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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安眠者(中)

「姑塔!快來!快叫醫生!」我大喊,整棟別墅都響著我的聲音。

一群慌張的腳步聲,急著打開白色門,好幾個僕人們向逃生一樣跑來,臉上都帶著半夜被驚醒的冷汗。

「怎麼了?烈恩斯先生?您還好嗎?」還穿著睡衣的姑塔顫抖著。

「快找福爾醫生!快!我又做夢了!那怪物轉過頭來了!」我大叫,抓著自己的頭,渴想扯下來一樣。

僕人們迅速動身,聯絡福爾醫生,姑塔在我身邊陪著我。

「烈恩斯先生!喔!烈恩斯先生!請冷靜,姑塔幫您倒杯涼茶!」他語氣卻比我還慌張。

「不!不要,不要走!跟我說說話!」我抓著姑塔睡衣,像是唯一的浮木。

姑塔慌恐一閃而逝,壓抑逃跑的衝動,到我身邊坐了下來,她肥胖的身子盡可能的與我保持彼此空間又不違背命令的距離。

「姑塔,妳還在怕我嗎?為什麼?我明明對妳這麼好?」我問,試圖保持親切但是口裡發出的聲音像是逼問,憤怒:「姑塔!妳說啊!說看看我的好啊!」

這一問,姑塔連看都不敢看我了。

「姑塔?為何不說話,快啊,我是妳的主人吧!誇獎我啊!姑塔!」我急迫地問,難道這個照顧我好幾十年的僕人也不中肯?

「是…..您對我真的非常好。」姑塔低下頭,比起說是讚美不如說是懺悔。

「姑塔,對吧,我對妳很好吧?」我笑了:「說吧,說我的好!快!讚美我!誇獎我!」

姑塔發起抖來,這或許是一種威嚴迫使,不過我想信她還是尊敬我的,她該是對我忠誠的,她必須是我的!

「是……烈恩斯”主人”……您對僕人都很好,我們都不愁吃穿,非常感謝您。」她說話沒看我。

聽到喜歡的稱呼我開懷地大笑起來。

「對,沒錯,我是好人呢,我對您們恩重如山呢!哈哈哈哈哈…….」

我仰頭大笑,倒在鬆軟的枕頭裡,在一個擺買高檔飾品的寬敞房間大笑,所有的豪華彷彿都竟收進眼裡。

「福爾醫生來了!」外頭人叫著。

姑塔立刻起身離開我,直往門口奔去。

「快啊!烈恩斯先生又…….」她哽咽著。

房門再度敞開,提著公事包,風塵僕僕的男人快走到我身邊。

「烈恩斯先生?你聽到得我說話嗎?」他在我面前揮揮手,像我是個瞎子。

我憤怒的抓著他的手腕扯了過來,他即時穩住身子,不然他大概會被我打壞腦袋。

「我不是瞎子,不是聾子。」我惡狠狠的說。

聽明白的醫生輕輕點頭,我大發慈悲的放開他,對他露出和藹微笑。

福爾整頓他身上的破舊大衣打開公事包,坐了下來:「烈恩斯先生,你現在感覺怎樣?」

「好極了。」我想都沒想。

他眉頭沒鬆過,不過也只有皺一下:「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看到了怪物!」我叫,像是發現世界寶藏一樣。

「是的,然後你有看到牠長什麼樣子嗎?」福爾又問。

「有!」我突然恐懼起來:「但我不敢說。」突然恐慌霸佔我的心裡,我開始亂念一通語言。

像是咒語。

我記得那紫色禁地,那透不出模樣的鏡子,那個蜷縮的衰敗野獸,那個粗糙的巨大的身體,熟睡的溫度,起身的瞬間……

接著,一切的聲音我都聽不見了。

我眼前只剩荒漠般的炫紫。

又是紫色。

「福爾醫生,烈恩斯先生會好嗎?」哭泣女音。

「我想他有點嚴重,我在幾天在過來配藥給他吃。」

哭泣聲。

「他到底得了什麼病?烈恩斯先生在他開始說那個夢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哭泣聲。

「是妄想症。」男人斷言:「我給你看一下這個…….跟烈恩斯先生說的事不是很熟悉?」

女音大哭,無助的亂語。

我面前是一個紫色洞穴,華麗的色彩。

布滿照不出模樣的明鏡。

「嘿,怪物。」我走到了那個洞穴的一處,望著眼前巨大的鏡子,鏡子裡沒有我的影子,只有一個巨大的剪影在其中,雖然鏡中只有怪物影子,但我知道他正面對我,不再像之前背對我蜷縮。

「嘿,怪物,」我喊:「為什麼要找我?」

影子依然在原地,沒有任何動靜。

只當我放棄牠會回應我的時候,遙遠的聲音傳來,充斥著整個洞穴。

「吾,紫色安眠者……」

聲音響起,震盪世界。

突如其來的刺眼光照。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但那個怪物隨著迎向我的光芒而來。

我本能手臂擋在前,但是牠的身軀竄出鏡子的時候,與光芒一樣融合成透明輪廓……

「等等,不要激動啊姑塔!」雜亂人聲。

「我一定要跟烈恩斯先生說!」女聲悲憤。

好吵。

我緩緩睜開眼,光芒刺入眼簾,白色的天花板,華麗的房間。

「姑塔不要啊!」

碰!一聲,肥胖的婦女闖了進來,臉上還有著未擦乾了淚漬,手上拿了一本書,朝我走來。

其他僕人紛紛躲在門後不敢動彈。

「怎麼呢?姑塔?」我慰問,感到訝異。

姑塔把一本書摔到我面前,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姑塔,別哭啊?我只是睡一下,怎麼回事?」

「烈恩斯先生!對不起我……我受不了您總是這樣變化無常的溫柔,」姑塔擦擦臉上淚水:「自從您開始說夢境之後一直都怪怪的,這是醫生給我看的書,您的夢都是來自此,這都是您的妄想啊!」

我翻看了那本書,是一部民間故事集,我翻了幾頁,直到一個古代經文上,寫道的一個標題:

紫色安眠者。

我傻了。

姑塔說:「醫生猜測您無意間看過這個故事,您敘說的情景一樣,您是妄想症啊,您只是生病了啊!」她說著,幾乎是跪下來了:「求您醒醒啊……」

我不懂。

只是翻著那本書。

紫眠,即紫色安眠者。

傳說神造世,人與神共存同個時空,然而人性貪婪,於是被貶出神界。

成為人間,然而神依然會派出使者去迎接夠資格回到神界的人選。

那位使者名為紫色安眠者。

歷史敘述上,是一頭龐大的野獸,身上長滿粗厚的長毛,樣子像狗,但是脖子很長,沒有尾巴,他的面容是人臉。

紫色有著迷幻的意境,而傳說野獸長期沉睡在一處洞穴中,洞穴充滿明境,照出的是人的靈魂。

長期沉睡的紫眠會受到神的感知,在需要選擇回歸神界的人選的時候清醒。

這為經文上的傳說故事,曾不少人聲稱在天災時候看到紫色怪物。

我看完,然後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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