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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之彼岸》

無論是誰都總會有無法忘記的傷痕。那些痛心疾首的經歷、那些刻意挖掉也除不去的傷疤,就形同鐵牢一樣將我們重重困住。而唯一能拯救自己的人,正是那個願意開啟封鎖之門,並鼓起勇氣帶着過往一同浴火重生的自己。

《翼之彼岸》

光亮舒適的房間內,少女闔上眼睛以相當疲憊的姿態半躺在沙發椅上,看似沉睡卻予人迷迷糊糊的感覺。而坐在她對面的西裝男人則表現得泰然自若,他翻開文件夾至其中的空白紙頁,似乎想將他與少女的對話記錄在案。

「你現在看見甚麼?」

西裝男人打破沉默。他的聲線平靜溫柔,實在太容易令人昏昏欲睡。然而少女卻露出相當焦慮的表情,甚至用力地抓緊雙手。

「沒有,甚麼也沒有。」她喘氣回答。

他聽後從容不迫地追問:「你身旁有甚麼東西?那裡是怎樣的?」

「很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少女怕得聲線一直顫抖抖,但西裝男人似乎沒有讓她離開的念頭,反而鼓勵她繼續面對。

「不用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現在嘗試慢慢向前走吧。」他的聲音變得沉實有力。「慢慢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有一道門!」少女突然打斷他的說話。「前面有一道門!」

「可以打開它嗎?」他問。

「我不想打開它。」少女斬釘截鐵地說。「拜託……不要……不想……」

西裝男人知道她對這道門非常抗拒,於是答應要求:「好吧,那就不打開它。」

少女的表情頓時放緩。但此時,他卻決定插手干預她的世界。

「但是你眼前的門慢慢自動打開。慢慢地、慢慢地打開……」

她聽後愣住了。沒錯,在這個黑漆漆的環境下,她確實清楚看見眼前的門自動打開,而且她更感受到背後一股非常強烈的力量。

「現在進去吧。」

西裝男人的話猶如魔咒,使她無法抗拒亦欲罷不能,只得乖乖地踏進門後的世界。這時燈光突然亮起了。在這條狹窄的走廊裡,掛在牆壁上的燭光一枝又一枝點燃起來,為原本黑漆漆的環境亮起光芒之餘,亦以最熱烈的心情歡迎久違的來者。少女靠近牆壁戰戰兢兢地踏上未知的道路。那把原本陪着她的男聲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她一人孤伶伶地支撐着。

縱使她很討厭這裡,但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繼續往前走。

死寂的氣氛使那踏步聲猶如立體環迴的音效般清晰可聽,彷彿現場除了她之外,仍有其他人默默跟蹤她一樣。她懸心吊膽地聽着,唯有努力說服自己必須快點走到盡頭,但這條狹小的走廊好像無限迴廊一樣困住她。腳步聲愈來愈近,她開始心急如焚,只好鼓起勇氣不斷向前奔跑。

拜託!無論前方有哪些東西,也請讓她逃離這裡吧!

急速的呼吸聲響徹整條走廊。她不斷向前跑、不斷到處跑。終於,她看見前方有甚麼東西了!她費盡氣力跨過去,沒料到,漸漸浮現於眼前的並非出口,而是一個又一個並列的鐵牢。少女頓時停下來,看見正前方的鐵牢裡鎖住一位女孩子,而這時,牢中的女孩慢慢別過頭來。

這位女孩的樣貌跟少女長得一模一樣,分別在於一個站在鐵牢外,而另一個則被重重鐵鍊綑綁着。虛脫的臉孔卻配上咬牙切齒的神情。女孩就這樣一直不甘心亦不服氣地掙扎求存,就算喉嚨乾涸、嘴唇爆裂、眼睛苦澀、四肢無力,甚至連那雙被鐵鍊牢牢綑綁的手腕都快要斷開,她都依然力挽狂瀾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無論氣氛有多恐怖、環境有多惡劣,女孩想逃離的心絕對不會冷卻。

「你們愈想我死,我就愈不能夠讓你們得逞。」女孩的信念已全部寫在她倔強的眼神裡。

「你們愈要我死,我就愈要生存下去。」

少女明白女孩的處境後忍不住落淚。正當她想辦法準備營救女孩時,隊列整齊的腳步聲卻從遠處傳來。少女聽後立即感到毛骨悚然,彷彿她曾經歷過似的,怕得連忙找地方藏匿起來。未幾,戴上面罩的人們以最高昂的姿態駕到,其中各人分別提起不同大小的藥箱,而站在最前方的領隊更手握一枝裝有黑色藥水的幼細針筒,嚴肅地帶領衆人前往走廊的最深處。

就在那燈火闌珊處,女孩已感受到眼前強烈無比的壓迫感。戴上面罩的領隊舉起針筒擠出內裡的空氣,以機器人般的語氣冷冰冰地說道:

