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我與我的不完美愛情:只在上線時愛你》

『我很喜歡妳。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拼命的睜大眼睛,看著這句話,用力得像是欲要把它深深刻進腦中,她任憑眼淚滑落,打濕鍵盤。

不這麼做,她怎麼去相信,他的決定,終究是不要她。

第一次心動,是在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時。

男人說話的用字遣詞並不是很優雅,當然也沒有髒話連篇。哥們之間的談話,有戲謔有笑鬧甚至偶爾有點淡淡的黃色。但莫名的,筱雪認定了這個聲音的主人,肯定是特別特別溫柔的人。

第二次心動,是很久很久過後了。

筱雪和男人現在已經是好朋友,男人有個一點也不溫柔的ID,但筱雪知道,男人的確是個特別特別溫柔的人。

要說什麼條件對一個大學女孩最有吸引力,不外乎是溫柔、體貼、帥氣、成熟、幽默。帥不帥氣筱雪無從得知,但男人是那麼的溫柔、體貼、成熟又幽默,而且永遠那樣溫吞,彷彿不會生氣一般。對於這樣的男人,要不傾心很難。

筱雪在心裡給男人起了個暱稱,叫「夢」,意即夢一般美好的男人。

夢一般的男人有一個很不夢幻的職業,水電工。

筱雪其實覺得這樣的工作跟他很不搭,絕對沒有歧視的意味,只是直覺的很不搭。但男人很熱愛他的工作,筱雪也對男人興致勃勃的專業解析樂在其中。

事實上,只要對方是心愛的人,聊什麼女孩都能樂在其中。

漸漸地,筱雪習慣了夢每天固定下午五點半才會回LINE,習慣了每個星期六夢要看綜藝節目,星期日要看談話性節目,習慣只跟夢分享自己的所有喜怒哀樂。

前幾天,公會來了一位新補師,新人總是需要一段適應期,一開始沒辦法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也是正常的。

夢的體貼筱雪是知道的,所以當夢帶著這個叫做櫻的補師加入兩人的組隊時,筱雪並不意外。

不意外,不代表沒有不高興。

櫻的依賴很明顯,幾乎到了忠犬小八的地步。

筱雪不斷的提醒自己千萬不可以變成那種亂吃飛醋的煩人女生。可是她無法不去想,當她不在的時候,夢是怎麼跟櫻相處的。

但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阻止其他女孩靠近夢呢?他們什麼關係都不是。

她小心翼翼的隱藏著、克制著,只怕醜陋的心態被夢發現。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

但,夢還是發現了。

「我和櫻沒什麼,除了解任務幾乎不會講話。」有天,當夢又被櫻招喚去當他的超級英雄,而筱雪正在一個人獨自生著悶氣時,夢淡淡的開口了。淡淡的,卻在筱雪的心裡翻起滔天巨浪。

一個男人特地跟一個朋友解釋自己的交友狀況,那代表著什麼?

對筱雪來說,那代表喜歡。

有沒有正式告白似乎變得一點都不重要,筱雪習慣了每天和夢打副本、解任務、在遊戲地圖中東忙西忙。開著通話軟體,聽著夢的笑聲是筱雪最幸福的時刻了。

夢也總是遷就著女孩偶爾的任性,陪著女孩上刀山下油鍋,挑戰各種BOSS、找不為人知的風景拍照或是唱歌給女孩聽。

「陪著我,夢也是快樂的吧?」筱雪想,暗自竊喜。

有一次,聽著夢輕柔的歌聲,筱雪幾乎要醉了。

「夢。」

「怎麼了?」

「我快死了。」

夢頓了頓。「怎麼了?」

「你說,太幸福會不會死啊?」

然後筱雪聽見夢笑了,也聽見夢笑聲裡藏不住的害羞和愉悅。「妳有事喔!」

從此之後,夢總是在筱雪打副本不慎倒地吃土時,笑笑的這樣說。「妳幸福嗎?」

而筱雪總是佯裝惱羞的濫用補師的生殺大權,讓夢陪她一起回到重生點。「你殉情嗎?」

很幸福啊,筱雪看著衝在自身面前奮勇殺怪的夢,甜甜的想著。

有你,怎樣都幸福。

幸福的日子就在夢不斷殉情的情況下過了,過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突然的,夢走了,整整一個多月。筱雪連下副本的心思都沒有了。

這是筱雪第一次發現,這一切都不再只是心動而已。

一個人完全沒見過面、生活完全沒有交集、甚至連對方照片都沒有看過。能愛上嗎?

