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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印

飄雪的夜晚,她逃難般匆匆走過城門。包袱僅肩上掛著的,單薄衣物。

她知道他會來道別,所以走得這樣快。她以為混在熙來攘往的車馬中,就能逃過他追尋的目光,畢竟夜裡城內還是燈火通明的。

可她低估了他。

「喂。」擋住她的是他,一襲白衣,在雪夜中更添一抹俠氣。風吹過,雪片落滿他的頭臉,她怔著,舉起手欲將之拍落。

「當真要走?」握住她的手腕,他說,低聲地。力道不大,卻不容反抗。

她凝視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不語,只是頷首。

「倘若我說別走?」他又道,語氣帶著懇求。

「我不得不走。留下,死路一條。」她無奈。

「我能保妳的,我可是尚書令。」

「算了吧,我還是要走的。有我,你不會活得光采。」她垂下眼眸,不久又抬眼仰望。

眼睛裡是無盡的憂傷。

「這兒,知道你的,也都知道我。知道我的身分。讓我用什麼樣子留在你身邊?」她問。這回,他沉默了。「放我走。」

「知道了。早該知道,留不住妳的。」他笑得苦澀,輕輕鬆了手。

「這個,拿去吧。」她說,自兜裡取出手巾。上頭,絲線交織而成了太極印。

給他太極印,是讓他懂。

讓他懂--

「你永遠是白的那一方,我永遠在黑的那裡。即便緊緊相依,最終還是截然不同的。」

「保重。」話畢,她踏著堅決的步伐離去。她能感受他的目光,如此灼熱。但她沒有回頭。

這一夜,失了手。沒能將那把刀穩穩刺中目標,不久官府便要派人來追了。留下,對誰都沒好處。

一年前的寒冬,和今天一樣的雪夜。

她站在宮廷殿外,御花園。因為是二公主的伴讀,所以正大光明的待在這裡賞雪。地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映著月光更顯皎潔。

二公主的伴讀,不過是幌子。先是舞女,在遇上了二公主後,她救她離開苦海。可自始至終,她真正的身分只有一個。

殺手。

二公主知道,瞞著朝廷上下所有人,但幾度勸她回歸正軌,讓自己也痛苦不堪。他也知道,但什麼話也沒說。她知道,他只靜靜看著。雖像個沒事人,但總將眼睛放她身上。

這個雪夜也是如此。

「過來吧,別偷看了。」她柔聲。他緩緩從暗處走到她身邊,揚起袖子為她擋住紛飛的雪花。

「賞雪啊?」他和她一起仰望月明星稀的夜空,問。

「別明知故問。」她眼睛沒眨一下,說。

「這兒,有片雪。」他輕喃,替她把髮上的雪花拍掉。

「唉,少動手動腳。」她責罵,眼裡卻帶著笑。他凝視她,緩緩彎身,撈起一掌雪往她身上撒。

「你膽子不小啊!」她先是一愣,隨後玩興來了。她也抓起地上雪花,反擊。他發出怪叫,跑了起來。

「跑!有膽子跑啊你!」她指著她,罵道。

「打不到!」他喊,有意挑釁。

就這樣兩人,在下雪夜晚追著跑。伴著這景的,是白雪紛紛。

「哎哎哎,別跑啦別跑啦!累了。」她先投降,彎身喘著。他停下腳步,走到她身邊。

「啊,雪地真涼啊!」她嘆了聲,輕輕躺下。陣陣涼意滲入皮膚。

他微笑看她,跟著躺了下來。

她凝視他。他凝視她。

靜靜的,兩人沒有說話。

也不想說話。

那是一個,和今晚一樣的雪夜。

她知道,他愛她。她也知道,她愛他。

可愛情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擁有的,更遑論她愛上的是前途似錦的年輕尚書令。

殺過人的她,雙手染滿鮮血,已經太骯髒了。

背對著他,她感應他的眼神,知道他要她留下。

她又何嘗不想?

只是,她知道他們倆就像手巾上的太極印。心中藏著彼此,緊緊相依,卻永無交集。

謝謝你陪我賞了一場雪。今生,這樣美的雪景恐怕要成絕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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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有意境
但是是沒結果的愛戀
 
2016-06-14 21:07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就是這種虐啊!個人頗喜歡寫這種來刺自己眼睛呵呵
2016-06-15 08:05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