「消失吧。」

女孩瞪着眼前銳利的針頭,看着藥水一滴一滴被擠出來,便開始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她還是盡量表現得毫不驚慌。鐵門嘩的一聲被突然打開。她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縮,不過那顫抖抖的身軀其實早已被緊緊綁住,事實上根本無路可退。

「像你這種人根本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

針筒狠狠刺進皮膚,毒藥開始漸漸侵蝕她的身體,再迅速腐蝕她原本堅定不移的心靈。

「只有你消失,我們的世界才會變好!」

毒藥令女孩禁不住從嘴角吐出血來。同時,面罩人們分別牢牢地捉住她的四肢,然後合力狠狠往外拉扯。女孩痛得大叫,面罩人領隊卻在她面前舉起鋒利的刀劍,更開始揮鞭虐打。手無寸鐵的她只能夠眼睜睜地感受着,既無能為力也無處可逃,就這樣被迫坦蕩蕩地承受這一切苦痛。

面罩下是極度猙獰的笑臉。他們盡情地奚落和辱罵,用最簡單的用具製成最鋒利的武器,一刀一刀無情地將她剝皮拆骨,畫面觸目驚心。藏匿在附近的少女眼睜睜目睹年紀輕輕的女孩受虐後,不禁怕得蜷縮起來,更有種難過得快要窒息致死的感覺。

為甚麼對於她來說,這個女孩所承受的痛苦猶如切身之痛,每每砸碎她的心弦?

少女承受不住崩潰痛哭。此時,濃厚的血腥味慢慢喚醒其他同樣睡在地牢的人。縱使大家毫無交流,但仍然能夠憑強烈的味道猜測到究竟是誰被虐待。部分目睹過程的人像少女般怕得蜷縮起來,有些卻用力掩蓋耳朵嘗試避開聲音,而大部分則表現得事不關己般繼續自己的生活。不管了,既然逃脫地牢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事,倒不如快點了結殘生。

被關了這麼久的大家其實都心裡有數,唯獨女孩至今仍未屈服。她一直忍氣吞聲,僅以緊握的拳頭表達自己的冤屈和憤怒,再以極度倔強的眼神抹掉淚水。等着瞧!總有一天我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將今天我所承受的一切全數奉還!

雖然女孩的心是那麼強硬,但她弱小的身軀卻快要承受不了。迷迷糊糊之際,竟然隱約看見有人打傷那些可惡的面罩人,然後舉止純熟地替她解鎖。原本綑綁雙手的鐵鍊慢慢鬆脫下來,更不知不覺地消失於空氣之中!女孩不知就裡被牽着走。她和眼前人開始往前奔跑,但漸漸地,原本狹窄的走廊轉變成烈焰衝天的火海,爆炸聲更不時傳出。她怕得想甩開對方的手掉頭跑,然而眼前人卻牢牢捉緊她的手腕。

眼前人別過頭來,原來就是剛才那名與女孩樣貌相同的少女。

「逃離吧!從所有悲痛中逃離出去吧!」

女孩一臉愕然。其實從她出生開始便一直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裡,每日每夜重複承受相同的苦楚,彷彿這就是她的生存意義。

「出去的話又怎樣?」女孩悲咽。「我也會消失的。」

少女淚汪汪地回答:「我不知道,但你可能不會再痛。」

女孩聽後忍不住落淚。實際上,她根本對「不會再痛」毫無概念,既無法想像不再被虐打的日子,更無法幻想自己出去之後究竟會變成怎樣。然而這一次,她終於感受到少女堅定的決心。她終於敢相信。

「這次一定要捉住我的手。」

既然如此,女孩自己也應該下定決心吧!「不要再放開了。」

少女含淚點頭。接着,她們手牽着手一同踏進火海,然後漸漸消失於烈焰之中。未幾,剛才曾經凌虐女孩的那些面罩人突然浮現上來,他們一個又一個躺在火海之上,形成安全的踏腳石使她們順利過渡。女孩興奮得用力踏遍他們的頭,將多年來的屈辱全部發洩在腳下,最後她高興得笑逐顏開。

已經不需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了!因為過往那些痛苦的經歷、因為有面罩人的存在,她們才可以踏着他們順利前進。

不知不覺間,熊熊火海消失不見了,換來的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她們對眼前的狀況感到相當困惑,正準備四周摸索之際,忽然,一道厚厚的白色門漸漸出現於眼前。

「你們現在可以出來了。」

聲音從門的另一端傳出來。少女認出這是醫生的聲音,於是捉緊女孩的手。

「我們出去吧。」少女似乎充滿期待。

  「是。」女孩微笑。

說罷,她們一起打開這道白色門,再毅然往前踏步邁進。縱然前方仍然是未知的道路,但無論結果如何,她們都會決定打開這道門。

因為這一次,她們終於手牽着手共同走出這個地牢。

(完)

紫寧KA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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