,他臨走時小葉突然跟他說。我覺得婉瑜不是這樣的人。陳青將走的腳步停下了。

“她剛來的時候對接客很排斥,從來不會主動招惹男人,我有幾次看到她躲在廁所裡哭,我後來問她,她說自己老公在外地,婆婆病了要醫藥費,她答應了老公要照顧好婆婆等他回來,借不到錢只好出來賣。”

小葉見他沒吭聲,自顧自接下去說道。

“有一天東哥來了,看到了她,她好像欠了東哥錢,又被東哥發現在這種地方賣,於是強迫她免費陪自己,說什麼利息,有一天還把她打了,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她在醫院昏迷了一晚,睡著的時候還念叨著婆婆,第二天醫生不准她回家說要留院幾天,她偷跑回去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發病死了。”

男人僵薄的背忽然痙攣起來,房間隱隱傳來男人壓抑的啜泣聲。

“老太太死後,她跟我們說她要去找她男人了,可之後便失蹤了再也沒人見過她。”

陳青走後問她知不知道王東現在在哪,小葉搖了搖頭“自從婉瑜失蹤後我就沒見過東哥,之前他倒是經常來!”

陳青點了點頭,將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小葉,自己去商店買了一把水果刀,白天就靠乞討賺的錢買幾個饅頭,晚上就睡在天橋下,每日如鬼一般在街頭逡巡,兩隻眼珠死死的揪住每一個過往的路人,期冀能夠看到王東的身影。

這天,陳青被當地的乞丐打了,原因是在他們地盤乞討沒有交份子錢,陳青頭青臉腫的在街上遊蕩,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片熟悉的區域,夜晚來臨,他衣衫襤褸縮在一個垃圾箱後面,企圖讓熏臭的垃圾箱為他遮擋一點寒風,風從四面八方刮過來,他凍的渾身都在打顫,牙齒咯咯響,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他剛從垃圾桶裡翻出到一個吃剩的蘋果核。

他劇烈的咳嗽了幾下,小葉正好出來倒垃圾,瞅到垃圾旁一個乞丐,心生憐憫將垃圾袋裡沒吃完的麵包拿出來放在他髒汙的赤腳邊。乞丐見到腳邊突然出現了半個麵包,急忙抓過囫圇幾下吞下,他吞的太急又是幾聲猛烈的咳嗽,他抬起頭想要道聲謝。

眼前出現的是小葉,小葉也同時認出了他,驚呼了一聲“陳哥。”

小葉扶著他,經過了姐妹們招客的足浴館,珍妮隔著窗朝她揮了揮手,她指指前面自己的公寓,示意她要回去了。小葉將他帶到了她的住所,房間裡顯得有點亂,小葉開了下冰箱沒找到什麼吃的,只好把平時準備的一點零食拿出來給了陳青,陳青抓起便往嘴裡塞,吞不進去擠在腮幫子裡如同鼓起的氣球,小葉倒了杯水給他,“陳哥,你怎麼會。”她想不到男人會弄成這樣子,“你是還在找馮姐嘛,她可能不在這座城市了,我之前聽老媽媽說說她走掉了”

陳青死命咽下,眼珠子往窠外瞪。

他含糊著答“我知道,我不是找她。”

“那是?王哥?”小葉擔憂的看著他,“你找他的事好像被他知道了,要不你還是收手吧,你鬥不過他的。”

陳青沒有說話,臉繃的如同一塊鐵。小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起身去陽臺處接了個電話。

陳青在狼吞虎嚥間恍惚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疑惑的看向陽臺。

“對,是在我這”只聽得小葉最後這般說

待小葉接完電話後陳青便問來電話的人是誰。

“是我的姐妹珍妮,問我下不下去打牌”,小葉漫不經心的解釋了一下。陳青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聽錯了便也沒放在心上。

待他吃完後小葉讓他進去洗個澡自己再下樓買點吃的。

陳青也不知如何感謝,翻遍全身上下沒找到一枚硬幣,他訕訕的看向小葉。

小葉甜甜的笑了下,“沒事的,你之前給我的錢有多,就當是抵飯錢了,熱水我已經幫你放好了,毛巾就在旁邊,你去泡個澡吧身體會暖和些。”

陳青目送著她離開,待門砰的關上後他轉身去了欲室,將自己身上發臭的衣服盡數褪掉,他想將衣服丟到垃圾桶裡因為他不想在小葉面前穿的這麼破爛,可這是他唯一的衣服了,他舒舒服服的在浴缸裡躺著,好像這一刻又回到了從前,妻子在廚房裡煮著香氣噴噴的菜肴,母親在客廳裡戴著老花鏡看她的新聞,他也不知道她看懂了多少,溫水浸過他的鎖骨,他舒服的全身都軟下來,蒸汽浮上來一切都蒙了一層霧,他在這霧裡做著片刻的美夢。

