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純陽同人】 隱山居

      窗前灑進點點陽光，屋外滿枝頭的垂梅隨風輕輕搖晃，恰好襯了漫天雪舞；嗅進的空氣彷彿都帶上了淡淡梅香，在寒冷冬日裡，給人增添了幾分雅興；深山中卻是萬籟俱寂，唯一可欣賞這副美景的青年，仍在白玉床上同周公切磋棋藝。偶爾出現的動物行走時不慎踩斷樹枝聲細不可聞，也不足以打擾到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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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進行著漫漫旅途的老鷹，一聲長嘯後，姿態瀟灑的翱翔於天際，牠高傲的揚起頭顱，像是在嘲笑著凡間人類只能在土地上滑稽地度過一生；原本平靜的風似看不過老鷹傲慢的態度，化為狂怒之嵐在山中盡情肆虐，為了下馬威，倒是苦了那些只是堪堪掛在樹上的枯葉；一時間枯葉幾近散盡，梅卻僅僅落下寥寥可數的花瓣，一些當了雪地的點綴，一些則是進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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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闔眼休息的青年，如同終於失去下棋的興致，微微動了動手指，告別周公至床上醒來，開始了新的一天。手握一把玉梳，坐到椅上靜靜梳理起及腰的一頭青絲，忘了是誰對他說過，他的頭髮有如緞子一般滑順光亮，讓他稱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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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記起的是，幼時母親用慈愛的面容替他梳髮時，總會喃喃自語的話：「   一梳梳到髮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母親說，若他未來有一日遇到了自己真心所愛之人，定要日日替她梳髮。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也該是每個女孩子家的願望。不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求相知相惜到白頭。可是青年知道，他的母親直到死前，都沒有實現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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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青年想，可能他至死都不會娶妻。多年前曾為自己卜過一卦，他命中會有三劫，去掉一個應是已經度過的殺劫，還有二劫。據師父言，其中一劫當是情劫，劫數不可避，卻是在青年心中埋下了一顆畏情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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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卦不可算盡，恐天道無常；卦不可盡信，恐天意難測。可人心並非能隨意操縱之物，畏懼的事物怕了便是怕了。他想到自己度的殺劫，或許情劫也會如此。也清楚天命難違，所以對劫數這方面，一直是抱持著該來的會來、不來的便不會來的態度，縱使是真來了，只要道心堅定照樣能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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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這樣說服自己，可能自身對外界的感情真會日漸淡薄，直到最終不得不修無情道的地步。憶起煩心事，他嘆了口氣起身，無論如何日子還是得過。開了櫃子，手指輕柔撫過被細心收著的輕劍，師父送予他的劍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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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還是別用到才好。亂世已被平定，而今雖還未能回復到早年的盛況，也比烽火連天的情形好太多了。況且以武傷人乃迫不得已，又怎麼能希望自己的武藝再有派上用處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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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告誡了自己一番，青年視線一轉，從最角落拿起了一柄劍鞘磨損嚴重的輕劍，不自覺地屏息，他緩慢而小心的輕輕拔了劍。原先劍身上刻著的「孤陽」二字，也同這把劍一般，被多次戰鬥擦撞的幾乎分辨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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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複雜，一絲絲的悲傷之意也夾雜於其中，但青年卻沒有多做留戀，反而是很快把它放了回去。不只是他，他的夥伴也累了啊，就讓孤陽安心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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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再多瞧些什麼，他將櫃子關上。換上一身藍白道袍，青年持著一柄木劍便出門修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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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劈、點、撩、崩……兩儀化形！」察覺到四周有些動靜，青年皺了皺眉頭，原本只是揮劍練習的他猛然朝東北方使出一個劍招。心下警惕著來者，淡淡殺氣圍繞於身上，舉動間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他看起來有如身經百戰的將軍般，使人畏懼而不敢輕易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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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清禹你也太狠了吧！哪有人一上來就放招的啊！」看見熟悉的身影，青年才將持劍的手背到身後，朝來者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儘管青年眼尖的見到師兄在他放出殺氣的瞬間，就快速做了回避，他依舊滿懷歉意地道了聲：「抱歉。」出手傷人是自己有錯在先，容不得半點藉口做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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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張娃娃臉、比起成年人更像少年的男人聽了道歉後依舊是一臉不滿的樣子，叉腰憤憤道：「原諒？我才不原諒你！師兄我跋山涉水來到此處，結果你倒好，直接給我一個兩儀，呵，當我是敵人嗎！」見師兄是真生氣了，青年只能無奈的盯著他，如果說這是本能反應，師兄也不會消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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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了想嘆氣的衝動，邁步走上前，彎腰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雖然這動作常常讓師兄不滿，還會說些什麼別把他當小孩的話，但在師兄生氣時無疑是最好的消氣方法。