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四月之魚

※醫學考據並不嚴謹

※中學生程度文筆

※姑且是BL向

今天是四月一日。

如果一切真的都只是玩笑就好了。

「不,我沒有在開玩笑。真的有人在跟蹤我。」

「我想這個話題我們已經談論很多次了。沒有人在跟蹤你,那是你的症狀。」

我大聲的罵道「妳不會懂!妳只是個機器!」然後在對方回答「我是專業的智能醫師」前按下離線鈕。

那個理性的女聲和狗屎般的診斷總是讓我焦躁不安,但我無法取消診療預約。下個禮拜的同一個時間,還是得重複著這段令人噁心的時光。

我彎下身來,對著自己的室內拖鞋乾嘔起來。

然後我感覺到身後的窗框傳來輕輕的扣打聲。

不能回頭。我知道,又是那個跟蹤狂來了。

跟許多人遭遇跟蹤狂的情況一樣。那個傢伙、是在一年前的某一天出現的。

最一開始,那個自己壓根不認識的傢伙、出現在國中同學會上。

那時候聚餐活動已經到了尾聲。可能自己被勸了太多酒,喝得醉茫茫了、還以為那個人是班上哪個以前沒怎麼接觸的同學,才會一時沒有印象。

所以,當那個傢伙笑著說要一起合照留念時,自己沒有拒絕。

結果隔天被簡訊聲吵醒時,發現傳來的是昨天的那張合照。

『為什麼這個人會有我的電話號碼?』雖然當下有些疑惑,但想想大家都是同學、大概是餐會當天跟其他人要的吧,也就沒有太在意了。

之後才知道,國中同學裡根本沒有一個人認識那個傢伙。

那張照片我至今不敢再點開來看。恐懼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死死壓著我的胃。

照片上那個人陌生的五官所拼湊起的笑容、令我的嘔吐感如翻雲倒霧的湧在喉間,遲遲無法散去。

但是也不敢刪去。那個人掌握住了我所有的事情,我害怕會遭遇報復。

當然那個人還寄來了其他簡訊,勤快的有時候一天甚至四到五封。

我還是不敢刪除,把那些訊息全都傳到了SD卡裡,然後將一張張滿載咒念的SD卡全扔到了櫃子深處。

接下來的發展就如同煞車故障的過山車般,一但啟動了開關,就只能往前方的深淵駛去。

先是手機號碼,接著理所當然的、那個人查到了我的住址。

就像是嫌我還不夠害怕一般,每隔兩三天、信箱裡就會出現那個人放的東西。

國小的時候曾經蒐集過的遊戲卡片、已經故障的老舊遊戲機以及發黃的漫畫書、留有我的簽名及塗鴉的,不知道從誰那裡偷來的畢業紀念冊...已經不想去回憶了。

那些我曾經擁有過的東西,都成為了那個傢伙脅迫我的得意籌碼。

我將右手縮到了外套袖子裡,隔著袖口摸上房間的門把。

窗框傳來的聲響沒有停止。那個人一定還躲在後院,有趣的看著我陷入恐慌的模樣。

我得趕緊出門到有人聚集的地方。

在速食店點了一份銅板餐,我走上三樓、選了個隱蔽的位子。

剛才在口袋裡的手機好像傳來了幾聲震動,希望不要是那個跟蹤狂傳來的騷擾訊息。

為了拿出手機查看,我只好先丟下餐點到廁所洗手。

這讓我感到煩躁。自從被跟蹤以後,我盡量不使用外面的公共廁所,如果在裡頭被襲擊的話、沒辦法輕易的逃脫。

結果幸好手機震動的原因,只是提醒遊戲的三周年更新情報。

突然不切時宜的想到,這個遊戲自己已經玩了一年了。

但是最近越來越不敢開來玩了。那個傢伙,說不定在遊戲裡也跟蹤著我。

這個懷疑不是沒有依據的。

因為那個跟蹤狂傳來第一封簡訊時,手機裡顯示的是登錄過的名稱。

當然,那名字和號碼自己完全沒有印象,也只看過一次後就不敢再看了。絕對是在同學會那天,這個跟蹤狂偷偷拿自己的手機、擅自將號碼登錄進去的。

既然手機曾經手於他,那玩了什麼遊戲和其他資料什麼的、肯定也被他檢閱過了吧。

而且被跟蹤的日子,也正好滿一年了。不謀而合的時間,怎麼想都讓人毛骨悚然。

速食店裡客人不少,開心的喧鬧聲從附近的座位傳來。

不管是哪個人,看起來都像是那個傢伙。我沒有去記那個人的長相,那怕就是再去回想那張合照一秒,自己都有把握能當場把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