經過七個失眠的夜晚。筱雪的答案是:能。

可是夢,卻沒有回來。

沒有夢的日子簡直不能活了,生氣沒人陪自己一起罵、委屈沒人輕聲安慰、開心沒人分享喜悅、遇到難題也沒有人耐心的一點一點分析。筱雪這時候才知道,真正讓女孩愛上的,不是男人的溫柔體貼,更不是男人的帥氣成熟幽默。

是陪伴。

如果有一個人,在女孩空閒下來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女孩心裡,那麼女孩是心動了。

如果有一個人,在女孩快樂的時候,特別想要和他分享,那麼女孩是在乎了。

如果有一個人,在女孩看著他的時候,心裡總是泛起憐惜的心情,那麼女孩是喜歡了。

如果有一個人,在女孩慌亂無助的時候,心裡的話只能跟他說,只願意聽進他的建議,那麼女孩是愛上了。

如果有一個人,甚至在離開了之後,還能在女孩心裡,成為女孩向前的力量,那麼女孩深愛了。

在夢不在的日子裡,筱雪是哭過的。但想起夢對她說過的身世,她不會讓自己哭太久。畢竟樂觀開朗的女孩才配得上夢。

夢回來了,在一個多月之後。

夢向筱雪解釋了他離開的原因。原來夢的親人生病了,加上親戚無情的推託,照顧長輩的擔子都壓在了夢的身上。筱雪是知道夢的身世的,筱雪也知道夢總是刻意隱藏、卻還是被筱雪察覺到,幽默背後的無力和寂寞。

所以筱雪說,開朗樂觀的女孩才配得上夢。

依然是那樣的日子,似乎這消失的一個月不存在。但夢,不一樣了。

夢的溫柔開始若即若離,夢的歌聲帶有一絲疲憊,夢還是那樣的縱容著筱雪的任性。

但是不一樣了。

夢不再開心的跟筱雪分享現實中的生活,夢不再準時的出現在線上,夢不再每天陪著筱雪東跑西跑,夢不再笑著問筱雪,「妳幸福嗎」。

筱雪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卻沒有放在心上,樂觀的以為只要親人的病治好了,原本的夢就會真正回來了。

筱雪不知道,本來夢最喜歡的樂觀開朗,卻成為了一根梗在喉嚨的魚刺,讓夢一說話就感到陣陣疼痛。

經歷的太多太多責任、太多太多疲憊、太多太多變故之後,天真的笑容在夢的眼裡變成了無知、愚蠢、不諳世事。筱雪感覺到了夢漸漸的冷淡和沈默,卻不知道為什麼。

她只能用力的笑、拼命的笑著。

因為夢說過了,「再累,聽見妳的笑聲,心情就好了。」

第一次爭吵,錯的也許是筱雪。

終於忍受不了夢的轉變,筱雪看著夢簡短又明顯漫不經心的回話,心灰意冷的退出組隊,移動滑鼠,退出遊戲。

隔天筱雪放學得早,於是她挑了一個夢還沒下班的時間上線,夢理所當然的不在線上。

然而,在遊戲信箱裡,有一封夢寄來的信。

信內容大約是向筱雪道了歉,說是上班很累,不是故意的。其餘並沒有多說什麼。

但筱雪注意到了,信件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多。

一個六點要準時出門上班的男人,四點多特地起床寫道歉信代表什麼?