夢就像浴缸裡浮起的泡沫,在接觸到冷空氣的那一刻就啪一聲清脆的碎了。

他聽到客廳裡敲門的聲音以為是小葉回來了,便起身穿上衣服開了門。來的人不是小葉而是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陳青愣住了,還以為是小葉惹上了什麼麻煩。

對方徑直問他,“你是陳青嗎。”

陳青立即起了戒備心,看他們的表情也是來者不善,他在這座城市就得罪了一個人—王東,難道是王東的手下,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呢,小葉,他猛地想起小葉的那通電話,自己恍惚聽到她說起了自己的名字,難道是小葉告的密?想起小葉走前那個甜甜的笑他就心如刀絞。他來不及多想了,對方一步步朝他逼過來,為首的男人自背後拿出一根手腕粗的棍子。陳青見陣勢不對轉身便逃,卻被當頭一棍,悶哼一聲一道血注從他頭頂流下,他睜著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倒下時從眼縫裡看到門外小葉的身影。

待陳青被這幾個男人拖去後,珍妮才走到小葉的身邊將手搭在她肩上示好,“小葉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他一直在找婉瑜,東哥早就吩咐過,讓我們看到陳青向他通報一聲。”

小葉將肩上的手拂去,噙著淚怏怏的道“你有辦法的,你可以不說,陳哥又跟你無仇無怨,你何必害他,你知不知道他這一去凶多吉少。”

“小葉,你們不過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也都同病相憐,大家都是苦命人,你又何必絕他的後路。”小葉哽咽著泣不成聲,她想到家裡那個為了還債逼她接客還常常打他的老公,又見陳青如此執著的尋找妻子心裡柔軟的那塊不禁被觸動了。

珍妮無言,陳青卻被幾人駕到了車上   ,那車開了個把小時,徑直奔向無人的郊外,眼見就要到達目的地了,車上四人低聲說道,“幹完這一票就可以去找東哥拿獎金了”。

“也是這小子倒楣,招惹了東哥,也不瞧瞧自己什麼樣,敢去跟有錢人鬥。”副駕座的那人回頭瞥了他一眼。

他又自語道,“等下埋完了這小子,哥幾個去喝一杯。”

等了良久身後沒有應答,他疑惑的回頭覷了一眼,但見後座車廂裡空蕩蕩一片,別說幾個男人,一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劉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定情一看分明就是自己兄弟,正在討論著去哪裡吃夜宵。

他訝異的轉過頭,難不成眼花了。

可就在這回頭的一瞬間,只見前面十米開外站著一個女人,黑黢黢的夜霧裡,顯出一個迷蒙的影來。劉末驚了一跳眼見車就要撞了上去,他偏過身子抓住駕駛座位上的方向盤用力一擰,車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轟的撞在什麼東西上,車前燈搖搖晃晃的映照著夜霧。

劉末額前淌著血,勉力起來搖了搖身邊的兄弟,“你們沒事吧。”

他抬頭看向車外,眼前是一面低矮的粉牆,中間牆磚凹了個窟窿想必是車子撞擊所致。

身後幾人也陸續爬了起來,月光下都頂著一張白晃晃的面孔。

劉末下車瞧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什麼女人。

“今晚真是邪了。”他急忙上車想要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對。他心裡隱隱有什麼抓住他不放。

他猛然抬頭,露出瘮人的眼神,他怎麼忘了,他們已經開到了郊外,在一條小路上,野外,怎麼會有牆呢。

身後傳來哧哧的笑聲,他汗毛倒立,四肢冰涼,硬著發麻的頭皮徐徐轉過頭顱。

身後四人已是血肉模糊,正一個個開心的以潰爛的五官朝他發出悚人的笑聲。

他尖叫一聲卻什麼也喊不出來,如啞了一般發出短而促的啊啊聲。

身後的手猛的向他攀來,他被向後拽去時以恐怖的眼神掠過駕駛座位上,一個妖豔的女人,一身黑色的旗袍,眼角睃向他,自青白臉上咧嘴發出詭異的笑聲。

一隻手孤零零的擎在屍身之上,死屍堆裡。

夜霧,更濃了,微風中散發著女子的脂香,惹人遐想,搖人魂魄。多少人,在這夜裡奮不顧身,博一時歡樂,當一夜宿客。

陳青醒來時,頭還是有些沉重,他費力的睜開眼皮子,發現周圍都是一片粉色。

他支撐著想要坐起來,突然一雙柔柔的手將他挽起,他順著潔白手腕向上一張,脂粉覆蓋下一張豔麗的臉蛋,正含情睇向她,眼波流轉。

他呆住,如在夢中,良久他伏在她身上,摟著她的腰肢,輕聲問她“你是不是婉瑜?”

