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走味了

「咖啡……走味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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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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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低頭不語，似乎不打算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下註解。本來嘛，讀「哲學系」的女孩，會莫名其妙的搬出「咖啡論點」一點也不奇怪，我只需要直接問她，就可以避免胡思亂想的窘境，但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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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是在測試我的臨場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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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走味』隱喻感情的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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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試圖解讀她眼神透露的訊息，……奈何她遲遲不肯正眼面對我，目光只能無奈的對焦在她額頭上那層厚厚的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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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及眉的厚厚劉海，蓋住她本就好看的額頭，由於劉海的關係，她原就不大的臉因此顯得更小，但，說實在的，初交往時，她將頭髮中分，偶爾幾根頭髮輕輕躺在她額頭上的清秀模樣，是當初她吸引我的原因之一，那時她還只是笑容含蓄的大一新生，在一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堆裡，她一點也不起眼，但我偏偏就喜歡上她──哎，我想念那時純樸自然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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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在想什麼？」又長又翹的假睫毛不自然的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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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老天，她的回答總算自哲學的思維回到了人間……雖然聲音聽起來尖銳了些。」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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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不自禁的伸手，輕輕撥開她額頭上的那片厚厚劉海，她似乎感到略微的吃驚，頓了一下，接著，毫不留情的將我的手撥掉……異於以往的舉動，讓我明白「咖啡走味」意味著「分道揚鑣」，也就是她「想」分手！但，直到現在她還沒講白，我們之間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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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懷念妳以前把髮絲撥到額頭二旁的清秀模樣，……瞧，店員剛煮好咖啡，現在，妳聞到咖啡的香味了嗎？」顧左右而言他的目的，在爭取一些時間調適她接下來令我促不及防的分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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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看著我，冷冷的說：「你還記得我以前的笨拙模樣，卻一直忽略現在的我為你所做的種種努力。有些泡好的咖啡聞起來好香，喝起來卻好苦，一如一對情侶的貌合神離……也許我們該分開一段時間，好好想想是否真的適合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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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提出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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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是氣話吧，言語間似乎餘情未了，難道她介意我沒注意到她如今變得像孔雀一般華麗？……不會吧？她怎麼會覺得以前的模樣笨拙？」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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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的她，或許有「不合則分」的爽快，卻連抬頭看我的勇氣也沒有，只是低垂著頭，用湯匙撥弄著她那杯有奶泡的拿鐵咖啡，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她十指上了彩繪，右拇指還貼了一顆粉色的小碎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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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我看到自己點的，已喝了一半的Espresso，靈光悄然浮現，內心已有一套挽回感情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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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妳知道我總是點Espresso，因為Espresso好比以前散發自然清新氣質的妳。如今，女為悅己者容，我心知肚明，就像Espresso加上牛奶、榛果、奶油…..也好喝，但是，我仍然喜歡原始的咖啡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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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用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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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作聰明地接著說：「而妳，喜歡喝latte，咖啡與牛奶二者完全不同，但融合在一塊兒，口感卻出奇的好，我們二人就像咖啡與牛奶，……給彼此多點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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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她是否會被我的這番說辭感動，我等待著，沉默，成了雙方共同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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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她將擺在另一張椅子上的皮包背起，接著，她用比平常激動的語調說：「你知道嗎？我很討厭你目中無人的優越感！我努力的想要跟上你敏捷的思維，但我追不上，更別提得到你的讚美。於是，我努力變得更美，至少，你帶我出去時會很有面子，但你卻反而對我更加冷淡了。我知道你心裡真心想說：你永遠是頂級的咖啡豆，而我則永遠只能是三合一咖啡，雖有調出來的香味卻缺少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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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準備要走，我拉著她的手挽留，在電光火石間，想起我們之間的種種互動，…...或許，她所言不虛，當她變得越來越耀眼奪目，我卻總嫌她刺目，今天，她過於強勢的對話，也讓我渾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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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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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待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琴，妳太沒有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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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聞言後，臉上露出微愠之色，拿起桌上的水杯，朝我身上潑過來，胸口位置立時濕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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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夠了！自以為是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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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揚長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狼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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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聲音在我心中響起：「她只說對了一部份，她或許不是頂級的咖啡豆，但肯定不是三合一咖啡，你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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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中反問：「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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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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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她，在今天分手。誰對？誰錯？我想，我跟她之間的誤會，如入迷霧，看不清的，唯一肯定的是，霧散後，注定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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