在筱雪看來,這代表很在乎。

筱雪心裡想著,必須晚點跟夢也道個歉,手上邊點開了商城。

是時候了。筱雪甜蜜的笑了笑。

引頸期盼下,夢終於上線了。

筱雪正要開口,夢打斷了她的話。「陪我解每日任務吧?」

筱雪笑了。這是和好的意思嗎?夢已經好幾天沒有約她一起解任了。

筱雪二話不說,點下了組隊邀請。夢也馬上就同意了。

一起解了無數次的任務,兩人不需要言語討論,默契十足的前往任務地點。

順利和諧的好像昨天根本不存在似的。

結束了任務,筱雪點了夢交易,放上稍早從商城拉下的時裝。那是一件華麗的貴族服飾、配上白色的披風,看起來既高貴又有氣質,很適合夢給人的感覺。

「這是?」通話軟體傳來夢的聲音,筱雪不自在的調了調麥克風。

「夢,我喜歡你。」夢曾經說過筱雪的聲音甜甜的,筱雪又刻意放柔了一點。「我們在一起吧?」

沈默讓筱雪有點緊張,筱雪穿上同樣是稍早買的,一套的女角色時裝。「夢,你看,好看嗎?你也穿穿看吧?」

「好看。」夢按下同意交易,卻沒有把時裝穿上。

筱雪覺得,夢的聲音似乎比往常稍微低啞了些。

「夢,穿上吧。」然後和我在一起。

又是沈默了好幾秒,筱雪聽到夢微微的嘆氣。「妳又浪費錢了。」

筱雪看著夢的角色換上和自己成雙成對的時裝,心滿意足地笑了。

不說就不說吧,穿了就好。

只是她不知道,這件時裝,卻成了最後的審判。

對於最後的審判也許筱雪早有預感,所以最近才總是對夢百般討好,無限上綱的忍受夢越來越冰冷的態度。

而夢的回應,只是越來越疏遠。

這天,筱雪看見夢上線了。

幾乎成了反射動作,筱雪點了夢組隊,然後愣愣的看著系統跳出的通知。

『組隊失敗,對方已經有組隊。』

筱雪看著夢的位置顯示在某個兩人每天必打的副本,然後看到櫻顯示在同樣的地方。一樣的副本,一樣的分流,這兩個人不同組隊的機率有多高?

「夢,你衝太快了!我補不到你!」公會的通話中傳來有點嗲嗲的聲音,很甜很可愛,也很好認。那是櫻。事實上,通話接通的也只有筱雪、夢和櫻了。

「夢,你喜歡我嗎?」筱雪衝動的開口,換來兩方的沈默。

「夢,你喜歡櫻嗎?」

「妳在胡說什麼。」為什麼夢的語氣聽起來那麼不耐煩,連回答問題都不想了嗎?

筱雪點點頭,移動滑鼠,下了決心。

「夢,再見了。」退公會、離線,到刪除角色只在短短幾秒鐘。短短幾秒,卻足以讓筱雪淚流滿面。

「妳幹嘛!」夢的聲音從通話中傳來,異常的遙遠,卻是難得的情緒起伏。

總算自己還能影響到他的情緒,算是值得了。筱雪把游標移到退出通話的位置,輕輕閉上眼。

再見了,夢。她在心裡重複了一遍。再見了,也許不見。

畢竟是網友,下了線,即使多濃烈的情感,也談不上我愛你。

「我喜歡妳!留下!」短短六個字,筱雪的手僵了。夢是不是說了什麼?

那夜,夢和筱雪說了很多。

夢說,筱雪,我只是個水電工,妳是前端大學的大學生,妳父母會同意嗎。

夢說,筱雪,我知道妳很愛我,但妳知道的只是線上的我。

夢說,筱雪,妳的家境允許妳隨手就買了市值三千的兩件時裝,但在我看來這很浪費。

夢說,筱雪,妳才幾歲,還有很多時間認識更多人,妳確定妳不會遇到更喜歡的嗎。

夢說,筱雪,我上班很很累,卻還必須陪著妳順著妳,否則妳會生氣。

夢說,筱雪,你知道我的家庭狀況,但妳不知道我的收入不足以支撐我的家庭和妳。

夢說,筱雪,妳放手吧,我們不可能。

筱雪聽著,很想告訴夢,其實她不在意這些。

想要時裝她可以自己買、父母反對她會堅持、她知道自己不會遇到更愛的人、她不是生氣只是難過、只是不想要夢看出她在難過。

但筱雪什麼都沒說,因為她知道,重要的不是自己相信什麼,而是夢相信什麼。

思考了一下,或許很久。筱雪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夢,你喜歡過我嗎?」

這次,換夢沈默了很久。

「夢,如果我說,我們見面,好嗎?」

夢的聲音好輕柔好輕柔。

「雪,我喜歡妳,但是我只能在上線時愛妳。」

筱雪壓抑不住脫口而出的哽咽。

「我很喜歡妳,但我們不能在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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