她沒有答話,只是眼裡淌下淚來,“阿青,回去吧,別再找我了,找不到了!”淚珠堤決,流入滾滾紅塵,陳青不知是夢抑或真,只是摟著她再也不想放了。“跟我走吧。”

她搖了搖頭,“我已經不屬於這裡了,你放下我,放下仇,好好活著,重新再找一個妻子,懂你,照顧你,不要再讓你流離失所。”

“我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妻子,既然你不肯跟我走,便讓我隨你去吧”

男兒的淚,把女的衣角都浸濕。

阿琴聽的一怔,只覺得一顆心都泡在酸水裡,緊緊回擁著他,隨後她想到了什麼似的羞赧的說“我對不起你,沒能照顧好婆婆。”

陳青搖了搖頭“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用,害了你們。”

阿琴纖纖的十指理著他的發角,在她極輕柔的愛憐下,他通體都酥軟了。

這一刻,忘卻了仇,忘卻了前程往事,只有眼前的他。

然而這仇陳青可以忘,她不能。

她不能忘記,是王東害的婆婆中風,害得自己在那一晚不能及時回去照顧她,她永遠都不能忘記,在料理了婆婆的身後事後,她本打算去外省找陳青,可這時王東找上了門。

他還像平常一樣,以利息的理由強迫自己為他提供服務,婉瑜嚴詞拒絕了,他拾起她整理好的行李從視窗拋到樓下,然後冷笑著告訴她只要他在一天她永遠都別想離開。

她終於忍無可無,在他蠻橫的將他壓在身下的時候用膝蓋頂了他的胯部想要逃走,王東氣急敗壞的扇了她一巴掌,他這樣辱駡著。

“婊子,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出來賣的還裝什麼貞潔,我告訴你,就算是你老公在我面前我也照樣強姦你,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老子把手下的人也喊上來嘗嘗你的滋味。”

他將她的衣服盡數撕開,她哭泣著拼命想要推開他,被他狠狠的甩了兩巴掌,“賤人,老子弄死你。”

他奮力朝她身體裡頂去,她感到下體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痛苦的呻吟著,那一刻她萬念俱灰。

他將她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從後面撞著她,她暈妝的臉抵在玻璃窗上,黑色的旗袍被撕成了一塊布鬆鬆垮垮的掛在她的腰間,她兩條腿打著顫,身後的力道讓她不斷向前趨,刺啦啦的太陽光印在她臉上,樓下空無一人,只有幾隻麻雀從花壇邊的樹枝上飛過。

“告訴你,我已經有陳青的下落了。”

她抬起死一般的眼睛,疼痛又重回她的身體,身後那人不依不饒道。

“等我抓到了他,我就打斷他的雙腿,哈哈!”他狂笑了幾聲,動作愈加粗魯了。

“你,別碰他。”她斷斷續續的,蒼白喑啞。

“別碰他?這種廢物你還掛念著他?你不如跟了我,我天天”他涎著臉湊到她耳邊,一股口臭味熏來,語氣曖昧的揉著她的臀部,“疼你!”

“滾!”

“你說什麼?”他眯著眼,不善的俯視著她。

“我說,滾”她一字,一字,死氣沉沉。

王東揪著她的頭髮將她的頭拎起,婉瑜仰著纖細的脖頸冷冷的回望他。

“畜生”她紅唇起闔,吐出兩個字。

她的頭飛速的垂到一邊,左半邊臉上赫然一個手掌印。

她依舊將頭緩緩對準他,朝他肥壯的臉上揚嘴吐了一口。

痰,掛在他糙礪薑黃的眼角下,他伸手拭去,她突然身子抖了一下,噗呲笑出了聲,最後渾身抖動起來,笑的直不起腰。

“很好笑嗎”他陰測測的看著她,在廚房裡環顧一周,拎起一根婉瑜平日做餃子用的擀麵杖,他兩手掐著她的腰,伸舌沿著她的背脊線從胯部直舔至肩處,然後將擀麵杖抵到她兩腿之間往裡一刺,她痛的兩腿一抖幾乎垮了下來,隨後他便像對待一個物件一樣只顧往最柔弱處撞去,血又從打開的兩腿之間,往下凝成一條血路。