深覺自己面前站的不是師兄，而是一隻炸毛的貓，青年面上仍然是一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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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撫道：「珞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我們師兄弟許久未曾切磋，才一個不留神……師兄若是真氣惱，珞也接師兄一招兩儀便是。」特意用名來稱呼自己，青年知道師兄喜歡聽他以名來代替「我」，雖然以輩分而言有些不合禮數，可這種沒旁人在的時刻，倒也不用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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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說什麼傻話！罷了，這次就饒過你，再有下次我可不會輕饒。」看他偏過頭去，耳根子微微紅了起來，不由得吁了口氣，心想總歸是搞定了。展顏讓師兄先進屋裡去，隨後也跟在他後頭進了門，其實他們身懷深厚內力，即便是久待在屋外，照理來說都是不會著涼的，但基於待客之道，以及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私人情緒而言，青年還是快速的讓他進去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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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沏著茶，青年一邊注意著師兄的神情，就怕他等會又鬧脾氣，幸虧他現在看上去只是有點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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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喚了聲，引起他的注意後，青年接續道：「師兄此趟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崑崙山離這裡有好一段路，即便是快馬加鞭，也需用上一天一夜，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這個原因最靠譜。豈料椅上那人卻不是如預想中點頭應是，反而又撇過了頭，讓他不禁愣了愣，這反應略微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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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既然師兄沒說有要緊事，就該是真沒有。本來有些許擔心的青年放鬆了下來，至於師兄到底為什麼來的，看他這模樣也不知該拖多久才會扭捏的說出來。想著若沒重要的事，拖了一些時間再說也無妨，便轉移了話題道：「師兄試試珞沏的茶？」臉上掛著溫和笑意，青年端了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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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味道，冬菊？」原意不過是轉移話題，不想師兄的舌頭這麼靈，一嚐便嚐出了泡的茶是什麼，他頷首回道：「正是。」沒說這是自己想出來的，別地方可喝不到這種誇耀自身的話，青年只是默默拿出了一大袋茶包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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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喜歡便帶回去些許？」看他的臉色一下變得糾結，青年面上笑意更盛，不過是包茶而已，師兄也要考慮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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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果然還是收下了，他喝了口茶壓了壓笑意，師兄收了茶之後似乎更加糾結了，瞧那臉色多變，指不定心中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看這模樣他壓抑許久的心情也難得愉悅起來。師兄是他的開心果這點，從小開始就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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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他一直都很感謝師兄的，若不是他經常找過來自己這兒聊天，不嫌辛勞的來看他，恐怕自己此刻畏懼的情便不只是愛情了。真的很謝謝他呢……眼中盛滿了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柔，青年覺得能遇見師兄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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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麼看啦！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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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師兄小心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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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讓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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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日常對話，也讓他滿足，因為平時身邊沒有人能夠陪自己說說話。即使師父不只一次勸他回純陽，但每次都被他婉言回絕了──他沒有臉回去見門派的師兄弟，更沒有辦法面對大家。可說不定也是因為如此，他才對這個時不時會登門拜訪的師兄特別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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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總是不問自己的歸期，只是陪在他身旁閒聊，而當年的事則像是忘記了一般，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青年時常覺得自己真是個膽小鬼，只能安於現狀不敢做出改變……但現在他卻像是拋棄了以往陰霾似的，在師兄面前笑的如同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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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是這樣清閒的日子，能維持永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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