突然又有了想要去報警的衝動。

但在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會被他人看成是愚人節的惡作劇吧。

在被跟蹤的這一年裡,自己也偷偷前去報警了無數次。

但換來的結果就是,被診斷為有被害妄想,並且強制一個禮拜進行一次無意義的診療。

自己根本沒有病。被跟蹤的證據,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沒有人相信。

雖然目前沒有受到實質上的侵害...不,我的人生從那個人從而干涉的一瞬間,就已經全部毀掉了。

甚至那個跟蹤狂的氣息與腳步聲,自己都開始習慣並熟悉起來了。

就好像自己認識了那個人很久一樣可笑。

太過專注的注意周遭動向,結果被手機鈴聲給嚇了一跳。

我立刻接了起來。

自從被跟蹤之後,會主動聯絡自己的、只剩下「守」了。

只有這個從小認識的竹馬,願意理會被診斷患有精神疾病的自己。相信自己其實沒有病、相信自己真的被跟蹤,如果沒有守,我沒有辦法撐到現在。

「守!是守對嗎?你是不是又換了號碼?」

「...恩,因為我怕一直用同一個號碼,會被那個跟蹤你的人發現。」

溫柔的嗓音傳進耳裡,讓我差點掉下淚來。

「對、對...不能讓那個噁心的人發現你———你還在國外念書嗎?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們能見個面嗎?」

咄咄逼人的自己,就像鑽進守的鞋縫裡苟且偷生的纏人蟲子一樣。

對不起,守,但是那個傢伙的視線、感覺無時無刻都緊盯著自己。而我在這世界能感到安全的地方,只有你的身邊。

「對不起...我還暫時無法回國。但是我有一個好消息。」

「你必須強制進行的例行醫療診斷,我有辦法幫你換掉智能醫生,改為另一位我信任的醫生來負責你。」

「醫生...?醫生?為什麼我要換醫生?」

我感覺彷彿被宣判了死刑。

「我沒有生病!病、沒有———我———啊...嗚,他在院子、我無法回家,有狗在咬我的腳...我打翻咖啡、我———」

「沒事的!沒事的,你慢慢呼吸———」

「一切會沒事的。那個人是我信任的人,他不是來治療你的,他是跟我一起來保護你的。」

「你被跟蹤,需要被保護。我信任他,他來保護你。」

「保護我。」

我試著調整呼吸,重複守的話。

「被守信任的人,要來保護我。」

「對,你會沒事的。」

守說會沒事的。

「謝謝你,守。...我好想當面和你說...生日快樂。」

手機的另一頭傳來輕笑聲。

即使沒有見到守的臉,但他現在一定是帶著一如往常的微笑,拯救了我。

那個我絕對不會忘記的笑容。

【守,現在有時間嗎?】

【恩,我剛結束和『他』的通話。】

我放下手上的咖啡,在鍵盤上快速敲打著字,一邊注意著對面速食店裡的他。

他的姿勢感覺放鬆許多,不像剛才一樣僵直著背了。剛才的通話看來有達到安撫他的效果。

【他截至目前為止整整一年的診斷報告,剛才已經傳給你了。】

【恩,我收到了。】

【但是守,你真的確定要由自己來擔任他的治療醫師嗎?】

我停下了打字的手。

電腦的螢幕上顯示了今天的日期,是我的生日。

而一年前的今天,就是「他」忘記了我的日子。

我拿起擺在一旁的手機,將我和他玩了三年的遊戲傳來的通知移除,接著打開收件夾。

裡頭有一封被保護起來的簡訊,屬名是「他」。

【守,我好像喝得有點太醉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回去幫你慶祝,對不起!

先趁著在午夜前跟你說聲,生日快樂。我最好的朋友。】

這是他傳給我的最後一封訊息。

我和他最後的一張合照,是擔心他而趕到他的同學會現場接人、看到他喝到滿臉通紅的模樣,忍不住決定拍照留念所留下的合影。

一年前的生日過後,「我成為了他的跟蹤狂」。

思覺失調症。

面容失認症。

我的模樣,我的名字,我的手機號碼,在他眼裡全部成為了無法解讀的暗碼。

「守」的存在,只剩下被限制在頻率裡、藉著手機傳入他耳裡的聲音。

這是他唯一能夠認識我的線索。

【守?】

看見螢幕上的訊息框又亮,我才又回過神來。不小心發呆太久了。

【恩,這是唯一我能夠得到他信任的方式了。】

即使我站在他的面前,也無法讓他認知到「守」的存在了。

所以我只能以全新的身分再次與他「相遇」。

他看著我,笑著說出「生日快樂」的那些日子,就像無法再次回來一般的如此遙遠———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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