她不知道自己捱了多久,昏死之間終於捱不下去了,如一條死掉的魚般掛在案幾之上。

老媽媽恰逢這時來給婉瑜送行,見到這一幕她癱倒在地上,婉瑜睜著的雙眼自案幾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驚嚇之下她暈了過去。王東威脅她自己可以隨時可以做掉她,於是她選擇了掩蓋真相對外放出消息說婉瑜跑了,在陳青一夥來盤問婉瑜的下落時她依舊為王東打著掩護。

王東隨後做了幾天的噩夢,處理好屍體後也不願再來這一區,只是讓這邊的小姐替他留意下這邊的消息,陳青接連幾天的打探自然驚動了他,他本打算放他一馬,可如果讓他找出婉瑜失蹤的真相,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兩人綢繆一夜,陳青整夜不敢閉眼,生怕一閉眼妻子就消失了,可是侵曉的太陽還是如約而至,婉瑜吻著他的額角“聽話,莫再尋我了,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陳青抿著嘴不願開口,眼睛卻是濕的,他不願承認,心中卻早已洞明妻子已不是人間物,她滯留在這或許是為了見自己最後幾面,或許是心願未了。

“你這樣,我怎麼放得下你,怎麼去安心投胎。”她殷殷勸慰他,拿柔情軟語渡他。

是罷,早已不是人間物,自己害苦了她,難道還要害她投不成胎不成,他自中心長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神情,他又何曾忍心讓她以一縷孤魂相伴他身邊,永不見天日,放她走吧,若還有緣,或許有來世,即時沒有他今生也永遠不會忘記她,是他永遠的妻。

他把頭撇去,不朝她,心裡冒著酸水,不忍看,不捨得看。

他擰緊眉頭,把苦水往懷裡咽,“走吧。”他呼吸急促,“走”,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拼命忍住,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他的心坍縮成一個拳頭,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了。

良久,他睜開滿是痛苦的眼睛,輕喚了一聲“婉瑜?”

無人應答,只有一抹侵晨的曉光靜靜的凝照著他的後背。風從窗臺吹入,徐徐有了人聲,悉悉索索,大地之上複又忙碌起來,只有他,如同抵臨了漫無邊際的茫茫暗夜。

王東坐在他窗明几淨的辦公桌裡,悠閒的叼著一根煙,德國進口,價格高昂,身份的象徵。他思忖著晚上去會哪個情人,妻子的電話打來,他隨意的敷衍了幾句,今晚有應酬可能要回來的晚些。他做這些已經駕輕就熟。

那頭的妻子失落的將電話掛掉,其實她想告訴他,自己剛剛檢查出有了身孕,但他的聲音是如此不耐煩,等晚上吧,晚上回來告訴他。

王東匆匆處理好一些事情後又和一個商業夥伴喝了下午茶,瞥一眼鑲滿鑽石的手錶,已經5點半了,冬日的天空已經奄奄然,可以出門了。

不道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王東兩腿擱在桌子上喊了句進來,發現來的人是劉末。

“怎麼,來拿獎金的嗎,事情都辦好了吧。”王東起身從保險箱裡拿出一遝鈔票。

劉末平日黝黑的臉顯得有些陰白,身軀僵挺挺的,一對眼珠子隨著王東的動向緩緩轉動。

王東將錢拋到他面前,“拿了錢,吩咐你的兄弟們,最近走的遠點,過段日子再回來”

劉末死盯著他,露出嚇人的青光。

王東正打電話給他的小情人,沒注意到對方可怕的眼神。

待打完電話後,發現劉末還是一動不動,他惱怒道,“還不走?嫌錢少?”

劉末如同看著獵物般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突然開口說話了,他輕輕說了一句話,嚇得王東癱在原地,手機啪的掉在地上。

只見面前五大三粗的糙漢,開口竟是軟綿的女人聲音。

“你欠我的,該還了吧。”

他露出一個陰柔的笑容,邁著款款的步子向王東走去。

隔壁還在加班的小周,自寂靜的夜空中,聞得一聲淒厲的哀嚎,隨後自6樓高空,玻璃碴破碎的聲音,咚的一聲沉地聲,倏忽是死一般的寂靜,寂靜過後自陽臺之下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夜,沉入水汪汪的一簾殘月中,墨色深沉,隔開陰陽,可人世間的愛恨情仇,不是時間的輪逝就能消抹的。

不知是第幾個夜,耳邊的枕被又被淚水浸濕,他又夢到了他的妻,他的窗戶開著,風呼呼刮著窗簾,在傾瀉而入的月光下,一段藕般的潔白手腕扣在了窗櫺上,十指纖纖往外一張,一葉花窗便隨勢而動,與另一葉嚴絲合縫,風便呼呼嘯止於屋外。

手的主人,嫋嫋婷婷踱到床邊,將他被臥拉起,淚水拭去,坐於床沿,直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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