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答應

「答應我。」

這是最後一句話。

-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他在電話另一頭破口大罵。我只好先放下玩到一半的遊戲。

「公司臨時加班,老闆一直在旁邊轉來轉去我有什麼辦法。」我對他撒謊。「倒是你,怎麼那麼閒啊?打了四十幾通電話。」

「我是擔心....」「喂!你在那裡幹什麼!」電話另一頭傳來罵聲。

「該死...我得掛了。」他壓低聲音。「不要忘記我們明天的約....答應我。」我正要回話....

爆炸聲。

通話瞬間中斷,我往窗外探頭,不遠處燒起熊熊大火。

那是他工作的工廠方向。

「該死!」我急著想打電話給消防局,但顫抖的手無法撥出任何號碼。

接著我雙腿一軟,近乎昏厥無法回神。

隔天傳來他的死訊。毫不意外,工廠爆炸,死傷慘重,他只不過是重大傷亡中的其中一人。

我走向昨天跟他約好的網咖,他不在那裡。

理所當然。

「答應我。」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

「媽,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我問她。

「好很多了啦。你趕快回去唸書,不是快考試了嗎?」她催促著趕我走。

「好啦,那我先回家,明天再來看妳喔?」我收拾書包,走上晚上八點的街道。

「叮咚!」我的手機響起。是媽傳來的訊息。

「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你爸。」

我瞬間頭皮發麻,回傳「怎麼了?」,同時用最快的速度奔回醫院。

「叮咚!」我一瞥手機。

「好好做人,不要做壞事就好了。」

「妳在說什麼!」我回傳,同時我已經快要奔回她住的病房。

「叮咚!」

「答應我。」最後一條訊息。

我撞開房門,媽看著我,一笑,然後閉上眼睛。

我喊護士、喊醫生,連路過的病人家屬也求,誰快來救救她......

我再回過神,我已經等在病房外面,而一名護士站在我面前。

「她走得....很安詳。」護士有點不自然地對我說。我沒有說話,感覺整個人失去重量,我打開通訊軟體。

「答應我。」

這是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

「當朋友....可以吧。」她說。

「....嗯。」我說。反正是預料中的結果。

她轉身正要離開,我叫住她,儘管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

「是四班的學長嗎?」我問,她ㄧ愣,沒有轉過身,以非常非常微小的幅度點了點頭。

「那個學長....好像有女朋友了。」我小心翼翼地說。

「我知道。」她說,語氣像是在忍耐什麼。「我早就知道了。」

「我也不是要....就是....」我一時沒辦法整理出我到底想說什麼。

「沒關係的。」她說。「反正跟你一樣,我也打從一開始就不抱希望。」

我看著她漸漸垂下頭,我強忍住上前擁抱她的衝動。

「我想說,就是,」我吞口水。「保護好自己,然後,祝妳幸福。」

她沒有說話,只用嘴巴呼吸,同時大力地揉眼睛。

「這不用你說。還有你。」她的聲音混著鼻音。「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答應我。」

「妳也答應我。」我說。我們有默契地嘆了口氣,然後走回各自的班上。

四年了,我們各自遠走,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答應我。」

這是我們對彼此說的最後一句話。

-

我敲下最後一個句點,終於停止思考一些從未發生過的事。

「唉....我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在電腦椅上轉來轉去。「功課也不寫,鋼琴也不練,在這裡編故事。」

明天還是假日,所以我還是想繼續擺爛下去。我也很清楚,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如果我再這麼胡搞下去,最後所有事情都會搞砸。

「可是我就是不想做正事啊。」我得出結論。然後再敲起下一篇故事。

等到這一篇結束,就要停止思考所有痛苦、不甘、不捨與哀傷,停止在不存在的親情、友情與愛情間周旋。要丟下所有不必要的文字,然後做點別的事。

我對自己說,拜託你,做什麼事都好,就是不要再幻想了,答應我。

按下句點,我腦中已經一片空白。

「答應我。」

這是我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上一篇回作家的PO

回應(0)